针尖压麦芒(34)
姨太太愣了愣:“怎么问这个?”
哎呀还是不妥,怎么问人家这个!“算了当我没问,这顿我请!”
“既然你都答应请客了,我也得回报你嘛。”姨太太托腮望着窗外,想了想,“那时候还真是挺难过的吧,你知道的,集体生活最怕就是别人不理你,更别说还在背后嘲笑你,每天从上午到下午到晚自习,你都处在这种被孤立、被嘲笑的境地,连上下楼都没人和你走一排,身边别人都在说话,谈论着放学后去哪儿浪,就你一个人巴望着这段楼梯快点走完,那滋味真的不好受,如果是优等生的话,兴许还好,但我又不是……”
“是优等生就会好一点吗?”
“我也是猜的,应该吧。你怎么问这个?谁是优等生啊?肯定不是你……啊!”姨太太不愧是资深基佬,直觉果然敏锐,“凌霄吗?!卧槽他真的是gay?!”
“不是!”我赶忙抬手让他小声点儿,这种事关凌霄清白的事可不能乱嚷嚷,“他不是,但他有个哥哥,听说因为出柜,被他爸赶出家门,后来凌霄在学校也受到了歧视和排挤。我也是才听说的。”
姨太太了然地点点头,问:“凌霄告诉你的?”
“真是他告诉我的就好了。”我搅着咖啡,只觉得这杯咖啡光闻起来都苦不堪言,“是网上有人爆料的,说是凌霄的同校校友说的,看起来不假。我现在就希望,凌霄因为是优等生,那时候不至于太绝望……”
“凌霄肯定是优等生啊,而且他看起来就是个很要强的人,也许在我们这种凡人眼里过不去的坎,在他眼里没那么难熬吧……”
我知道姨太太是想安慰我,但是听着真没什么说服力,而我纠结的还不仅止于此:“你说……凌霄的哥哥是gay,那凌霄有可能也是弯的吗?”
“……你希望他是吗?”
这问题一针见血,得有一颗怎样的七窍玲珑心才能把我看得这么透啊。我挺无地自容的:“我这么想会不会很自私啊……”
“谁敢说自己真的无私呢……”
“我以前真的很希望他是,那我得高兴死,可是现在,他要真是了,我都不知道是该伤心还是难过……”
凌霄因为哥哥是同性恋的事被排挤孤立了那么多年啊,肯定对同性恋深恶痛绝了,我还希望他最后发现自己就是个同性恋,我特么还有人性吗?
“伤心和难过是一个意思。”姨太太纠正了我,他似乎很理解我在语无伦次说些什么,但除外别的什么都没说,有这样一个基佬闺蜜有时候感觉真是不错的。
“我现在就希望他不要讨厌同性恋。”说完自己都觉得可笑,“可那可能吗……”
“你见过凌霄的哥哥吗?”姨太太忽然问。
我摇头:“关于他的事我什么都不知道。”
“不要这么悲观嘛,他被排挤孤立了或许是事实,但是也不代表他会把这件事怪在哥哥是个同性恋头上吧。你懂我的意思吗?那是我们这种弱者的想法,凌霄没准压根不是这么想的。别太悲观了,说不定凌霄和他哥哥关系其实不错呢,那就代表他根本不会歧视讨厌同性恋啊!虽然也不代表他是弯的就是了……”
我细想了想,觉得这话有道理,然而再一想,又绝望了:“不对,我和他相处这么久,从没见过他和家里通电话,更没见他和哥哥联系过……”怎么看也不像和哥哥关系很好的样子啊,我越想越灰心,“说不定强者和弱者的区别也只是我们想象出来的,也许他只是伪装得很强,很不在乎。”
接触凌霄这么长的时间,我越发觉得他就是这样,我总是摸不透他在想什么,也许是我笨,但更也许,是他把自己藏得太深。
这破事烦得我直揉头发:“本来我还打算跟他去看看那个地下比赛究竟什么样,没想到变成这样……”
姨太太喝着咖啡挑了挑眉:“那你还想不想去啊?”
我还是想去的,虽然最近有点怂,但毕竟还是担心他,去看看我心里应该会好受点儿,我点点头:“想啊。”又摆手:“但没用,凌霄不可能同意我去。”
“找凌霄干什么?想去找我啊。”
我豁然抬头,看着姨太太:“你能带我去?哎不是,不是说那都是有钱人会员制吗,你还是被你gay蜜带去的呢……”
“我可以管我家gay蜜借会员卡啊,那会员卡又没有头像,而且我去过两次,再去人家也不会为难我,可以带一名家属的哟~”
我激动得一把握住姨太太的手:“姨太太你真是我的救星!”
姨太太睨着我,冷冷抽回手:“你不提这茬我都忘了,你是从什么时候开始偷偷叫我姨太太的?啊?”
我和姨太太约好比赛当天下午见,没想到中午我就看见他了——在我大紫山基地里。
适时击剑队训练完下楼吃饭,一粉白短袖衬衫的小青年老远地冲这边激情洋溢地喊着,画面格外引人注目,我听见不知是谁吹了声口哨:“哟,那娘娘腔是谁啊?”
立时我抬头挺胸,英勇无畏地道:“我朋友,怎么了?谁有意见啊?”
大门口陈列着一排人,纷纷摇头表示没有意见。
我满意地点点头,和娘炮做朋友,就得有时刻保护娘炮的觉悟~
姨太太跟我说他报名参加了击剑俱乐部,说是要忘掉前缘,重头来过,要借运动的力量锻炼身心,而之所以选择了我大击剑,居然是因为我……
“本来我还在犹豫是学游泳还是拳击,但既然是你的粉丝,自然要选击剑了!也算是给你们击剑队长长群众基础嘛,放心我会努力安利别人的!”
被姨太太这么一说我也想起来,紫山基地原本就是击剑俱乐部来着,国家队封训在这边的新训练馆,俱乐部在旧馆照常营业。我一想到他捏着个兰花指练击剑的样子就头疼,心说得了吧,你简直是我大击剑的毒奶粉,还安利呢,要是安利来一个排的娘炮学击剑,这项运动在我国还会有前途吗?
姨太太忽然挤眉弄眼地朝我身后瞄,我转头,看见走出大门口的凌霄,他往我这边看了一眼,转身走了。我低头见姨太太亲热地挽着我的手,都不知道该不该有气节地甩开,不过眨眼工夫凌霄就走得不见人影了,我要表演气节都不知道表演给谁看。
下午我这边结束训练,姨太太也在旧馆学完了一下午的基本姿势,我俩约在大门碰头,他竟然开了一辆MINI Cooper来。厉害了我的娘,以前不是小Polo的吗?
“这车我找我gay蜜借的,去那种地方咱们不能掉份儿!”姨太太说着很嫌弃似的上下端详我,“让你带钱都带了吗?”
我老实点头:“全部身家都带上了。”
姨太太没直接带我去富山山庄,而是先带我去买了衣服,给我换了一身特别骚包的行头。我穿着军绿色的迷彩T裇,黑色外套,戴着一副硕大的黑超墨镜往镜子前一站,越看越像一只绿头大苍蝇。
“怎么样,够潮吧?”
姨太太居然还好意思问我,我也不知道该说啥了,都这样了我现在只有一个要求:“能把里面这件衣服换成黄色那件吗?”
姨太太不解,但还是答应了,我换好衣服看着镜子里的自己,觉得稍微好过了一些,这回至少是只大黄蜂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