针尖压麦芒(7)
翌日周三,这一整天我都在蓄力,下午的训练结束,回更衣室时我边换衣服边忐忑不安地盯着更衣室大门,眼见队友们一个个说说笑笑地进来了,唯独不见凌霄,听老七说老胡喊了凌霄在说话,但我还是忍不住东想西想,总觉得这家伙不会要放我鸽子吧。唉,如果我是只猫或者是个老太太的话他肯定就不会了……
我磨磨蹭蹭换着衣服,感觉自己等了有大半个世纪,等的人终于姗姗来迟。凌霄跟在章庭他们后面回了更衣室,我不知道他还记不记得上周的承诺,因为这一整天他也没找我说这个事,现在进更衣室了也没往我这边看一眼。不过这样也好,我正好可以去提醒一下他。
凌霄的衣柜斜对着我的衣柜,我柜子里有一面镜子,能看见他这会儿走到衣柜前,拉开柜门准备换衣服。我深吸一口气,走到他身后,清了清嗓子,正欲开口,哪晓得……
“知道了,今天代你班,我没忘。”
我都没吭声呢凌霄就打断了我,那把清冷的嗓音在有说有笑的更衣室里如一股清流(贬义的!),把我激了个哆嗦。说这话时他头也没回,脱衣服的动作也没停,光裸的后背只露了片刻,黑色的T裇就套了上去,我哑了吧唧杵在他身后,目视柔软的黑色衣料罩住他的肩膀,双肩后那对形状漂亮的胛骨微微隆起,摩挲着衣料,除此之外,只有尴尬。
穿好衣服后凌霄侧了侧头:“还有事吗?”
有啊,你平常中午剩饭都是为了等赵婆婆吧,还有你是不是喜欢猫啊,我今天都知道了~
我张开嘴,顿了顿,说:“没了。”
……真是活久见,长这么大,我才发现自己居然是个怂逼!
凌霄关上柜子,手在柜门上按了一下,我听见“咔嚓”的落锁声,然后他转过身来,蓦地像是愣了一下,这次是真愣,估计他也没料到我还站在他身后离他那么近的地方,他可能以为既然都“没了”,我就该灰溜溜地走了。
突然看见他转过来的脸我其实也怔了半晌,瞬间领悟了为什么微博上那么多人不依不饶地想多看看他。只看一眼怎么可能满足呢?凌霄的额发被汗水打湿了,影影绰绰罩着那双清冷的眼睛,被这双眼睛目不转睛地盯着,令我有种擦枪走火的紧张感,我急中生智:“那啥,你可不要偷懒啊,扫干净点儿,不然老胡找的可是我。”
难得这次我把凌霄堵得哑口无言。带着胜利的愉悦,我把毛巾往肩膀上一搭,冲他笑了笑,就去冲澡了。
我和老七都合计好了,老七会帮我拖延时间,我去闲晃个二十来分钟再回来,就说事情办完了,然后一切就如计划中那样,老七会说她女朋友有急事找他,我就能光明正大地代替老七的位置,和凌霄一起打扫训练馆了。
打扫的过程中也不用担心冷场,我可以和他聊聊赵婆婆的事,或者聊聊流浪动物的事,等话谈得投机的时候,就一鼓作气争取把合照给拍了,然后我就可以重返微博了。
换了别人,要套个近乎啥的对我来说都不是个事儿,可是要攻下凌霄这个闷罐子,谈何容易。我背上肩负的可是国家队的形象,击剑队队内不和,传出去怎么也不好听吧。
我冲完澡,坐楼道里玩了一会儿《FIE Sword Play》,看时间也差不多了,就摩拳擦掌地返回了训练馆。
推开大门,却见偌大的馆内空无一人,清静如棺。
“人呢?”我摸不着头脑,听着自己丈二和尚的声音在训练馆里回荡。
“这儿呢。”
我闻声转头,赫然看见坐在门边玩《FIESP》的老七。
什么情况?我左看右看,问他:“凌霄提水去了吗?”
老七坐在地上,扬了扬下巴:“有眼睛不知道自己看啊,早就打扫完了。”
我这才放眼看去,馆内的器械堆放整齐,地板光滑锃亮。妈的这效率也太不科学了吧,说好的为我拖延时间呢?
“别玩了。”我看着沉迷于游戏的老七,在他旁边坐下叹气,“老七我对你太失望了。”
老七这才舍得放下手机,也是颇为无奈:“我也没办法,你七哥我已经想尽办法帮你拖延时间了,但是搁凌霄这儿都没用。我这边再怎么慢条斯理,可凌霄的速度飞快啊,你没见他做事那个样子,不说话也不休息,为了让他停下来歇歇,你七哥我还斥资去楼下买了瓶水。”
“那他喝水了吗,歇了没?”我问。
老七指了指身边那罐没开的红牛:“你说呢。唉,你想啊,我在这边搞东搞西,人家一个人又是搬器械又是拖地,大半个训练馆都是他打扫完的,我也不好意思啊,所以咯,最后我只好和他同心协力,不知不觉这训练馆就打扫完了,实在是猝不及防啊……”
好了,这下到手的合照又飞了,我席地而坐,靠着墙壁,心说凌霄这性格真的够呛,简直是密不透风,不给人一点机会啊。
“麦子,你这样不行的。”老七也很感慨,“凌霄这种性格必须得直球,很直很直的球才能攻破。”
“怎么个直法?难道我还要直接去跟他说,嘿,哥们我想和你拍个照?他会理我才怪好吗。”我瞧着训练馆的横幅,越讲越心酸。
老七掰开那罐红牛,喝了两口又调侃起来:“你可以跪下来求他嘛,我看凌霄这人心地还是不错的,你看,上次见你有事不就大方和你换了吗?或许他看你这小可怜样,就让你跪着和他拍了呢~”
“我是那种随便给人下跪的人吗?”
“你不是吗?上次看亚基列夫的比赛你不是在那儿喊想给他下跪吗?”
“我那只是激动随口说说。”
“真见到亚基列夫大神你会给他下跪吗?”
“……”
我靠!我居然认真地思考了一下这个问题!
老七已经笑得不行了,拍着我的肩膀:“麦子,整个击剑队要论逗比,我只服你!”
我拍开他的手:“除非将来求婚,否则我是不会给任何人下跪的。”
老七摸着下巴:“哦那好啊,我就等着你给凌霄下跪求婚的一天~”
回到宿舍,我心情凝重地打开微博,说好了今天回归的,不能食言啊。我飞快地发了一张训练基地蓝天白云的照片,打了几个字上去:
——感冒好了,看训练基地的天都更蓝了。
然后扔下手机躺床上挺尸了。
我还不信了,就一张合照,我还搞不定你了?我不但要拿到和你的合照,我还要你露出八颗牙阳光灿烂地和我拍这合照!
第二天一大早,我和老七、高大胖下楼时看见前面的凌霄,他穿着一件白色镶黑条纹的运动夹克,脖子上挂着个耳机,老七这个阴的,照身后猛推我一把,还哑着嗓子怂恿我:“直球!”
再怂也不能在兄弟面前掉价啊,我一个趔趄站住,冲前方的背影昂首挺胸喊道:“凌霄!”
我喊“凌”的时候他耳朵还空着呢,“霄”字还没出来他就把耳机挂上了!
你说这叫不叫成心的?!我都快给跪了,高大胖安慰我:“这人走路都是想心事的,估计就把咱们当背景板,你也别费心和他搭讪了。”
“他怎么能把我当背景板呢?!”
一不小心那个“我”字被我强调过了头,这下老七不高兴了:“你这话什么意思啊?合着把我们当背景板就正常,把你当背景板就不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