针尖压麦芒(41)
现在的姑娘家,怎么个个都言必称姐称姨的。
“那敢问姐姐你今年多大了啊?”
“下半年就二十三啦,你呢?……哈哈哈不用说了你比我小是不是?我最喜欢你这种男生了,脸上什么都藏不住!不像你那个朋友,一张冰山扑克脸,都不知道他心里在想什么~”
她嘴上这么说,但是看着赔率板上“骑士”两个字,眼神却是向往的,要说我的表情藏不住,这位的表情也只不过是此地无银三百两罢了。
不过也不奇怪了,凌霄嘛,基佬直女对他产生任何想法都不奇怪。
“你和骑士关系很好吗?听哥哥说你们是teammate?”厉欣问。
我很想像姨太太一样插着腰对她说:凌霄是小爷我的,个小丫头片子,给我有多远离多远!但偏偏我对厉欣又着实讨厌不起来,讲真,谁都不会讨厌这种聪明大方的富家美女吧,哪怕我是个弯的。
“买了吗?”厉睿从观众席那边走过来。
厉睿和凌霄一样,都是很容易让人产生好感的男人,不同于凌霄高高在上的冷酷,厉睿有着西方式的开放和随和,我心想这兄妹俩真是幸运,出身豪门,受到了最好的教育,性格还这么讨喜。
回了休息室,凌霄已经换好击剑服了。
“我去打听了,”我关上门说,“你的对手以前也是练佩剑的,你得当心。”
凌霄弯腰系着鞋带,只说:“不会输。”
以他现在的实力,绝对是世界金字塔巅峰级的,我当然不担心输赢,只是不希望他受伤。
比赛场那边已经传来主持人热场的声音了,我说:“要上场了,眼罩在哪儿,我拿给你。”
“那边。”
我找到眼罩,这眼罩是凯夫拉纤维做的,轻易不容易划破,眼罩是戴在耳朵后,再扣在脑后的,我左右拉了拉,试了试弹力,本想递给正在系鞋带的凌霄,他却没有接过,只是抬起头,朝我方向侧过来。
我心里一动,他见我拉着眼罩,大概是以为我要帮他戴吧……
就这样我心怀鬼胎地伸手给他戴眼罩,双手把耳罩在他耳后勾好,触到他冰凉的耳廓,心里好像有雷滚过。
全程凌霄清冷的眼睛直视着我,我心想这哥们真的太纯情了,平常都不带正眼看人的,一旦正眼看人都这么直来直去的,他都不知道他看的人是圣人还是人渣呢……
想到这里我忽然有了难以言喻的负罪感,凌霄并不知道我对他抱有的感情,所以待我坦然如兄弟,不管我对他做什么他都不会有想法,而我却分明是在利用他对我的好感,满足自己的私欲。
特别耍流氓,特别要不得。
我将眼罩在他脑后飞快地扣好,拘谨地收回手,面对凌霄忽然有些不敢直视:“紧吗?”
“合适。”
戴上佐罗的眼罩,依然无损他眼神的直白和坦诚,我知道他在看我,像看蓝天白云一样不设防。被凌霄用这样的眼光看着,会让人有种幸福的错觉,这种时候我也不知道该说什么,最后只好笑着说:“加油!”
凌霄对我笑了笑,他的笑总是很浅,温度那么低,却余味悠长。我总是害怕他看出我在想什么,又苦恼他也许一辈子都不知道我在想什么。
没想到一个地下比赛,对家属还挺照顾的,我被允许在擂台下就近观战。观众席上有个女粉丝指着我,问:“他为什么能坐那儿啊?”黑西装黑墨镜的保全人员一本正经地说:“他是家属。”女孩看我的眼神瞬间充满了不淡定,我淡定地转过头,心中竟然有一丝窃喜。
等到选手登场时我却有点蒙逼了,我感觉凌霄也有点蒙。虽然两个人都戴着眼罩,但还是不妨碍人看出这次凌霄的对手是个比他小不少的少年,我瞧着几乎就像个高中生!
于是全程凌霄都打得很有分寸,所有刺中劈中的地方都避开了对方要害,不久下面便有肝火旺盛的男观众喊起来,要求台上的人玩命厮杀。对手很显然受到了这种情绪的干扰,本来是跟着凌霄的节奏在走,紧跟着的一剑忽然变得异常凶猛,凌霄反手一剑格挡住了,对手的势头随着台下观众起哄的情绪越打越猛,凌霄想拉开距离,最后也被逼进了近身战,双方佩剑绞在一起,剑抵着剑发出的磕碰声让人牙酸!
我心里七上八下的,剑压得太近了,这种中二至极的打法也只能出自高中生了,运动员不可能这么玩,这时候一味地拼剑,最后肯定会伤到彼此的脸,但若其中一人先撤,就意味着将承担下全部的风险。凌霄肯定不希望伤到年纪小的对手,我担心他会先撤剑,不禁站起来喊:“不行!你先压住!”
凌霄却忽然压上,对方的剑就在他眼前,那画面看得我心脏病都要犯了,他却好似要强行突破一般,手中格挡的佩剑从对方的剑身一路上挑至剑尖,剑拆开的刹那,他肩膀一卡,撞开了对方!我呼吸都凝滞了,果然先撤了,好在他先撞开了对手……
这一下本来处理得干净利落,但是那男生的下盘竟然比预料中还稳,这一撞他踉跄了一下,居然站住了,手里的剑本能地朝着快要擦身而过的凌霄刺过来!
能打地下比赛的哪个不是艺高人胆大,这少年能一路打到这儿,除了本身的天赋,容易让人轻敌的外表也讨了不少便宜。
凌霄撞开对手后还来不及转身,正好被对方打个身后,避过了脸,但这回怕是避不过后面了!
我心说完了,让你滥好心!让你假冰山!
然后就那么电光石火、千钧一发的一秒,我听到“锵”的一声——
凌霄手中的佩剑竟然反手绕过头顶,从身后一下甩开了逼近脑后的佩剑!
这一招身后格挡让全场都沸腾了!
当真是女的都在尖叫,男的都在“卧槽”,我还听见现场的外国佬一口一个“Oh God!”“Holy Shit!”人们忘却了血腥暴力的感官刺激,难得专注于这场精彩的竞技比拼,比赛过程中多了很多掌声,少了不少粗俗的叫骂。
比起现场享受着的观众,我的心情要更复杂一些,凌霄那一剑出奇地敏捷冷静,我设想自己在他那样的境遇,我能像他那样逆转吗?老实讲没把握。这种地下比赛虽然没有章法,上不得台面,但正因为比赛条件极端苛刻,凌霄经受过这样的洗礼,我要是再不努力一点,恐怕真要被他甩得望尘莫及了。
除了之前那一下身后偷袭,剩下的比赛凌霄都打得有惊无险,只花了二十来分钟就搞定了对方。那少年双脚踏出擂台边线时也和我一样,懵懵懂懂不敢置信,不过他最后看凌霄的眼神里很有几分敬意,大概因为他虽然被凌霄压制得很狼狈,但身上从始至终只有汗水,没有伤口。
现场的女观众都要疯了,连厉欣也抓着哥哥的胳膊一个劲大叫“妈呀骑士真的好帅!太帅了我的哥!”
厉睿笑着抬手揉了揉她的头发,因为侧着头,我俩视线相交,厉总也冲我点头笑了笑。
沉浸在胜利的喜悦中,我也忘了避嫌,朝他激动地挥了挥手。
“乔麦!”
擂台上凌霄忽然叫了我一声,那声“麦”戛然中断,淹没在喧闹声中,我还是听得一清二楚。凌霄站在擂台边欲言又止地看着我,像是也想起不该喊我的名字,眼罩遮住了他的眉毛,只露出情绪复杂的眼睛。
我忙把水和毛巾递上去,台下还在大喊着骑士,凌霄听而不闻视而不见地下了擂台,在全场欢呼声中,流着汗对我说:“跟我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