被温柔攻养大后(89)
“对啊小林,一起吧,刚刚说的那家餐厅网上评价很不错的。”
“不了。”林简淡淡婉拒,却坚持,“你们玩吧,我想先回去休息。”
其实是想一个人静一静。
“好吧。”方景维体贴解围,“临时修改方案再加上长时间的讲解汇报,确实消耗心力体力,今天也算惊心动魄了……你怎么走,要不要送你?”
“不用。”林简说,“我走一走,或者打车。”毕竟身在职场,他最后不忘得体地加上一句,“你们玩得开心。”
众人看方景维亲自应允,又见林简面容中确有疲态,也不好再勉强,只能略带惋惜地抱团离去。
林简站在一层大厅门口的台阶上,见一群人取了车离开,半晌过后,终于沉沉地吐出一口气来,抬脚向下走去。
而走到最后一节台阶时,一声不重的鸣笛忽然从前方传来。
林简心中一跳,似有预感般抬头——
只见两米开外,沈恪只身从一辆巴博斯驾驶室出来,夜风微微扬起他风衣衣角,洒脱又利落。
林简愣在原地,很慢地眨了眨眼睛。
沈恪走过来,却没有上台阶,而是站在和他有十公分左右高低差的位置,微微仰头,眸光停留在怔然的那张脸上,隔了片刻,才说:“有时间吗,聊聊?”
直到此刻,林简的感知能力才一点一点的复苏,他后知后觉地明白过来——先前骤不及防的重逢并不是梦,确实是真实发生过的。
而现在,沈恪又出现在他面前。
他在这里,他在等他。
*
巴博斯没有熄火,林简随着沈恪上车,坐上副驾。
沈恪将薄风衣外套脱下来,随手扔在后排,系好安全带后换挡给油,车子渐渐驶入主干路,而车里的两个人都安静无声。
时光翩跹,掠过五年光景,窗外的城市的灯火万千繁华而陌生,唯有此时车厢内回荡的这首老歌依旧熟悉——
霓虹灯又点亮,夜色渐张狂
偏偏是我为爱逃亡,醉在异乡
莫非天不许人痴狂,幸福由身边流转
心好乱,谁把梦锁上
有人为情伤,难免失去主张
渐渐觉得,有点沧桑
谁才是今生盼望,无从去想像
有人为情忙,世事终究无常
还有多少苦,要我去尝
若不是还想著再回到你身旁
早就对命运投降
别让情两难,别把梦锁上
我愿为你逐风浪,不管多忙或多伤
……
直到一首歌放完,重复的前奏再次响起前一秒,沈恪随手关掉音乐,问:“是不是还没吃晚饭,一起去吃点东西?”
林简慢半拍地从戛然而止的旋律中回过神来,很轻地“嗯”了一声。
这个点钟正是城市晚高峰的尾巴,巴博斯随着车流走走停停,虽然林简对这座城市完全陌生,但是沈恪似乎对这里很熟悉,甚至完全不需要导航,就将车最终停在了一家淮扬菜私厨门前。
这家私厨的装潢风格也是非常典型的江南清雅风,外饰青黛灰瓦,室内墨竹清韵,虽然是每天只接待限量食客预约的私厨,但两人刚一进门,便有侍者上前问好:“沈先生。”
侍者随着他们绕过错落雅致的几扇屏风隔断,问:“还是开您的私间吗?”
沈恪点头说好。
于是服务生便立刻又从另外的吧台找来钥匙,为他们打开内厅最里间的一处包房。
灯光亮起,吊伞花灯光影昏黄柔和,房间内摆着几瓶白梅海棠,花瓣鲜嫩,看样子是有人定期更换。
两人在木桌对面坐下,侍者递上菜单,沈恪很自然地推到林简面前,说:“看看要吃点什么?”
林简随意翻看几页,点了三菜一汤,将菜单还给服务生。
都是曾经他喜欢的菜色——沈恪垂眸解开袖扣,忍住心底暗涌的波澜。
服务生想要为他们倒茶,沈恪抬手拦了一下,亲自执壶烫杯,为林简斟了杯茶。
服务生非常有眼色地退出门外,只剩下两人的包厢再次安静下来。
氤氲茶烟裹着清香飘散开来,林简端起茶杯抿了一口,滚烫的温度从舌尖一直烫进心口。
要说些什么,能说些什么?
这样毫无征兆的碰面,没有给他们任何从容准备的时间。
叙旧?显然不太合适,毕竟五年前两人之间那段无法言说的过往,时至今日依旧是横亘在林简心底难以启齿的禁区。
寒暄?又未免太不走心,这样被时光刻进血肉筋骨之中的眷恋与思念,又怎会你一句“过得怎么样”,我一句“还不错”就能粉饰太平就此揭过的。
林简知道自己自小心思重,执念深,但直到再次见到沈恪他才明白,原来自己的痴念已经根深蒂固到了何种程度。
他以为自己只是像曾经一样喜欢这个人。
而今时今日才顿悟透彻,他比自己臆想中的,还要沉沦。
好在沈恪并没有让这段沉默延续太久,他端起茶杯轻抿一口,说道:“之前秘书跟我说,你们项目组里有一个我同门的小师弟,年纪轻轻成绩斐然,我还好奇来着,没想到竟然是你。”
还是和从前一样,原来只要沈恪先开了头,林简再将话接下去似乎也就不是一件非常艰难的事情。他用指腹摩挲着温烫的茶杯,说:“你秘书夸张了。”
沈恪弯了下嘴角,并不反驳他的自谦,下一句却径直问道:“当年不是念的剑桥,怎么会转去宾大?”
林简轻轻握了一下杯身,停两秒,轻描淡写地回答:“嗯,大一下学期提前修够了要求的学分,就转了。”
不是很明显的避重就轻,但沈恪还是在第一时间洞悉,对于转学的原因,他并不想多谈。
于是也只是点点头,说:“那应该很辛苦。”
“还好。”
此时,服务生在外轻敲门扉,问:“沈先生,方便给您二位上菜吗?”
沈恪回答可以,服务生便推着餐车入内,上完菜后,又悄无声息地离开。
沈恪挽起袖口,起身盛了一盅干丝鸡汤放到林简手边,在极其短暂的这一刻,两人之间的距离骤然拉进,林简微微蹙眉,心口忽然重重跳了一下。
而后随着沈恪坐回原位,林简忽然有些自嘲地想,看——无论过了多少年,面对这个人的接近,你依旧那么没出息。
就像当初那个情难自禁的少年一样。
汤勺碰到瓷盅,沈恪问:“味道怎么样?”
林简如实回答:“很鲜。”
沈恪眼底漾起很轻的笑意,却忽然问:“这次回来还走吗?”
林简握着白勺的手顿住,隔两秒,才抬起眼睛,说:“看情况吧。”
确实要看情况,具体要看这个项目最后结果如何,如果竞标成功,那么按照项目工期,他至少要随项目组在这座城市工作两年。
“你们设计院总部……是在港城对吧?”
“是。”林简说。
沈恪点点头,宛如闲聊一般:“入职多久了?”
“半年多。”
沈恪闻言意外地看他一眼,林简接收到那道目光,几乎在瞬间就解码了其中的隐藏的深意。
回国已经半年多,却一直在港城,一次都没回过内地,更遑论与沈家任何一个人联系——
看样子,是想彻底与曾经过往一刀两断。
“我不是……”林简微微皱眉,却不知道该如何解释,毕竟从小到大他都不擅长此道,“我不是要故意……”
没等他艰难说完,沈恪便温声截断:“我明白。”
林简便再次沉默下来,缓缓平复着翻涌的心绪。
其实在国外这些年,林简慢慢意识到,自己似乎对周围的外事外物,人或者情绪的反应都很缓慢迟钝,就连念研究生时,同课题组的一位英国师姐就曾用蹩脚的中文评价过他——顿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