嫉妒的金雀花(28)
饶是朱利安再不想在班布里奇面前流露出任何情绪,听到这番话也忍不住看了威廉一眼。威廉一副坦然的样子,丝毫不介意他在教会学校的过往被添油加醋地说出来,他脸上无所谓的笑容在朱利安眼里成了得意,朱利安废了很大的力气才忍住没有立即质问他。
威廉说:“这不正、正是您看重我的原因吗——能为教会增加产业。”
“是的,所以你最好的去处就是教会。做个有操守的牧羊人,公平地将主的旨意传给每一只寻求指引的母羊。”班布里奇连珠炮似的抢白他说,“而不是随意地将一个omega拖入婚姻的枷锁,这样等待你的只有炼狱。”
“班布里奇。”威廉语速缓慢地说,“这件事无论是他还是我都不是随意决定的,你只需要为我们主持婚礼,即使日后他或者我因此感到十分痛苦,你也无需为承认了一桩错误的婚姻而感到罪恶。”
班布里奇主教冷哼一声,说:“好的,那你们现在就是合法夫妻了,这场婚礼是公开的,因为这破修道院在穷乡僻壤所以没人参加,你们可以走了,如果有人质疑你们的婚姻,就让他来这儿找老班布里奇。”
朱利安转身就想离开,威廉拉住他,对已经有些不耐烦的紫衣主教说:“我想还是有正式的仪式比较好。”
班布里奇主教没有再挖苦威廉,他拿上器皿,大步流星地朝教堂门口走去。威廉在黑暗中牵起朱利安的手,边带着他向外走边说:“站在门前的空地上可以看见西侧的河、河谷,现在会有非常漂亮的日落。”
朱利安小声地回复他,语气里带着怒意:“我长了眼睛,结巴。”
于是在这座山腰上的小教堂的门口,一位教士为他眼中不合适的新人主持了婚礼。但即使是这位教士,也必须承认这二人站在一起是十分相衬的,夕阳的余晖落在omega身上,成了他金色的头纱,让他看起来既庄重又柔美,站在他身边的相貌出众的alpha也因日落时分的光影显得分外柔情。
在返程的马车上,威廉主动跟朱利安解释说:“班布里奇自从竞争红衣主教失败了,就总是这样疯疯癫癫的,实、实际上他的神学造诣非常深厚,教区管理也没有什么可以指摘的。”
朱利安说:“没什么,我介意的不是他的态度。”他真正介意的是他所不了解的威廉的过往,但在刚刚那场婚礼之后,似乎又不是很适合提了。
他正兀自纠结着,威廉突然握住他的手,说:“我们正式结婚了,朱利安,虽然没有其他人在场,但我们公开地、合法地结婚了。”
朱利安自然知道其中的意义,他内心的感触或许并不比威廉少,但面上却像不想输了阵仗一样,冷冷嘲道:“如果今天是正式结婚,那么之前在北境的是什么?”
“是私通。”威廉微笑着流利回答,随即理所当然地吻住了他的新婚妻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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下一章再洞房一次嘿嘿
第24章
深冬时节,雷吉纳德从前线回来,朱诺便如约同他完婚。婚礼那天威廉并没有到场,他在他和朱利安位于史密斯菲尔德的新房中,等着仆人把两人的物品搬运过来。威廉自己的东西不多,除了日常的衣物之外只有一些书籍,令他感到意外的是朱利安的东西也不多,一辆马车便全运了过来。
“就这些吗?”威廉叫住正在整理东西的洛蒂,问她说。
“是的,汉弗莱先生。朱利安少爷说如果还有什么需要的,直接做新的就好。”
同他们一起搬进这个宅子里的还有朱利安带来的几个仆人。他们商量这件事时,朱利安说:“你放心,只带你认识的几个过来,这里哪里住得下许多下人。”最后背着小包袱来的只有洛蒂、妮可拉和托马斯,外加一位厨娘和一个帮工,前房主雇来守门的那位老仆也被留了下来,因为实在没有什么一定要赶他走的理由。
威廉看着他们在房子里忙碌,心想双胞胎在王都的府邸里不知道有多少名仆人,哈德克厅至少有上百名,王都府邸应该要少一些,但也不会少到只有个位数。
“有四十多名。”妮可拉在他身旁几米远处说,威廉这才意识到他把那个问题问出了声。“但是大部分人都只是在打理宅子,朱诺少爷和朱利安少爷不喜欢太多人在跟前伺候。”妮可拉补充说。
“那希望你的主人能在这里住得舒心。”威廉对她说。
傍晚朱利安到了,威廉放下手中的书,起身去门口迎他。他今天穿着一袭深色的裙装,裙摆上有用金银色丝线绣成的象征着普兰塔吉奈家族的鸢尾花,他戴着头冠、项链和耳环全套珠宝,虽然样式很简洁,但一眼就能看出价值连城。威廉从未见过朱利安打扮得如此正式,疑心他这样简直能抢过新娘子的风头。
威廉问他说:“婚礼怎么样?”
“婚礼很好,朱诺非常美,你根本想象不到。”他的语气无缘无故的不友善,威廉几乎以为自己看错了——他进门时分明眼眶红红的,面色也有些苍白,显然是因为弟弟出嫁哭过了。威廉本意是想安慰他几句的。
理性告诉威廉他应该谦让这个像刺猬一样的omega,但他同样无缘无故地不想这么做。他反唇相讥道:“不,我能想象得到,看着你的脸,总能想象到几分。”
这句话一说完,他的小刺猬不出意外地气鼓鼓地迈着小步子上楼了。威廉在楼下静静地等了一会儿,也跟着上了楼去。他推开卧室的房门,只见朱利安已经换下了那条华丽的裙子,身上只着一条乳白色的衬裙,坐在梳妆台前,洛蒂站在他的身后小心翼翼地为他解开编着的发髻。
威廉一言不发地站在门口,朱利安也假装没看见他。洛蒂悄悄打量着她的两位主人,先对威廉说:“汉弗莱先生,朱利安少爷说他有些累了,今天不吃晚饭了。”她一边替朱利安梳头,一边又对朱利安说:“汉弗莱先生说他每到周日会禁食,他今天只在中午吃了一点面包和青豆。”
“那他可真是适合做一个修士。”朱利安冷冷说道。
想缓和气氛的小女仆被吓得噤了声,又听到朱利安问她:“今天厨房有按时准备食物吗?”
洛蒂战战兢兢地说:“汉弗莱先生一早告诉我们他今天禁食,中午您又不在……晚上有提前准备点心等您回来。”
“我带你们来这边,不是让你们成天好吃懒做的。”
威廉见他迁怒于下人,莫名觉得他任性的样子有点可爱,忍不住嘴角一勾,对洛蒂说:“洛蒂,好孩子,先去休息吧,今晚没有你的事了。”
梳妆台边的主仆二人听到这句话刷得一下脸红了,洛蒂飞快地逃出了房间,丝毫没顾上礼仪规矩,她的主人则低头把玩起刚散开来的头发。
威廉走到朱利安身边,跪下来以恳求的语气对他说:“今天是我们共同生活的第一天,您就不能对我友、友善一点吗?”
“我对你很好的,我一直对你很好。我还没有嫁给你就替你做衣服,我还为你准备马匹……”朱利安说道这里低下了头,声音也有些颤抖,“是不是因为我们长着同一张脸,你就只记得一个人对你好。”
这句话中的每个字都像刺一样划过他的喉咙,他无法接受他竟然会产生这样的想法,好像在埋怨朱诺抢走了本该属于他的爱恋与回忆。今天是朱诺出嫁的日子,他本不应该对朱诺产生除了祝福和不舍以外的任何想法。
但是他没有办法。他回到了他和丈夫共同选定的新房,他的丈夫出来迎他,第一句话却问起了弟弟的婚礼,丈夫虽然拒绝了弟弟的邀请,但心中总归是想看他穿着嫁衣的样子吧,哪怕新郎不是他,朱利安这么想着。
朱诺对他永远是赤忱而磊落的,他又怎么能故意藏起他的美,让别人不爱他呢?于是他说:“朱诺今天穿着白色的礼服,上面缀着很多珍珠,他没有戴头冠,而是戴着一个白蔷薇花环……”他语无伦次地描述着弟弟的样子,说着说着心中不可名状的嫉妒便被骨肉分离的悲伤所取代,他轻声地说:“这是第一件他有而我没有的衣服,之前他所有的衣服,我都有一件样式相近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