命中命中(43)
方雨:幸好你没那么残忍,你是个好人^^
陆与闻:谢谢你的夸奖,你也是很好的人,你困不困?早上需要早起吗?
方雨:要的,我很困了,可我不想睡。
陆与闻:为什么不想睡?
方雨:因为想和你聊天^^
陆与闻:睡吧睡吧,明天再聊,明晚十点半我再找你。
方雨:好的,那我睡了,晚安^^
陆与闻:晚安
陆与闻放下手机时用力甩了甩僵硬的双手,机身严重发烫,连带他的掌心也热乎乎的,他搓了搓发热的面颊,站起来伸了个懒腰。
这晚的觉特别沉,他把剧本抛到了脑后,一觉睡到大天亮。
第二天晨跑经过便利店,他进去充了一百块话费,顺便给方雨的手机号也充了一百话费。
当晚的聊天方雨问他是他充的话费吗,他回答不是,方雨说那还能是谁,难道是田螺姑娘?他回复为什么不能是青蛙王子,他不喜欢田螺,也不喜欢吃。
他们俩就这个话题衍生聊了很多有的没的,包括吃包括个人口味也包括喜好,陆与闻像拼拼图一样一点一点拼凑出方雨在他心里的形象——
性格好,聊天很愉快,说话有趣,饮食上没有忌口和不吃的,空闲时候喜欢睡觉,喜欢租影碟看一整天,研究别人的表演。
可他仍觉得缺了点什么,哪怕他把所有细枝末节收集起来,如同料理树上的嫩枝绿叶,每一片叶子都照顾得绿油油,干净而润泽,可他仍没办法想象整棵大树是茁壮繁茂的。
这晚,方雨陪他聊到很晚,连习惯熬夜的舍友都睡了,他的床铺还透着荧荧的白光。陆与闻躲进被窝里,侧躺蜷缩着身体,双手拿着手机,回复短信的姿态专注而虔诚。
四月的天乍暖还寒,晚上外面下起了雨,雨声一整晚淅淅沥沥,空气中满是潮湿的水汽。他将被子裹紧了一点,雨水带来的丝丝凉意似乎钻到被窝里来。
他同方雨抱怨有点冷,方雨说要盖被子哦,他回盖了被子还是冷,因为下雨了:(
方雨说,下雨的时候要想到我^^
陆与闻笑,催促方雨该睡觉了,方雨却说还不想睡,睡不着,陆与闻认真地苦恼着,他问方雨那怎么办?方雨说你给我数羊吧。
于是陆与闻发一只羊,两只羊,三只羊,发到第十只羊的时候,方雨回复说笨蛋,我盯着手机更睡不着了。
黑暗中的陆与闻蹙着眉,手指顿了顿,仿佛主宰意识的不是大脑,而是手指。他还没反应过来,已经在用微凉的指头戳着手机按键,他回复问,那我打给你好吗?
方雨回了一个嗯。
陆与闻按下通话键,铃声响了一下电话被接通了,他没说别的开场白,一开口就是第十一只羊,第十二只羊,第十三只羊,他的嗓音低低的,确保声音只有电话那头的方雨能听见,不泄露到被窝外。
数到第六十六只羊时,方雨打断了他,用带笑的声音说,好了我困了,我要睡了,你也快睡吧。陆与闻回了晚安,然后挂断了电话。
闭上眼睛的那一刻,他想的是,方雨的声音果然如他想象般轻快清甜,比四月的夜风还要轻。
陆与闻打了个哈欠,手机放到枕边,伸长胳膊摸到床边的长胡萝卜抱枕,拽了上来抱在怀里。他的一只脚压在上面,稍稍侧身压着抱枕。
虽然仍觉不满足,被窝里还是有丝丝缕缕的寒凉,但他回忆着方雨最后说的那句话,翻来覆去地想,渐渐睡着了。
睡梦中他走到了那棵苍翠欲滴的大树旁边,亲手环抱住树干,他仰起头看见经他精心料理的绿叶,每一片都湿漉漉。
他才想起下了雨,但雨丝待他很温柔,没有打湿他的衣服,只绕着他的指尖飞舞。
隔天陆与闻罕见地起晚了,比起晚了更可怖的事情是,下身湿凉黏腻,他不记得昨晚有做过任何绮丽的梦。趁舍友们没醒,他马上去卫生间,偷偷摸摸洗掉内裤,把罪证销毁得一干二净。
洗漱完他到操场跑了三圈,第四圈绕跑道慢慢地走,他拿出手机给方雨发短信:早上好,今天出太阳了,你起床了吗?
方雨回:zzz
陆与闻看懂了这颜文字,他笑着键入回复:快起床了,小懒猪,谁说今天要早起的?
方雨:TT
陆与闻一边走路一边低头摁手机,和方雨为了起不起床这点小事扯得没完没了,势要聊出地老天荒的架势。
晚上陆与闻霸占了电脑看剧本,舍友们又去网吧包夜,他把门和窗都关上了,窗帘拉得严严实实,和走廊上的喧嚣彻底隔绝开来。
男生宿舍里总有一群荷尔蒙旺盛无处发泄的傻帽不分白天黑夜的狼嚎鬼叫,一个个眼睛冒着绿光,打完球回来满身臭汗,不穿衣服在走廊大摇大摆地走,赤裸裸地炫耀他们的战绩。
陆与闻最烦他们这伙人,他必须强调厌烦是出于他们不爱干净,把走廊搞得乌烟瘴气,并不因为他是他们的手下败将。
他才不承认他球场上技不如人,他只是没发挥出百分之百的实力,总有一天他会将他们打得落花流水!
好吧,他自己也不太相信这事,但方雨会相信。
陆与闻拿起手机快速输入,现在他发短信的速度快了很多,不再需要字斟句酌,而是想说就说,他知道方雨会全盘接受他的废话屁话无聊话。
陆与闻:我打球很厉害哦,你信不信?
方雨:真的吗^^我想看
陆与闻:你先说你信不信我
方雨:我当然信你啊,你看起来无论做什么事都很厉害
陆与闻:哦?为什么?
方雨:因为你长得很帅^^
陆与闻:什么歪理,好吧其实我是骗你的,我打篮球老是输:(
方雨:没关系,你一定比我厉害,我都不会打TT
陆与闻:那我下次教你
方雨:好啊,我去洗澡了,睡觉前再见
陆与闻:去吧去吧,小心不要着凉,最近天气忽冷忽热
他将手机放到一旁,继续滚动鼠标,看董乾和向晴的故事,第一次看影视中的亲密桥段以文字形式直白地呈现出来,他的眼睛都直了。
要怎么演他没法想象,尤其当着那么多人的面。他去过片场,知道电影的每一场戏都是在数十双眼睛的注视下演绎拍摄的。
陆与闻单手支着下巴,机械地滑动鼠标,隔几行便看到亲吻,下一场戏俩人还抱着滚到了一起,他简直想捂眼,在书桌前坐立难安。
桌上的手机振动了一下,他立马拿起手机,导演的电话,他不情不愿地接了,讲电话的口吻很是沉闷,“喂?导演,剧本我还在看,你们那剧本能拍吗?”
导演开门见山道:“你推荐的方雨,我综合考量过了,他的确是最合适的。”
陆与闻一扫先前的郁闷,振奋道:“这是定了的意思?”
“我这边他是定了。”
陆与闻想起什么,试探道:“你们那天说他得罪了人?这个解决了没?”
“我反正没打听明白,他们几个说得不清不楚,演员这么难找,不能因为这点事就不用了,先定了再说,哪天追究起来我再装傻。”
陆与闻定下心来,又问了主角有没有意向人选。导演报了两个名字,后面补充了一句:“这两位一个自己很主动一个经纪人很主动,都在积极争取。”
陆与闻眼观鼻鼻观心,假装听不出导演话里话外的暗示。挂了电话,他上网搜刚才听到的两个名字,研究完两人的资料,他的评价是都不怎么样,一个长得贼眉鼠眼,一个长相老成,不像十八岁倒像三十岁。
他关掉全部网页,多看一眼都嫌闹心。
当晚陆与闻做了个梦,梦里他照料得很好的那棵树,树下围了一窝的鼹鼠,它们啃咬树根,还在树底下打洞想长住下来。
他气坏了,想赶走那群鼹鼠,结果梦里鼹鼠开口说话了,告诉他这里是动物王国,他一个人类无权干涉。
他气得暴跳如雷,梦里的云和风,树上栖息的鸟,连旁边那棵不相干的树也在警告他,这里是动物王国,无关人等速速离开。
只有受他照顾的那棵树一直在喊疼,声音、语气和那晚在酒吧撞见的方雨如出一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