命中命中(20)
方雨说:“有点紧。”
“怎么会。”陆与闻试着塞根手指进去,松紧度刚好,他教育方雨:“这样裤腰才不会往下掉,你的腰太细了。”
闻昭饶有兴致地看两人互动,系好皮带后陆与闻又丢给方雨几件T恤,方雨挑了一件去换,陆与闻就杵在方雨面前,越过陆与闻的肩膀能看到方雨难为情的笑。
闻昭恍然大悟,敢情陆与闻这小子是为了挡着方雨不让他看。
陆与闻一回身,迎面砸来的是颇有重量的打火机,他接住打火机,抱怨道:“打火机怎么能扔,漏液怎么办?”
“赏你了,抽烟学会了没?你们导演那我塞了两条烟,想抽烟找他拿。”闻昭打开门,示意两人跟着他走。
陆与闻却一板一眼道:“不了,我不抽烟。”
闻昭啧了一声,也不知道是在嘲笑陆与闻的死板还是胆小。
闻昭带两人下山,山下有个古朴清幽的小镇,人少景色美,没有太多人工开发的痕迹,就连商业街也尽可能保留了旧时建筑风貌。
陆与闻来的时候正巧经过,一直很想来逛逛,他一只手拽着方雨的衣角,另一只手用手机上网查攻略。
他看中几个照片拍得很好看的民宿,向舅舅提议住一晚,却被告知另外订好了酒店。
陆与闻蔫蔫地关掉民宿主页,接着搜别的好吃好玩的地,下山的路不算陡峭,方雨仍担心他摔着了,牢牢地挽着他的胳膊。
方雨出来后反常的沉默,陆与闻觑了他一眼,目光从瘦削的下巴移至脖颈,再往下的白皙身体隐没在衣服下。
他知道方雨有多白,刚才考虑到方雨在外人面前换衣服会不自在,他特地挡着,于是方雨白生生的手臂、胸膛、腰腹叫他完完全全看了个遍。
陆与闻捻了捻方雨稍长的下摆,方雨侧过脸朝他笑,陆与闻小声问:“怎么不说话?平时不是很多话讲?”
方雨说:“你要看手机我就不跟你说话了,免得你不小心摔了。”
陆与闻把手机放回裤袋,“你现在可以说了。”
方雨附在陆与闻耳边,用手挡着嘴巴,“你舅舅看起来不太好接近。”
“很多人都这么说,不过放心,你跟着我就是了,”陆与闻揽上方雨的肩,“下山了我们先吃晚饭,吃完找个酒吧坐一坐,我想去很久了。”
晚饭在小镇上唯一一家粤菜馆里吃,闻昭点了一大桌子菜,陆与闻边吃边说等下的安排,“附近有个市集,我想先逛一逛,逛完再找个酒吧坐坐。”
“你去可以,方雨别去了,有人找他。”闻昭点了根烟,表情在烟雾缭绕中有些模糊。
方雨往说话的方向看了过去,拿不准闻昭这句话的意思,陆与闻倒先替他发话了,“是哪个制片或导演?”
闻昭轻呵一声,没正面回答,“你别多事,别掺和人家的好事。”
方雨听了心里却沉了下去,他察觉到停留在他脸上的玩味的注视,握着筷子的手僵了僵。陆与闻站起身舀汤,看见方雨碗里是空的,转过转盘让他快夹菜。
闻昭奇道:“你知道他爱吃哪几道菜?你们这么熟了?”
“我不知道啊,但我知道这几道菜好吃,你那边的几道菜不好吃。”陆与闻说完又给方雨盛了碗汤,不忘唠叨几句:“你太瘦了,多吃点,尽管吃,我舅买单。”
方雨脸色好看了些,剥了几只虾放进陆与闻的酱油碟。陆与闻夹了一大块蒸鱼,尝了一口嫌鱼刺太多,方雨夹过去帮他挑鱼刺,挑干净了再淋一勺鱼汁,夹回去给陆与闻。
闻昭将烟头压在烟灰缸摁灭,漫不经心地对陆与闻说:“以前没去过酒吧?”
“没,以前哪能去酒吧,去了被捉到还违反校规。”陆与闻吐槽完转向方雨,他的认知里方雨应当也没去过这些地方,“你没去过吧,今晚跟我去见识一下?”
方雨说:“我在酒吧做过侍应生。”
闻昭笑笑,“别看陆与闻长得像不良少年,这里属他最品学兼优,烟不抽、酒吧不去,上了大学怕是连课也不敢逃。”
“瞎说,不抽烟是爱惜身体,去个酒吧有什么了不起的。”
陆与闻不满被人揭短,他可不想当个品学兼优的好学生,说出去也太不酷了,无奈在他妈的强权压迫下循规蹈矩了好些年,固有印象已经形成了。
但方雨还不知道啊,果然舅舅一来就会坏事!
陆与闻还在喋喋不休,方雨扯了扯嘴角,眼底并无多少笑意。
一顿饭吃完,陆与闻去了卫生间,闻昭到前台结账,方雨拎走打包好的绿茶饼和炸馒头片,陆与闻指明要当夜宵吃。
他刚打开包厢门,闻昭靠墙站着,吐出一口烟雾。这回方雨看清了烟雾后那张脸上的神情,不是惯常看到的轻蔑,也不是把他当蝼蚁一般的不以为意,相反带着些许慎重。
闻昭迟疑稍许,开口道:“你搭上的那位陈总,找我要人来了,我听说你逃了一次,但你找上他的时候就该有觉悟,逃得了一次能逃得了第二次?陈总是你们电影最大的投资方,你该清楚你拿下角色靠的是什么。”
“还有,别招惹陆与闻,他玩不过你,你们不是一路人。”
方雨脸上有几秒没有任何表情,像一块找不到裂痕的坚冰。他看见陆与闻过来,才扬起嘴角,用只有他和闻昭能听到的音量道:“我很好奇,你们凭什么说我招惹陆与闻?为什么不能是他招惹的我?”
“他对我这么好,难道是我拿枪指着他逼他对我好的?”
方雨第一次在外人面前暴露他的尖锐、攻击性与咄咄逼人,他那藏得很深的刺只有在面临敌意时会冒出来。
过去许多年里他靠着这一身的刺和纯良乖张的两幅面孔苟活,他很清楚面对什么人该拿出什么面孔,于是当他面向陆与闻,他又恢复了单纯无害的模样。
“你们聊什么?”陆与闻走过来问。
方雨笑,“聊起你了,你想去哪逛?我们现在就走。”
“不是说有人找你?我陪你去见见?”
方雨歪了歪头,道:“好啊,你帮我把把关。”
陆与闻看向他舅,被将了一军的闻昭没好气道:“人还没来,你们去玩吧,酒店订的对面那家,报我手机号就行。”
闻昭在陆与闻走后拨了个电话,电话一接通,自动换上微笑的口吻:“陈总,人我带出来了,酒店地址发给你的助理了,你可以忙完再去酒店。”
“不麻烦,你客气了,你要是早点告诉我跟你有关系,我也能早几天帮到你。”
陆与闻拉着方雨在市集逛了一圈,见到许多有趣的小玩意,掏钱包之前听到方雨说幼稚,他便悻悻地收回了手。
路上经过一家药店,方雨一声不响甩下他进去了,陆与闻在店外瞪了好半天,想起方雨是给他买药,遂又眉飞色舞地走进店里。
买了消炎药膏,陆与闻拽着方雨直奔酒吧,一进去没有他想象中的劲歌热舞和迷醉灯光,音乐很缓慢,灯光也不晃眼。
方雨看出他所想,拽了拽他的手臂,“这是清吧,你想看人跳舞么?我们可以去别的。”
陆与闻道:“不换了,就这里吧,挺安静的。”
他们挑了个卡座坐下,陆与闻旁听了邻座点单,照猫画虎地点了金汤力和长岛冰茶。侍应生走后方雨一直在笑,陆与闻感到莫名其妙,“笑什么!”
“你会喝酒吗?你喝过酒吗?”方雨紧挨着他坐,陆与闻扭过头看方雨近在咫尺的脸,酒吧迷离闪烁的灯光打在他的脸上,素来清纯干净的脸庞竟平添了几分妖冶。
方雨还在问:“你会不会喝一点点就醉了?太逊了我会嘲笑你的。”
陆与闻摸摸方雨的脸颊,全然陌生的环境让他有些兴奋,心里莫名的蠢蠢欲动,他不自觉靠近方雨,话音压得很低,“那你呢?你会喝酒吗?”
“我也不会。”方雨坦白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