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都不选C?(65)
沈卫国倒觉得是好事,知道哭说明还有救,总比那些彻底放弃的好。
陈禾也不能保证自己回回都稳定发挥,同样有心态崩盘的时候,只不过后期麻痹了,看到题就开始机械性地动笔,演算,好几次大课间睡觉的时候都在梦里算化合价,醒来后又全给忘干净。
晚饭有时候跟朱鸣涛去食堂吃,如果很赶时间会托同学带点方便拿的回教室。
一般晚上跟周牧一打语音电话,但没什么可分享给对方的东西,他过得比较无聊。相比之下周牧一的生活反而要新鲜许多,会说自己上语言课的事,以及国外好一些的学校对高考的要求是达到75%-85%以上。陈禾帮周牧一算过,
按搞标准些来算也就是以637为界,而周牧一早在高二就突破这个分数段了。陈禾一边听一边嗯嗯啊啊的回答,周牧一爱煲电话粥,即使两人没话说了也不准人挂断。
有时候田帆问陈禾电话那边是谁,他就找别的话题搪塞过去。
天气好不容易回暖,陈禾跟朱鸣涛那天吃完饭没有直接回高三楼,而是选择在操场散步。
朱鸣涛说感觉自己在坐牢,每天看到书就恶心,想吐,但又只能给自己做心理建设然后继续刷题。陈禾其实也大差不差,只不过他已经过了那个阶段,目前如同一潭死水,再傻逼的题都不能激起一丝波澜。
香樟树吐嫩芽,早樱也陆续开放,粉白色的,花如果簇拥得挤到一起颜色就更深些。
两人回高三楼的时候宣传组的老师又在换红榜,零零散散有几个学生驻足盯着看。由于这学期考试太频繁,考虑红榜换来换去浪费人力物力,年级组就空了几次考试没更新。
陈禾停在人群后边,找到之前A班前几名的合照,照片里他跟周牧一站在一起,当时还是一片绿意的夏天。
“没劲。”陈禾说完转身上楼了。
“诶诶,”朱鸣涛问:“怎么就没劲了?”
他也不说话。
于是在五楼两人分开,陈禾回到自己座位上。
“哪在放歌啊?”叶爱问。
陈禾也听到了,但声音太远,不像是高三楼的,“对面楼吧。”
整个教室五十来号人都齐刷刷往走廊外面看,声音确实是那边传来的,不是放的歌,是一群人在唱,声音又乱又诡异地整齐,像小学生大合唱。
林琅不知道怎么跑上五楼来了,从A班前门探出一颗头,她笑眯眯地喊“叶爱”然后招手示意对方出来。
BC两班不少人出去了。
A班的见沈卫国不在也跟着往外跑,猴一样蹿。
“是高二楼那边在唱呢!”叶爱说:“据说是咱俩高三楼有个男生跟对面高二的妹子找上对象了,那小姑娘组织那边楼的唱歌给咱高三的加油。”
“嚯,哪个班的兄弟,咋还吃上嫩草了?”楚永继问,然后胳膊耷拉在走廊的栏杆上往对面望。
陈禾觉得好玩,这没什么可加油的,但他还挺乐意听人家这么唱,别的不说,那么一大堆人搁那喊,很有气势,像是枯燥生活里吹进来的一股新鲜的风。
天已经暗了,这季节黑得早,高二高三两栋楼遥遥相望,隔了大概半个操场的距离,陈禾戴上眼镜才勉强看清对面乌拉拉攒动的人头。
对面唱的《海阔天空》,经典老歌,基本上每次校园歌手大赛都有人唱,以前做早操的时候一中广播站也放这个。
两栋楼之间是有距离的,十七八岁的年龄,操着一口不太正宗的粤语以及很具穿透力的嗓音,他们打开手机的手电筒往这边照,像是一个个舞动的荧光棒。
“年轻真好。”高三楼这边有人说,“我这棵祖国的小秧苗快要被高考摧折死了……”
“哎,他们也迟早搬进咱这栋楼来。”
“感觉前不久我还是高二的,突然就要高考了,刚摸上枪就上战场……”
……
陈禾拿出手机录像,在他按开始的一刹那刚好对面有人大喊道:“高三牛逼!!高考必胜!!!”
喊得破音了,有百日誓师那会儿领誓人的派头。很快,高三楼这边有人吼了回去,“谢谢!!你们高二也牛逼!!”
吼完两边又都笑成一团。
晚自习的铃不知道打多久了,好几个班的老师出来叫学生回去,也有些班主任觉得难得一个放松机会,让孩子们歇歇得了。
到最后开始有人不怕死地叫嚣“XXX我好喜欢你”。
黄明达就是这时候抓着教棍站出来的,他把那些不知道天高地厚的挨个敲打了一遍,嘴里振振有词,可惜没人听他的。
陈禾录了像,他回到教室座位上把视频发给自己唯一的置顶,编辑了点想说的,然后不知道说什么又删掉,最后只发出去那个视频。
第60章 谈话(二更)
周肃光在之后的时间里又找过陈禾三次,言语间表露关心,却也说了很多似是而非需要人去猜到底想表达什么的话。每次见过周肃光后都会很闷,让陈禾有种陷入沼泽地的无力感。可这人果然有能力,总能把话说得滴水不漏,想拒绝都难以开口。
最后一次约在某家西餐厅,那天五四青年节,刚好赶上周日下午的公休。陈禾没回家,他穿着校服去赴的约。
进去后感到熟悉,很久以前,他跟周牧一刚熟悉的时候两人发消息聊天,周牧一说自己正在吃饭,陈禾嘴碎地问他吃的什么,非要人拍照过来。
周牧一于是拍给了他,照片里的装潢跟眼前这家店一样。
陈禾还笑他是总统会晤,怎么吃这么好,再加上周牧一当时娇气,于是总被陈禾开玩笑是公主。
等回过神来他才意识到已经是快两年前的事情了。
大门口的迎宾小姐弯腰把人往里面引,问有约吗。
“602。”陈禾报了号,然后出示小程序的预约申请,对方看过了才带人上电梯。
这家西餐厅的六楼是不错的观景台,可以望到远处流淌的江水,以及大型货船航行过后拖出的水迹,久久不散。
陈禾到的时候整个六楼大平层只有周肃光一个人坐在靠窗户的座位上,桌上有笔记本电脑,像是就地办公了一阵。
周肃光让陈禾点菜,又像关心自己孩子一样关心他,说的话比李春更好听,待人接物充满信任与关怀。
可陈禾记得周牧一讨厌他爸,也记得自己承诺过会讨厌周牧一所讨厌的任何人。
对方穿着得体的休闲西服,发型也打理得跟年龄相符,陈禾难以从这人身上找到去讨厌的理由,反而生出许多愧疚。这些愧疚让他找不到合适的话题可以跟人建立联系,又好像所有努力都是徒劳,没有用。
周肃光点了奶油蘑菇汤,一份面,考虑到陈禾晚上还要赶自习课,他让侍应生准备一份打包好的冷萃,方便等会儿陈禾边走边喝。
“你在跟牧一认识前还接触过其他同龄人吗?”周肃光说得很随意,他让陈禾放轻松。
事实上陈禾很难放轻松,最多故作轻松,他说没有。
“奥。”周肃光了然,“就不想接触一下女孩?毕竟……”
毕竟什么?
陈禾抿唇,等对方说完,问:“您是不是并不希望我跟周牧一接触?”
周肃光噎了一下,大概没料到这个年纪的孩子说话这么直接,摆手否认,“哪里的话。”
“好吧。”陈禾有些想结束这次就餐了,并且暗自发誓下一次周肃光再来找自己无论如何都要一鼓作气拒绝掉。他发现自己先前跟朱鸣涛等人的沟通方式在周肃光这里并不适用,陈禾像是闯入了另一个世界,这里有很多约定俗成的潜规则是自己所不知道的。
没什么胃口,陈禾只尝了点蘑菇汤,“我不是那种读得懂别人想法的人,很多事您绕一个弯再说,我就永远都猜不透。”
周肃光笑,陈禾都不知道这人在笑什么,有点烦又找不到自己可以烦的理由。他们随意聊了很多,大多时间都是周肃光在说,以完全的长辈姿态,上位者角度,去告诫后辈,讲一些无聊的,陈禾听不懂的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