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都不选C?(55)
袁楣是很好的人,哪怕是在最后两年摇摇欲坠的婚姻生活中都有善待无辜的孩子。无处安放的内疚在心里挤压浓缩,周牧一那几年说过最多的话就是“对不起”,全是对袁楣说的。
周牧一当初跟黄明达说自己不在意别人的否定是真心话。人要是打出生起就被议论,仅仅是存在也算原罪的话,便感受不到人言可畏了。新城一中是陈禾的象牙塔,又何尝不是周牧一的乌托邦。
第51章 见面
已经晚上十点一刻,陈禾在房间往窗外看了眼,他房间的窗户没有正对着店门口那条路,往下看是他自己所在建筑跟隔壁建筑间夹着的一条狭小过道。
李春应该是要关店了,他们家店门口的卷闸门有些地方生锈,往下扯的时候会有咔嚓咔嚓的动静。同理,如果按照陈禾正常出门的方式应该是从二楼下到一楼店里,然后再开卷闸门出去,必不可免又要咔嚓咔嚓响一次。这种老式居民楼,一楼做商铺,二楼及以上住人,年代悠久,完全没有考虑过隔音问题。要是通过这种方式跑出去除非李春聋了,不然指定把他逮住。
陈禾一边往外看一边琢磨,他屋外面有个放置空调外机的台子可以落脚,那距离外头的地面高差应该是个五米不到。一下跳这么高还是有点怵,往边上连通屋顶的排水管看了眼,考虑有没有借力的可能。
李春好像回卧室了,依据陈禾对她的了解这会儿应该在刷剧。
稍微思考了那么会儿就十点半了,陈禾把卧室灯关了,两个建筑间太他妈挡光,黑得跟什么似的,他嘴里咬了个小型金属手电筒然后翻身爬了出去。放置空调外机的台子面积太小,压根没什么落脚的地,他攥住铁栏杆使劲往水管那荡了过去。
我真他妈有当贼的天赋,陈禾心道,与此同时下边有个熟悉的声音试探性念了他的名字。
那人声倒不大,主要陈禾此刻干的不是什么体面事儿,一下没抓紧,滑到半路摔下去了,中途磕磕碰碰的,被固定水管的钢钉在手心上划了几道口子。
今天做决定前该看黄历的,他想,不过还算走运的是陈禾砸别人身上了,没直接跟水泥地来个亲密接触。
“……为什么要爬窗?”地上的周牧一率先起来,然后伸手把比自己更狼狈的男朋友也拽了起来。
陈禾好像磕了鼻子,刚才特别酸,应该有点流血,他此刻仰着头然后从兜里掏出了一团被他揉成坨的卫生纸。
周牧一看不下去了,从口袋里拿了包整洁点的递给他。
“谢了。”陈禾说完把纸巾塞鼻腔里止血。
周牧一衣服因为刚刚一番折腾弄乱了,脸上沾了不知道是泥还是别的什么,不过看着却还是一副贵公子样。
怪了事了,陈禾心想难道这还真跟气质有关系?
“你还没说自己为什么要爬窗。”周牧一提醒他。
陈禾穿了一件纯黑的T恤,裤子是沙滩裤,看起来比平时在学校还要瘦点,他语气理所当然,“为了见你啊……”
“我靠,你干嘛动手动脚?我这还伤着呢……太,太……”陈禾有些难以启齿,“太急色了吧周牧一。”
“不是,我看你瘦了。”周牧一收回了手,带着一瘸一拐的陈禾从这个没有光的过道出去,试图找个药店买药。
“没瘦,是夏天穿的少。”陈禾脚踝挺疼,走路一半重心压在周牧一身上,装腔作势地教育起别人来,“再说了,就算瘦了你也不能上手摸我啊?要经过被摸者本人同意的。”
周牧一笑了笑,他说“好”又道:“以后如果出不来也不一定要见面的,翻窗太危险。”
这个时间点药店早关门了,只能去找24小时便利店买点给伤口消毒的东西。
谁家情侣大半夜翻窗见面啊?真傻逼。
只是周牧一这个假期不知道为什么被限制得特别厉害,在结束南大夏令营后的好几天里陈禾都联系不上他,后来据解释是被他爸没收了一段时间手机。再然后他俩在临近开学的今天见了这么莫名其妙又极其艰难的一面。
好在便利店有最基础的药,周牧一让陈禾在靠窗的就餐区坐下等,然后自己买了紫药水,纱布跟棉签。
“有关东煮。”陈禾指了指还在工作的收银姐姐那,“吃吗?”
周牧一要他别动,然后自己过去选。
关东煮的那口锅汤汁是奶白色的,滚着细密的气泡,魔芋跟鱼丸跟着翻腾上来,带出很浓的木鱼花的鲜香气味。
陈禾自己靠着完好的那条腿坚强地跳了过去。
“不是让你坐着吗?”周牧一问,语气像是不高兴。
陈禾忽略了对方那点不高兴,“但你也不知道我要吃什么吧。”说完又像考拉似的两只手挂对方身上。
这下周牧一即使有气也全消了。
“姐姐,要两份,一份辣一份不辣。”陈禾点了北极翅,鱼饼,萝卜块,鱼籽福袋,鸡肉棒跟笋尖,然后又牵着周牧一去烤肠箱那挑了根烤得裂开冒油的肉肠,最后看向周牧一,理直气壮道:“我是学生,请我。”
周牧一先把这家伙送回了就餐区,然后才去等着拿煮好了的两份关东煮以及肉肠。
“以前我直接在网上买了料包跟高汤,然后批发了食材自己串上签子,三十块就能吃到撑。”陈禾咬了一口鱼籽福袋,然后又用签子挑了一个送到周牧一嘴边。
周牧一坐在圆桌的一旁拆棉签,蘸了紫药水后抹在陈禾膝盖上,后者下意识瑟缩了一下。
“痛么?”周牧一问。
陈禾摇头,“凉。”
凉也得涂,夏天伤口易发炎,周牧一想。
周牧一跟自己挺长一段时间没见面,一直到今天吃晚饭陈禾才收到消息问能不能见面。
“你大晚上约我出来,看消息那会儿我都怕你买了火车票连夜带我私奔。”陈禾开玩笑道,然后把不辣的那份关东煮推到了周牧一面前。
周牧一把药收了,好一阵没说话,最后问:“真是这样你会跟我走吗?”
陈禾说不走,周牧一问为什么。
“咱俩还要高考的。”陈禾狠狠咬掉了一颗鱼丸。
很晚了,这实在不是一个适合见面的时间点,但真的见到想见的人后又觉得没什么了。
窗户外边突然起了风,卷起地上零零散散的落叶随着轨迹打转儿。
“你是不是跟家里吵架了?”陈禾漫不经心道。
周牧一给了个不知道算不算答案的答案,反问:“怎么说?”
“感觉出来的。”陈禾把咬了一半的肠也送到周牧一嘴边,“黑椒的,能香死隔壁小孩。”
周牧一看着他,“你吃过了还给我。”
“你嫌弃啊?”陈禾问。
“有口水。”
“没有!”
“……”
陈禾死活要他咬一口,阴阳怪气道:“之前亲我的时候你可不是这态度。”然后又看了一眼收银台的那位姐姐,意识到没人关注这边后猛地凑过去亲了周牧一的脸。
“陈禾!”周牧一喊了他名字,然后抽了张纸巾,“你蹭我一脸油。”
陈禾喝了口汤,“哦。”
周牧一原本就有洁癖,自从跟陈禾这不三不四的人混到一块后这点洁癖几乎快被强行治好。
“哎哎,别着急上火啊。”陈禾伸手到周牧一眼前晃了晃,又很识相地跟人道歉,最后转移话题问:“那你今晚住哪?”
自然是不能去陈禾家的,陈禾自己要想回去还得爬水管,总不能带着周牧一一块。不过话又说回来,以他目前的伤残程度应该是没那个身手了。
周牧一说不知道。
陈禾又问他打算什么时候回去,对方也不知道。
这么一番聊下来陈禾差不多摸清楚了,他擦了擦手,道:“公主,你跟我说实话……,”
“……你,你其实是偷跑出来的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