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日啖一肉(86)

作者:烤翅店店长 时间:2017-09-14 09:03 标签:强强  天作之合  幻想空间  三教九流  


第96章 第九十六章

  他话音刚落,就觉后脑勺一阵闷痛,戴昶从菜筐中跳了出来,眼疾手快的给他脑门上拍了一下,用的还是之前那三人弄倒在地的一个泡菜坛子。

  本来么,他也是成年男子,虽说比不上习武之人,但体力也不在话下,更何况此时上火着急,动作都比平日快了一倍。

  他解决了其中一个,扭头看向另一个,那人和青毓扭打在地,相互攥着对方手臂,这僵持局面随着邹仪的到来打破了,三下五除二就将另一个也收拾干净。

  然而不待他们喘气,三人听见有层次不齐的脚步声,还有人扯着嗓子在叫骂,显然之前那人的嗷一嗓子把那些苍蝇全都给招来了,戴昶拉着他们就想躲,却见青毓在要紧关头还扛起昏迷的一人,另一人邹仪接过,两人跌跌撞撞的随着戴昶的指引溜了。

  因为之前的磨蹭,其实那时程严手下已然将那小别院团团围住,在千钧一发之际戴昶却想起甚么,将几人连拉带拽的拽到假山面前,然后一股脑全塞了进去。

  发现这所空的假山还是有次宋懿将他拉进来的……戴昶忍不住出神了片刻,回过神来就见青毓和邹仪在扒拉那两人的衣服,他皱了皱眉正欲开口,忽然听脚步声蹿近,忙按住了他们俩的手。

  三人不约而同的放缓了呼吸,屏息凝神等待那人走过去。

  之前只有两人,他们算是占了先机可以出手;现在满院子的人,若是贸然动手很容易会惊动其他人,戴昶和邹仪又不会武,只会使自己陷入极危险的地步。

  可那人好像知道他们心中所想,偏不肯如他们的意,在假山附近放缓了脚步,慢悠悠的打起转来。

  假山庞大,又因别院疏于治草,枝枝叶叶长了不少,能替他们挡一挡,但若是凑近细细瞧了,也能发现端倪,那人转到第三圈的时候突然停下了脚步,青毓耳朵灵敏,听出方向正是入口,他将邹仪往后推了一推,自己悄无声息地上前一步,预备一招拿下;只听清脆的“噌”一声,是那人将崭新刀刃抽了出来,“喀嚓”一脚踩断树枝,一手提灯笼一手提刀小心翼翼的向前——

  “你在做甚么?!”

  刀刃水蛇似的轻轻一抖,那人答:“报,假山庞大,似是——”

  还没说完就被另一个嗓子给打断了:“假山哪是挖空的,别想了,快随我过去,再不去吴叔可要发脾气了!”

  “吴叔”两字不异于沉甸甸的金字牌,那人听到立马收了刀,屁滚尿流的跑了。

  青毓又竖起耳朵听了片刻,确认一丝动静也无才舒了口气,忙又开始进行他刚未完成的活,把那两人的短褐扒下来给戴昶邹仪穿上,戴昶顿了顿似是想推辞,青毓立马毫无耐心地上前一步想硬给他套上,但转念一想自己是有家室的人,为表清白只得按捺下来解释:“黑灯瞎火,我若是出了事可以自保,你们出了事就混到人堆里,一时半会儿也发现不了;况且我这个脑袋油光闪亮的顶得上夜明珠,便是穿上了短褐也不合适,快穿吧!”

  戴昶想着自己也是急昏了头,青毓说了一半他便想通全部关节,立马配合得穿戴好,青毓先探出头去看了看路,确认无人便由戴昶领着,从不起眼的偏门溜了。

  一道走,戴昶一道问:“现在去哪儿?”

  青毓沉默了一瞬:“去找东山。”

  邹仪抬眼扫了他一眼,并不说话,只默不作声将手伸过去,捏了捏他的手心。

  青毓想的最糟糕的结果并没有发生,东山只是被五花大绑,和一应人等一齐被丢在了厅堂,他皮糙肉厚,替细皮嫩肉的吴巍挨了几脚,也并不觉得疼。

  吴巍显然是吓坏了,惟一的理智是夹紧双腿不要尿裤子,然而两腿抖如筛糠,却适得其反的加重了尿意,他正两厢煎熬全神贯注,倒是忘了自己的处境有多危险。

  东山也是被吓得不轻,涕泗横流,然而哭了半响也没有师兄不耐烦的吼声,他这才反应过来师兄不在身边,只得靠自己。

  幸而他虽然胆子小,但因为有个不靠谱的师父和吊儿郎当的师兄,遇险的经验丰富,很快就镇定下来,他凑到吴巍耳边说:“吴公子……”

  还没说完就被眼尖的看守给发现了,毫不客气的碾了他一脚,东山吃痛,跪着蜷缩起身,露出自己肉最多的屁股,心想着这下打我就不怕了,可看守已经将脚收回去,白浪费了他一番心意。

  他们禁止被绑的鱼肉们交头接耳,因此东山也不敢扯嗓子,只得小心翼翼的喊:“吴公子,吴公子……”

  吴巍过了好一会才反应过来,眨巴了下眼睛小声答道:“佛爷。”

  东山斜觑了眼看守,见他正对着一个瘦猴子拳打脚踢,他一面心痛,一面瞄准了这个空当开口:“我有个计划,你仔细听我说——”

  截断他话声的是一声惨叫。

  一干人将目光投过去,见有个人——姑且称之为人吧,披头散发脸已经看不大清了——被划得像血葫芦似的,倒在地上像倒在滚烫的铁板上惨叫。

  被绑的人堆里立马也爆发出了尖叫声,还有一股腥臊尿味在空气里弥漫。

  吴巍吓傻了,尖叫挤在嗓子里都没力气蹦出来,他也闻到了尿骚味,忙将腿夹得更紧了,过了好一会儿直把腿绷得险些抽筋,他才发现那尿味不是从他身上发出来的。

  他一清醒过来就止不住的要嚎,才刚嚎出了一声,泪眼朦胧一抬头就和坐在主位高高在上的程严对了个正着,那老头阴毒的眼神吓得他又把哭声给噎了回去,程严不知道有没有注意到他,反正是笑了一声,目光草草掠过厅堂被五花大绑的人们,高声道:“谁知道庄子密道的,我饶他不死!我只给每个人五次机会,谁要是再嘴硬说不知道,休怪程某不客气!”

  刚才那个被划成血葫芦的就是戴昶的近侍。

  “你疯了!我第一次来,我怎么会知道?!”

  话音刚落就绝望得险些跳起来的是一个同吴巍一样的纨绔,纨绔里头也分三六九等,他嚣张惯了连吴巍都曾挨过他好几次揍,显然无法接受自己是砧板鱼肉的事实,程严飞快的笑了一笑,命人将他提到眼前:“侯公子,你有五次机会。”

  侯公子瞪得眼睛都要脱眶:“你疯了!你要杀了我?!你要杀了我们这么多人?!你杀这么多人瞒得住吗?!”

  “四次。”

  “程严!你快放了我!我可以不告诉我爹,我们既往不咎!我爹知道了整个杜国也都会知道的,你想身败名裂而死吗?!”

  “三次。”

  “程严……不,程老、程伯,你醒醒!你德高望重,大可颐养天年,做这个事根本就是在自寻死路啊程伯伯!”

  “两次。”

  “我真的不知道……我第一次来,我怎么可能知道我——”

  “一次。”

  侯公子显然没料到,他浑身都剧烈的颤抖起来,脸色是肉眼可见的灰败,豆大汗珠自鬓角流下,程严使了个眼色,在一旁举着尖刀的家丁就一刀劈下。

  侯公子凄厉的惨叫起来,同刚才那个下人一样在地上嘶吼着打滚。

  被绑着的人群里发生了骚动,但都不敢大声的喊大声的哭,那几个胆子小的也只能低头咬住自己的衣领,险些将领子都给咬烂了。

  这是杀鸡儆猴。

  之前捅的第一个是下人,这厅堂中的客人们心中还存了几分侥幸,现下见侯公子被捅,那一丝侥幸也无了。

  程严满意的点了点头,招了招手,对跪在他面前一刻也不停磕头的下人说:“你来。”

  那下人吓得舌头抽筋,眼见程严不耐烦忙捋直了舌头,张口就来了个地名。

  程严略一沉思,喊了两个人去一探究竟,又抓了另一下人上前来。

  东山自幼习武,他发现那些家丁怕也是第一次杀人,手艺和心理都不过关,一般一刀就完,最多不过三刀,且砍得毫无章法,因而那名下人和侯公子瞧着可怖,但一时半会儿死不了。

  不过拖久了就不一定了。

  他看了眼他们的位置,下人靠前,客人靠后,他们还有一点时间。东山凑到吴巍耳边,对吴巍说:“吴公子,我想请你帮个小忙。”

  吴巍愣了好一会才问:“甚么忙?”

  东山道:“靠到我身上来,替我打掩护,我要将这绳子磨断。”

  吴巍似是吃了一惊,就见东山努了努嘴,顺着方向看去东山指的是一根椅子腿。

  他心动了片刻,然而紧接着之前去探密道的两人回来了,那下人不过是为了片刻喘息口不择言,现下事情败露,程严变本加厉的讨了回来,先命人将那人的身子给摁在地上,抻直了脖颈,亲自上阵一刀切进了喉咙,并不深,但那血却一股一股争先恐后的涌了出来。

  吴巍看着,想起了幼年看到厨房杀鸡的场景。

  简直一模一样。

  一样细的脖子,一样热的血,一样无力的挣扎……他尖叫了一声,然后赶忙用衣服堵住了嘴,眼睛无力的瞪大了,用尽吃奶的力气摇了摇头,直到他的衣领被涎水浸透,他才松口对东山吐出一个字:“不。”

  东山看吴巍泪流满面犹不觉的样子显然是靠不住了,便打算一人行动,只是一人行动两面漏风太明显了些,不过这时候他也顾不得这么多了,他将背往椅子腿上一靠,那椅子不堪重负当即向前滑去,发出刺耳的嘎吱声。

  这声音引起了看守的注意,看守踹了他一脚:“老实点!”又见那胖子皮厚得好似铜墙铁壁,打他也不大痛,气不打一处来,当即拔出新配的刀,范玖却适时的插话进来,虽然他自己像个不倒翁一样左右扑腾可笑至极,但他这么多年的位置到底摆在那儿,那下人心里本就有些发怵,听了范玖的劝便收回刀,忿忿不平的又踹了东山两脚:“你再敢动一下我要你好看!”

  那脚正踹在他腹部,五脏六腑都在那儿都没根骨头挡挡,他皮再厚也受不住这样踹,挨了第一脚后立马蜷缩起来,第二脚就踢在他小腿上,这可好多了,他龇牙咧嘴的揉了揉肚子正准备朝范玖道谢,却见范玖不动声色的凑过来,贴着他道:“老朽之前听到了佛爷提议,忠泰不肯,我却想试试,佛爷可愿意?”

  东山自然是求之不得,当下点了点头,两人寻了椅子腿,一人固定,一人磨绳子结。两人依偎在一起,倒也瞧不出背后的动作。

  却说青毓他们一路上躲躲藏藏,好不容易找着灯火通明的厅堂,他让邹仪和戴昶躲好,自己翻身上房檐去一探究竟。

  不同于东山和吴巍,他一眼就瞧出了程严那老贼的用意:同他想的一样,这庄子本姓宋,虽说为宋家纨绔所建,但显然它的用处不单单是吃喝玩乐、大宴宾客,还做许多见不得人的腌臜事,而宋懿因程肃知晓了一系列证据才杀的他,难道他就没有怀疑这俩兄弟是否相互通气么?

  不可能。

  宋懿必然留了后手,再结合庄子历史,这庄子必定有一条隐蔽无比的密道,能在关键时刻让他们得以脱身。

  程严先审问的下人都是戴昶和宋懿身边的人,就是想着这些人知晓的内情会比旁人多些,以此找到密道。

  他将客人放在身后也并非是忌惮权威或顾念旧情,都到这一步了还会怕甚么?他留着东山的命就是一个明晃晃的钩子,看他这位师兄会不会上当,连带着将戴昶也一起扯出来,到时候他抓着了正主想要撬开他的嘴还怕没办法?

  青毓这么想着又悄无声息地退了回去,幸好他足够冷静,就在他从房檐上起身的同时程严身边的一名家丁猛地抬头,险些两人撞了个正着,青毓一边将冷汗往衣服上擦,一边面无表情地想:这人同那些空有力气的家丁莽夫不同,怕是程严特地请来护他小命的。

  他回到了藏身之所,邹仪和戴昶面色发白但神情还不算太坏,听到有动静都绷紧了肌肉,直至见到是他才放松,青毓越是紧张得下一刻就要咆哮出声,越是要笑,大抵是弓满即收的一种,他当即冲邹仪坏笑着眨了眨眼:“东山那胖小子竟缩在角落里睡着了,害我白担心一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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