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以美貌平山海(32)
“怎么了?”祸斗疑惑道。
“没什么,”鸢曳翘起一边嘴角,意味不明地看着祸斗,“瞧你掀瓦片的架势很熟练而已。”
祸斗隐在面具下的脸微微一红,想起隐瞒着身份在东海做侍臣的时候,每晚都会悄悄躺在鸢曳的房顶上,散发火灵以使其安心入眠。
有一次深夜俱寂,祸斗看着龙宫结界穹顶上变化的星子,枕着胳膊难以入眠,忽听房内“噼啪”一声巨响,他来不及思考,立刻掀开一片瓦片,朝里头觑去……
却是鸢曳只着一件单薄至透明的寝衣,跌在了地上。
许是做了噩梦被吓到了,许是深夜起来寻水喝的动作急切了些,总之鸢曳摔的很疼,一时站不起来,侧着身子的时候,纤细的腰肢以及后腰下的一抹丰腴,从祸斗的角度来看,几乎一览无遗。
他知道自己不该细看,却挪不开眼睛,亵渎神灵的罪孽感如同几根纤细的指甲,在他心里抓挠,又疼又痒。
从瓦缝中窥见的艳色,足足缠了他三月有余,直到再度以祸斗大帝的身份出现在鸢曳面前,知道自己再无可能去掀他一片瓦,他才有了其它梦境。
此时鸢曳说他掀瓦片的架势熟练,他第一个想法就是,从前做的那件坏事是不是被鸢曳知道了,他需不需要解释呢,鸢曳他能接受吗?
“其实这瓦片好掀的很,”祸斗眼睛扑簌,心虚异常,口不择言道,“比起东海的来,简直就是不堪一击。”
鸢曳闻言,狐疑地眯起眼睛:“东海?”
祸斗一出口就想打自己几巴掌,连忙道:“在东海做侍臣的时候,我修过房顶。”
不及鸢曳细问,祸斗俯身趴在了房顶上,就这瓦洞朝里头觑,欲盖弥彰道:“他们在说什么?”
殿内。
天后坐在软榻上,凤目圆睁,因为几日的食寝难安,从前保养得当的眼周都生出几条细纹,她嫣红的嘴唇不停地开阖,吐出的字眼全是在骂西海龙帝不争气。
“我要是有个好娘家,还用受他的气?这么多年了,西海上上下下哪样不用我接济?啊?!”
西海龙帝畏畏缩缩地坐在一旁,因为体型粗重,坐在那里如同一只石墩。
一开口就是势必被打败的怯懦语气:“姐姐,不管什么样的娘家,都招惹不起天帝啊……”
“你闭嘴!”天后气得拂落了一只茶盏,惊起的碎片吓得西海龙帝低喊了一声。
天后全无神母形象,状如泼妇:“瞧你那没用的样子!我是天后,万物之母,难道要我坐视贱人□□宫闱,毁天帝清誉吗?天衡……连天衡都怪我,我看他们都被贱人勾了心肝去了!”
她骂的累了,又亲手摔了茶盏无茶可喝,又迁怒宫婢,骂了下人几声。
“姐姐,”西海龙帝捂着脑袋开口,“那是东海龙帝,是男子,您何必吃他的醋……”
“哼,”天后眼神怨毒,“那是你没见过他,生得那副模样,男女又有什么区别,真是个妖魂精魄!哪有端然神仙的样子——”
“此言差矣。”一道低沉的声音打断她,“天后娘娘嫉恨人的模样,可真是……奇丑无比。”
作者有话要说: 明天粗长嗷!
第37章 碧络珠13
天后闻言, 脸色剧变, 立刻站起身来,头上珠翠发出叮铃细响:“谁?谁在说话!”
声音似乎是从房顶发出来的, 她仰头去看, 恰逢几枚瓦片被抛掷下来,带着凌厉的火气,劈头盖脸地砸在她身上。
“啊!”
一身华服应声火起, 她虽立刻施以水咒灭火, 但身上也已经黑灰一片,尤其是肩膀处, 衣衫已然破碎, 几乎不能蔽体。
一旁的西海龙帝被突如其来的变化吓得蜷到了角落里:“不好了!不好了!定然是天帝来抓你了!”
几个伺候的侍女也吓得尖叫乱跑, 一时之间场面异常混乱。
天后看着他们没出息的模样气得要昏厥过去:“都给我住口!”
言罢, 旋身出了殿门,站到外头的花园里,朝房顶瞧去, 却见上头空空如也, 一个人影也无。
“究竟是什么人!胆敢在西海撒野!”她环顾四周, 一片静谧, 仿佛刚才都是幻觉一样。
只不过片刻,方才说她“奇丑无比”的声音又响了起来, 语气戏谑:“天后娘娘真是飒爽英姿——好一个泼妇模样。”
“大胆!”天后气得脸色铁青,“快给我出来!藏头露尾的算什么!”
“我怕我出去会把您吓死。”慵懒的声调,仿佛一只横卧的雄狮, 只要他露面,势必会咬断猎物脖颈,“天后娘娘还是慎重选择的好。”
躲在暗处的鸢曳拉了拉身旁人的袖子,小声道:“从前见她的时候倨傲的很,现下只不过说几句话,就把她吓成这副模样,看来真的是色厉内荏,强弩之末了。”
祸斗勾唇道:“她这是小人心虚。”
天后渐渐也缓过了味儿来,方才那人以火灵攻击她,而这世上灵脉为火的人不多,数来数去也就那么几个,而跟她对着干的,也就是东海那个了。
她心中恐惧渐消,取而代之的是嫉恨与恼怒:“鸢曳!是不是你!勾完儿子勾老子!你这个贱/人!怎么敢来找我的麻烦!”
祸斗气得眼皮一跳,头发稍儿冒起火来,冲天的火光将他们的位置暴露无疑,不过他本来也无心再躲,足尖一点跃至半空,一团滚烈的火朝天后喷薄而去,同时为防止鸢曳听到自己的污言秽语,用秘音传语给天后:“个丑老娘们,艹你妈啊嘴那么脏!”
辱骂的声音犹如贴着耳廓乍响,天后躲避火球的动作一顿,宽阔的袖子被火球击中,迅速燃烧了起来。
水咒施展不及,手臂的肌肤被灼伤了一大片,向来养尊处优的天后哪里受过这样的苦楚,疼痛使她目呲欲裂,当她转过头看向来人时,眼珠子更是要掉出来。
银面黑袍,火灵凛然。
正是杀伐果断的祸斗大帝。
“你……”天后往后退了数十步,嘴唇发抖,“怎么是你!”
“怎么不能是我?”与周身火灵的炙热不相符,他声音冷然,仿佛能将人冻成冰。
鸢曳也步入光线之中,走到与祸斗并肩的位置。
他虽戴着面具,但气质出尘,天后还是能一眼将他认出,她看着并肩而站的两人,突然明白了什么,面色陡然苍白,不可置信地指着鸢曳:“你……你竟然连祸帝也能勾的到手!”
鸢曳蹙了蹙眉,不及说话就被祸斗搂住了腰肢,祸斗冷笑一声,沉沉道:“你错了,不是他勾我,而是我勾的他。”
可不是么,跑到人家宫里去做侍臣,亲手打面具、送宝石,人家去往天族时,他亦不远万里赶去相护,这虽则称不上勾引,却是轰烈追求了。
天后面色异常难堪,她不敢当面骂祸斗,只能咬碎一口银牙往肚子里咽,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你们究竟要做什么?”她已基本成了天帝的弃妇,此时才觉得无助,她明白,若是祸斗想弄死她,不过是动动手指的工夫,“那件事不是我做的,都是厥川!是他觊觎龙帝,三番两次求我帮忙,我才借了人给他!”
“那件事的前因后果我清楚的很,不劳您再提醒,”鸢曳出声道,“今日来并非为它,而是想问问天后娘娘,我们东海的碧络珠在哪里?”
听到碧络珠三个字,天后面色明显一变:“不,我不知道,又不是我拿的,东海丢的东西凭什么算在我头上。”
“果然是你。”鸢曳了然道,“碧络珠置于海中,能生出万千结界,能使外人强攻不进。”他叹了口气,“我早该想到的,除了东海和西海,其余部族拿到碧络珠也没什么用。”
“胡说,”天后反驳道,“那东西放在西海也没什么用,结出的结界乱七八糟——”
声音戛然而止。她暴露了。
祸斗隔空攥住她脖颈,厉声质问:“碧络珠在哪里?说!”
天后被掐的喘不过气,脸色涨的通红:“我……我不知道……”
正在此时,肥颤颤的西海龙帝从屋里“滚”了出来:“别杀我姐姐,你们不就是想要碧络珠吗?我给你们就是了!”
·
蛇族。
夜寒静静躺在床上,面色苍白如雪,牙关紧咬,仔细去听似有咯咯响声。
篱清守在他榻旁,焦急地踱步。
虽说中箭之后,小腿迅速被砍了下来,但依旧有少量毒素进入了经脉,夜寒已经昏了七八日,刚开始的高烧已经退了,现在只剩下余毒未清,也不知何时才能醒来。
先前蛇医说需要灵力高妙的神君为他驱毒,篱清和天衡先后都帮了忙,可夜寒依旧不醒,篱清问过蛇医,蛇医说是因为耽搁太久,余毒虽稀薄,但已侵入心肺,虽不致死,但会造成极大伤害,从今往后身体虚弱不说,寿数也会有所衰减。
篱清又气又心疼,恨不得立刻提剑去杀了云觉,被天衡扯住了袖子。
说了一句他也曾那样安慰天衡的话:“等你上位,还不是想杀谁杀谁。”
勉强平了心火,篱清坐在夜寒床畔,摸了摸他的脸颊,凄苦道:“母神魂湮之前,让我好好照顾他,这才多久,就让我照顾没了一条腿。”
天衡拍拍他肩膀,安慰了几句,没过一会儿,天族来人说是有事,将他叫了回去。
夜寒醒的时候,篱清正坐在他旁打盹,是从未有过的面容憔悴,看上去已经很久没有休息过了。
“哥……”许久未开过口的嘶哑的声音,令篱清陡然从睡梦中惊醒。
“你醒了?”篱清站起身,竭力让自己的表情不那么难过,温声问他,“喝水吗?”
昏迷前的回忆冲入脑海,夜寒瞳仁陡然一缩:“我的腿!我的腿是不是断了!”
他猛地坐起身,眼前黑了一阵才有力气去摸索,果然摸到一截断腿,接着爆发出一阵大哭。
篱清并未阻止他,与他一样神情痛苦:“阿夜,哥哥会给你报仇的。”
夜寒颓唐地躺了下去,手臂遮着哭肿了的眼睛,手指揪住篱清的衣角,沉默半晌后,吐出一句:“哥……我想做蛇帝。”
篱清一怔:“什么?”
“我想亲手杀了他们。”夜寒艰涩道,“凭什么?我明明什么都没做错……凭什么!……我要让他们死。”
“哥哥会帮你报仇的,”篱清的眼中流露出一丝无奈,“你不知道,云觉现在身负重伤,等哥哥把他的权位夺过来,让你手刃仇敌,好不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