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以美貌平山海(2)
他这幅施了恩赐给鸢曳的样子,像带大军来残杀东海臣民的不是他一般。
“兄长……父兄……”鸢曳转手揪着自己衣襟,胸闷气短,呼吸不能,勉强伸出手指指着厥川:“你,你们……”
看着鸢曳失魂落魄的无助模样,厥川心痒难耐,几乎要当着大军把他搂到怀里好好疼爱一番。
厥川牵住鸢曳葱白的手指,给他施了一道咒术。本来是要用锁魂链拴着鸢曳去天界领罪的,但是瞧着鸢曳这幅样子,像是经受不住一点儿摧残了。对美人嘛,还是怜惜一些,只施道咒术算了。
见鸢曳软倒,厥川将他横抱起来,扬声吩咐撤军。
鸢曳眸光甚至都有些涣散,像是完全无法接受这样的事。
他本来就因为莫须有的罪名被亲父关了几百年。好不容易等结界破了,欢天喜地地从阴暗龙潭中出来,准备与家人团聚。
却……
家破人亡。
第2章 东海破2
天族圣殿中。
鸢曳被人施法,不能言语,无法动作,垂首安安静静跪在台下,端然是战败者的姿态。
他整整齐齐的衣裳底下,束着一道锁龙链,鬼铁打造,里头封着千年的阴寒之气,链锁从右脚脚腕环绕着缠到膝盖,束着他的龙魂,让他无法化身为龙。
只能轻微地发着抖,等着坐在大殿中央的天帝陛下,宣判他的罪名。
他生的太好看,为了避免引起不必要的麻烦,不知谁用一块雪白的纱帘遮住了他的脸,所以没有人能看到,他的琉璃瞳仁暗暗蕴着火光,一道纯净的火灵从他身上溢了出来。
他想让朝堂上的这个衣冠禽兽去死!
由于锁龙链的束缚,火灵运走的极慢,端坐在殿上的天帝假模假样地一一编排东海的罪行,眼神时而落到跪在大殿中央的鸢曳身上。
天族向来爱好虚荣,雇了许多小雾仙在天庭各处吐雾,所以天界的地板向来是看不清具体模样的,都被一层不薄不厚的雾气掩盖着。
也因此,沿着地板缓缓运走的那一道淡红色火灵,并没有人看到。
很快、很快就能将这个天界的伪君子绞杀掉,鸢曳紧咬着唇瓣,尖巧的下巴绷出一道的弧度。
再怎么天生不足,他也是龙,拥有这世间最强大的血脉。
鸢曳心中打着算盘,约摸还有一丈之遥,火灵就要缠上天帝了,他缓缓吐出一口气,正要加紧运气发功,神色陡然一凛。
——火灵被人截住了。
过了半晌,天帝还在絮絮念叨东海的罪责,外头没有一点东窗事发的迹象。
是谁?既发现了火灵,为何又不宣之于口?
鸢曳以唇瓣含住覆在头上的雪白纱巾,狠狠一抿。纱巾轻薄,一下子便落了下来。鸢曳吐掉纱巾,目光直愣愣地看着立在殿前的青年。
那人长身玉立,束着凤纹腰封,戴着九珠金冠,是天族太子。
以鸢曳的角度只能看见那人的背影,但他笃定,定是这人踩住了自己的火灵。鸢曳纤长的羽睫忽闪几下,他清醒了。
以他现在的修为,别说杀天帝,伤怕是也只能对他造成皮外伤,鸢曳紧握的拳松开一些,若想复仇,还要从长计议。
“……东海罪孽深重,然今俱已伏罪。东海龙帝下落不明,长子已逝,故此,着……”天帝的声音明显顿住了,他望着鸢曳突然露出来的面容,喉结动了动,掩在衣袖下的指头尖在帝椅扶手上狠狠划了一下。
众人不明所以地悄悄抬头看向天帝,复又顺着天帝的视线看向鸢曳,皆是一怔。
也就是东海那样灵气盛极的地方,才能养出这样皎然飘兮的美人。似乎只需他挑一挑眉梢,山海都会随之颤动。
天帝身边目不斜视的近侍轻轻咳了一声。天帝回过神来,继续宣判:“着龙帝次子鸢曳即位,继任东海龙帝,岁献九千斛元珠。鸢曳虽年幼,但罪责难脱,罚……罚三道雷刑。”
继任东海龙帝?鸢曳掩去眸中杂色,听着阶下朝臣直呼天帝仁慈,心中冷笑。
宣判结束,天帝宣布散朝,鸢曳被人拖去刑台受刑,朝臣一哄而散,唯独天族太子立于阶前,神色空茫不知在想什么。
“太子殿下,”一位仙风道骨的长须仙君朝太子拱拱手,笑道,“散朝了,太子还不走吗?”
“这便走。”太子朝长须仙君颔首淡笑,他长相俊朗,是天族拔尖的相貌,仪表堂堂,脾性温和,并没有一点储君的架子。
长须仙君捋捋胡须,点了点头便离开了。
太子见殿上人都走了,才移开脚,仿佛下面藏着什么见不得人的东西,其实除了一层不薄不厚的烟雾,什么都没有。
他移步到鸢曳方才跪的地方,手指隐在袖中虚虚一握,手中就多了一块雪白的纱巾,上面还洇着一点湿漉漉的咬痕。
·
鸢曳汗湿重衣,不能说话不能动的咒术解了,他一下子脱力,跌在了冰冷的地面上,紧抿着唇瓣,一言不发。
四皇子是监刑使,他素来不顾名声,急忙扶起鸢曳,让他坐在一张小凳子上。
鸢曳一手扶在凳子上低低喘息,因为倾着身子的动作,发丝从一侧散落下来,遮住一半面颊。厥川绕到鸢曳另一侧,一双眼都要长到鸢曳脸上,殷勤地问他疼不疼,难不难受。
鸢曳眸光闪了闪,他掀起衣摆,露出两条光|裸着的纤长小腿,他指着右腿上缠着的锁龙链,冷笑道:“我又不是父神,没什么能耐的,拿这些东西捆缚着我这条小龙,天族是有多惧怕我族。”
说这话时,鸢曳微微撅着嘴,明明是刻薄尖酸的话,色迷心窍的厥川听着却像是在撒娇。
鸢曳一身肌肤白的耀眼,看上去如脂如膏,鬼铁打造的沉重锁龙链环绕其上,不像刑具,倒像是一件别致的饰品。
“嘶……”锁龙链锁着龙魂,时时刻刻都是折磨,鸢曳不再忍耐,疼的低叫。
厥川只觉浑身都是酥的,蹲下去握住鸢曳腻白的足踝,咽了咽口水道:“我给你解开?”
连自称都忘了,果然是个草包。鸢曳哼了一声权当回答,抽回足尖,放下衣摆掩住小腿,冷下脸色:“你念咒解开便是,动手动脚做什么。”
厥川只当他在调情,依言念咒解开锁龙链,咒一念完,锁龙链果然噼里啪啦地掉了出来。
鸢曳闭目调息,一眼也不肯多赏厥川。
厥川只能看不能吃,心里痒的很,让人又是拿仙药又是端仙琼,企图讨好,可惜鸢曳兀自一句不理。
在一旁侍卫着等候施行的天将等不下去,轻咳一声出言提醒道:“四殿下,时间到了,该施刑了。”
三道雷刑,罚的并不算很重。雷刑伤不到筋骨,但是对于鸢曳这样修为不高的小神来说,只要一道就足以让他卧床半月。
厥川似乎笃定了鸢曳会害怕,心痒难耐道:“父神罚你三雷之刑,只要你乖乖让我亲一下,我立刻放了你。”
鸢曳蓦然睁眼,赤瞳中寒意湛湛,写着不可能三字。
厥川被这样的眼神盯着,仍色心不死道:“只要亲一下,你都不肯?”
鸢曳嘴角弯了一下,那是个笑容,如同风之回雪,艳骨无方。厥川愣了一下。
然而下一刻,眼前美人瞬间化身为一条赤龙,腾空而起,顺带拿尾巴狠狠甩了厥川一下。
厥川一下子被甩到了地上,脸被锋利如刀的龙鳞刮出几道血口,狼狈不堪。
“你亲啊。”鸢曳腾在空中,以龙首相对,看不出表情,只有声音里是不加掩饰的嘲讽。
厥川被几个亲信扶起来,气的浑身发抖,大喊道:“施刑!快给我施刑!”
天空立时轰隆隆作响,一道一道惊雷劈下来,鸢曳身如一道红色的闪电,躲避着雷击。
这是天族独创的刑罚,将犯人曝于刑台上,使道道惊雷劈下,唯有劈中三次,惊雷方停下。
鸢曳一边闪躲,一边扬声龙吟:“我没有犯错!龙族没有错!这凭什么称作刑罚,分明是你们不要脸!”
厥川一边生气,一边极度后悔,雷刑一旦开始,便如同机械上了弦,除非有人帮忙挡下,否则在犯人被击中规定数目的雷刑之前,天雷滚滚,永远也不会止息。
他狠狠抽了身边亲信的脸一巴掌,恶狠狠道:“你为什么不拦着我!”
一道雷刑下来,鸢曳闪避不及,被劈到了台上,坠到地上时闷哼出声,赤色眼眸一翕一合,不待第二道雷劈中就昏了过去。
·
醒来的时候鸢曳已经身处龙宫,在属于龙帝的的寝殿中。
是啊,鸢曳眨眨眼,自己已经是龙帝了。
不过一天,自己就从获罪被软禁的小皇子,变成了东海的傀儡龙帝。
他就静静地躺在床上,睁着眼睛,很长时间才眨一下。
“陛下醒了!”拿着南珠粉来给鸢曳敷伤口的小丫头叫了一声。
“别喊。”鸢曳认出这是东海的旧仆,撑着床沿勉强坐起身,肩头一阵剧痛,应该是被雷劈中的部位。
“是、是,”捧着南珠粉的小丫头几乎要哭出来,“陛下,您都睡了七日了。”
“不算久。”鸢曳撑着要下床,小丫头连忙扶住他。
“这里只有你一个在伺候?”鸢曳走到桌边,被小丫头扶着坐在凳子上。
“回陛下,还有一个,我这就叫他过来。”
“嗯。”
被小丫头领进来的是个男子,长的很俊,就是肤色有点黑,一见鸢曳就低下了头,手臂僵直地垂在身侧,一副十分紧张的模样。
鸢曳能感到他的灵脉也是火相,不是很强,也不是很纯,却看不出他是什么族类。据他自己说,他是无父无母的人,天地造化才有了他,无处可去,恰逢东海龙宫招人伺候,这里刚经战乱,没人愿意来,他就捡漏来了这里。
无父无母,天地造化。鸢曳咂了咂这几个字,抬眸问:“你有名字吗?”
“有,阿福。”男子抬起头看了鸢曳一眼,又立刻垂下脑袋,眼中分明亮起了什么。
别的问题都支支吾吾,只有这个回答的干脆,鸢曳觉得这人有点怪。
“阿福……”鸢曳觉得有点土,但他没说,问道:“谁给你起的?”
“我……”阿福又支吾起来,半晌,脸都红了,才吭哧出一句,“我喜欢的人。”
“哦,”鸢曳突然觉得没意思了,也许就是个傻乎乎的小仙吧,敷衍道:“这名字很好,给你起名的人一定是希望你多福多寿。”
第3章 东海破3
“为什么我只有肩膀痛?”按理说,自己受了三道雷刑,也应该有三处伤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