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以美貌平山海(11)
实在是很无趣的游戏,而且很容易作弊。
鸢曳皱眉,他很不喜欢喝酒,酒量也差,酒入腹中会被身体中的火灵点燃,十分难受不说,还会浑身发烫,四肢酸软无力。
于是站起身,抱拳道:“实在不是我扫各位兴致,东海还有要事未理,我出来许久,怕会耽误大事,各位玩好,我先行离开了。”
言罢转身便要离开,篱仁声音却从背后传了过来:“龙帝陛下这是瞧不起我吗?
鸢曳转过身,讶然道:“副君何出此言?”
篱仁叹了口气,神色恹恹:“不然陛下何以不愿喝我一口酒?难不成,那日宴会上龙帝是假意与我蛇族交好,实则……实则心里还是恨我蛇族……?”
这话说的极重,鸢曳立刻否认:“怎么会,我只是……实在有些事要做。”
“罢了,龙帝陛下去忙吧,”篱仁倚在椅背上,一副忧愁模样,“看来,陛下是不会放过我蛇族了。”
“我……我不是那个意思。”鸢曳站在门口,一时走也不是留也不是,不解中带着些尴尬。
室内一片寂静,那位天山山神在鸢曳起身时就闭上了眼睛,捻着胡须像是入了定一般。
天衡适时开口:“鸢曳陛下,蛇族与我天族,的确对东海做下孽债,但此次战役,”天衡与篱仁对视一眼,眸中尽是无奈,“我与篱仁其实是万分反对的,奈何族中大事,非我们一己之力所能改变,篱仁想跟你赔罪很久了,今日将你拐来雪斋,其实也是为了这事。”
篱仁站起身,朝鸢曳深深拱手:“若陛下不肯吃我一杯酒,我心中永不能安,请让我代替蛇族,给陛下谢罪了。”
鸢曳心中微颤,若是能有人阻止天族蛇族攻打东海,一切都会不一样的,他的父亲,或许还有兄长,不会死去,家园依旧是旧时模样……
“副君请起,此事我不怪你便是。”鸢曳对他的话只信一半,求和是真的,想让自己不加罪于他是真的,但其目的绝对不这样单纯。
篱仁并不起来,反而再次深深鞠一躬:“此事虽然是我兄长决定,但他只是……只是一时昏了头脑,还请龙帝陛下,也不要太过苛责他吧。”
鸢曳没喝酒,脑中一片清明,当即明白了他的意思,不禁冷笑:真是好大一口锅,忽朝着什么都不知道的蛇君,整个砸过去了。
这位副君连天山山神都能招揽入自己麾下,着实不简单,若是与他同谋……
“事情已经发生,我也挽回不了什么,只盼着日后能与众族和睦,又怎么会过分苛责蛇帝。”鸢曳将“过分”二字咬的极重,眼神中故意带着几分了然,与篱仁对视片刻。
酒局还是逃不过,鸢曳只好落座,只是推说身体不适,不能饮酒,以茶代酒,跟他们一起玩捻石见青的游戏,他们居然也玩的不亦乐乎。
鸢曳从堆满灵石的盘子里拣出一块偏红色的,其他人也各自挑选了灵石,摆在桌面上,指尖皆凝出一道灵流,点在灵石上。
天衡与篱仁皆是水灵,山神则是木灵。
须臾,只见山神的灵石最先升起绿色小苗,他得意地捋了捋胡须:“老夫成了。”
鸢曳坐在山神对面,片刻后也催出一棵小小的绿意,侧着头看另外两人的石头:“我的也长出来了。”
紧接着,天衡那边也生出一枚绿色小芽,唯独篱仁那里,石头还是那块石头,光秃秃的寸草未生。
“篱仁,你眼力不行啊。”天衡打趣他,玩了四五轮,他竟没有一次能选对灵石。
篱仁笑嘻嘻地饮下一杯酒:“你们也太厉害了,想我以前玩这个,玩十局,桌上也不定能有一块灵石发芽。”
话音刚落,只见一个小婢女匆匆跑了进来,附在篱仁耳边说了几句话。
篱仁脸色微变,对众人道:“不好,有人来了。”
第11章 东海破11
“那人长什么样子?”篱仁觉得屋内的人与自己已然是一伙的,所以也不对这件事遮掩,让小婢女将所见所闻都与众人言明。
“那人……身形高大,戴着黑色斗篷,看不清面孔,从东边的峭壁往上爬,动作很快,若不是灵雁姐姐去摘雪莲花,肯定发现不了他。”
天衡问道:“可看清楚了,只有一个人?”
小婢女颔首,道:“发现此人后我们排查了各处,都未发现生人踪迹。”
鸢曳心中隐隐不安,朝篱仁问:“可有其他人知道此处?”
篱仁摆手:“除了你们两个,我再没有告诉他人了。”
“别怕,”天衡给鸢曳斟了一杯热茶,“这山海间能伤害你我的,也不过那几个人。”
鸢曳接过茶杯,用杯盖拂去浮沫,轻啜了一口。天衡看着他被茶水润泽的唇瓣,觉得似乎比方才又红了一些,长睫低垂,掩住微暗的眼神。
“不能让人发现这里,”篱仁将那块未曾发芽的灵石拣在手里,吩咐道,“若他再往上爬,就把他杀了。”
“是。”小婢女脆生生地回答,仿佛接到的指令只是去切个西瓜,削个苹果。
“慢着。”鸢曳眉头微皱,叫住小婢女,对篱仁说,“既然此山有雪莲,也许那人只是来采雪莲的农户呢,若是错杀,岂不无辜?”
“那依龙帝之见呢?”篱仁以手支颐,笑着看向鸢曳。
鸢曳道:“不如先派人去问个清楚,若果真是个农户,让他下山便是,如若不是……再杀之。”
“龙帝陛下太过心善了,万一是假装农户的细作呢?”篱仁冷笑一声,全然没有初见时那种慵懒俏皮的模样,手掌一攥,再度张开时已将灵石化成齑粉,在鸢曳微讶的眼神中,冷漠道:“错杀又如何,相比你我所谋之重,这区区一条贱命,又算得了什么?”
鸢曳被他眸中的阴鸷恶毒惊到了,被这种眼神看着,仿佛有数条冰凉的蛇在后背上爬动,鸢曳指尖发凉微抖,眼前这个要与自己合谋的人,真真切切是条毒蛇。
他深知此时尚不能与他翻脸,但也无法苟同,只能抿唇低眉,不再言语。
气氛一时有些沉默,天衡将一块杏仁糕放进鸢曳面前的瓷碟中,温声道:“龙帝莫怪,实在是篱仁在他哥哥那里,曾吃了许多大苦头,现在如此防备,也怪不得他。”
过了不到半个时辰,门外突然传来打斗之声,还不及众人反应,只见木门陡然被一个扔过来的人砸开,一个戴着斗篷的黑袍男子立在门外,赤手空拳,身上满是血腥之气,仿佛从无间地狱中爬出来的恶鬼。
那男子看到室内众人,身形明显一僵,似乎是认识并且见不得众人中的某个,只见男子从身侧扯了一缕雾气,踏上去就要离开。
篱仁又怎会放他走,身形如电欺压而去,转瞬就到了男子身后,眼看手掌就要搭在男子肩膀上,那男子却像身后生了眼睛一般,手掌朝后一翻,一团火朝篱仁袭去。
篱仁没想到他有此一击,躲闪不及,宽大的衣袖被顿时被燎着了,幸而篱仁身负水脉,指尖凝起水流将火苗浇灭。
但那人踮足踏雾,遁走的非常之快,在篱仁自顾不暇之时,转眼就要飞离峰顶。
鸢曳与天衡对视一眼,双方眼中皆是愕然,他们没想到来人灵力竟然如此强大,来不及多言,双双迅速踏雾追赶。
天山山神老神在在,也不上前参战,只见他双目微阖,两手合十,口念咒语。咒术施完,竟见这座峰顶边缘处,突然升起一道灵气四溢的巨大结界,将整座峰顶包罩住。
遁走的男子眼见要撞上结界,猛地顿住,他转过身,又看到鸢曳和天衡追赶上来,他急忙转变方向,开始沿着结界逃窜。
篱仁也回过神来,从另一个方向截堵他,这男子后方缀着鸢曳和天衡,右前方又马上撞上篱仁,处于被包围之势,结界一时又无法破开,两害相权取其轻,只见他右掌一张,一团极烈的火再度朝篱仁袭去。
篱仁方才就被他的火灼伤皮肤,心中已是骇然,看到这团火,当即运气水灵境将自己护住,还不等朝另一个方向逃窜,只见那团烈火中窜出一条黑影,竟是那黑袍男子穿过烈火,朝他扑了过来。
只见那男子手如鹰钩,明明是火脉灵体却丝毫不怕他的水灵境,眨眼之间破水而入,动作快的篱仁根本看不清。
看不清,也就无从抵抗。
篱仁的颈项,就那样轻巧地被握在了男子手中。场上局势陡然发生变换,男子擒着篱仁,鸢曳与天衡不敢轻举妄动,只好停在空中,与男子对峙。
男子像是松了一口气一般,用另一只空着的手紧了紧斗篷,像是非常害怕被别人瞧见样貌。
鸢曳注意到他的小动作,当即判断这是个熟人。
天衡拍拍鸢曳肩膀,示意他先不要出招,接着迈出一步,朝黑袍男子拱拱手:“不知阁下何人,缘何突然发难于我们?”
“谁要攻击你们。”男子声音竟然异常的粗嘠难听,简直像是嗓子被磨石打磨过,“我只是来采药的,你们派人暗杀我不成,又让数十个小妖一同攻击我,我气不过,才想打上峰顶与你们理论!”
众人闻言,皆是一怔,竟然真是来采药的?
篱仁小人之心,自然不会信他,被人挟着命门,还要阴阳怪气地说话:“蛇帝许了你什么好处?我可以给你十倍!”
黑袍男子略微收紧手掌,篱仁面色登时被憋的通红,眼珠凸起,一个字也说不出来了。
天衡与山神看的着急,异口同声地喊道:“住手!”
鸢曳冷冷看着,并没有出声阻止,他私心想让篱仁吃些教训。不知为何,他有些相信这黑袍男子的话,甚至觉得这男子的声音很是耳熟,似乎在哪里听过……
“你们……你可真龌龊。”男子本欲骂众人,不知为何又偏过头,只朝着篱仁一人骂去。
天衡朗声道:“阁下,只要你肯放过手中之人,我们可以给你想要的任何草药!”
那人也觉出此地不宜久留,于是扬声道,“药我采到了,你们的药我可不敢要!只需解除结界,让我离开,他的命我就暂且放一放!”
篱仁被掐的无法言语,山神便看向天衡,等着他拿主意。
天衡沉吟片刻,居然转首轻声问鸢曳:“你觉得呢?”
他比鸢曳高一些,与他说话时总是微微垂着头的,二人低声细语,天衡的唇瓣似乎都贴在了鸢曳玉白的耳尖上。
不知黑袍男子是不耐烦了还是其他原因,居然又往手掌上加一重力度,篱仁脸色登时涨紫,手脚抽搐起来。
“少废话,再不答应,他此刻就得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