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以美貌平山海(3)
小丫头为解开鸢曳衣带,剥落下一侧衣襟,轻手轻脚地解开纱布,一道骇人的疤痕横亘在雪嫩的肌肤上,狰狞外翻,还在往外渗血。
小丫头心疼的边抹泪边道:“听说、听说有位祸斗大帝帮陛下挡了两道雷。”
鸢曳拧了拧眉:“祸斗大帝?我并不认得,也从未听说过呀。他为什么要帮我挡雷?”
小丫头拿着掺了伤药的珍珠粉为鸢曳涂伤口,抽噎道:“我不知道……据说,祸斗大帝说自己是路过的,无意间帮陛下挡的。”
“无意?”鸢曳微讶,摇摇头,“哪有路过也能帮人挡灾的,我不信。”
“也许是真的。”一直没有张口的阿福突然发话,见鸢曳看过来,他脸都涨红了,因为脸黑,不细看还看不出来。
阿福似乎在犹豫什么,半天又解释了一句:“听说祸斗大帝很善良。”说完低下了头,像是刚才夸的是自己一般。
鸢曳眯眯眼,不解地看了看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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几日后,东海招婢选臣,恢复了几分往日的兴荣。
“陛下,各族都送了礼来。”
礼官垂首施礼,双手捧着一份礼卷呈给鸢曳。
“嗯。”鸢曳接过来,动作间肩膀上的雷伤一痛,险些将礼卷跌到地上。
有眼色的鱼倌立刻将礼卷接过,平铺到桌子上,给鸢曳看。
“蛇族……”鸢曳看着礼卷上用金字描着的蛇族礼单,轻轻道:“我记得,来攻打东海的,也有蛇族。”
“岂止呢,”近前侍候的鱼倌是刚招来的,心直口快,不通礼数,她的家人在上次战争中死光了,是故恶狠狠地说:“蛇族是开路先锋,往咱们海里投了剧毒,不单将士死伤无数,许多鱼民也惨死于此。”
鸢曳点点头,敛了神色不知在想什么,半晌才对一旁侍立的礼官道:“我上次出海,并没有见到蛇帝,听说他是新帝,想来我也没见过他。”顿了顿又道,“既然他送礼来,必然是想化干戈为玉帛,几日后的飨宴,也给蛇族发一道请帖吧。”
鱼倌撅了撅嘴,见鸢曳向来脾性温和,从不苛责下人,忍不住掺和着说:“陛下,蛇族可是咱们的仇敌呀,宴请他们做什么,万一他们又趁机下毒呢。”
鸢曳听罢,皱起好看的眉头。
大宫女蒡静察言观色,柳眉倒竖,呵斥道:“放肆!陛下说话哪里轮得到你插嘴,还不滚下去领罚!”
鱼倌立刻就被训哭了,眼睛红彤彤的,她脑袋上因为灵力不足,而化形不完全的两根鱼须也耷拉下来。
“罢了,”鸢曳止住蒡静的呵斥,好脾性地对鱼倌解释道,“我初登帝位,本就坐不稳东海,是万万不能再与它族结怨的,否则再度引来祸事,东海可承受不住了。”
“是,陛下。”鱼倌扁着嘴,委屈地施了礼,抽抽搭搭地退了下去。
“除了天族四皇子,其他的礼都收下吧。”鸢曳捻起一颗莹润的珍珠,边看边道,“对了,飨宴也不必请他。你下去吧。”
“是。”礼官揖礼离开。
蒡静见礼官离开,悄声问鸢曳:“陛下既然说了不欲结怨,为何又单单不承四皇子的情?”
鸢曳勾勾唇角,面上鄙薄冷淡,缓缓道:“一则他是个贱骨头,就爱贴人冷屁股。二则……”他将珍珠投入一丈远的一个小篓子里,眸中闪过寒光,“我很恶心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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阿福站在后厨门口,他身材高大,手里却提了个小小的木盒子,显得有些别扭好笑。
厨房的人却不敢笑他,他面色总是沉沉的不爱笑,虽然长的俊,但身上总有一股煞气,直挺挺的往那里一站,明明是个灵力低微的小精怪,却慑人的很。
一个小白虾被厨房的人推过来与他交接,吓得结结巴巴的:“你、你是来给陛下取吃食的吗?”
鸢曳天生就是龙神,平日是不需要进食来维持周转的,但龙宫依然会摆着新鲜的糕点小吃。
“嗯。”阿福将木盒递给小白虾,吩咐道:“多放些蟹黄酥,陛下喜欢。”
“晓、晓得了。”小白虾逃也似的进了厨房。
阿福看着他的背影,有些疑惑,难道自己很吓人吗?没有吧。
厨房的南侧殿里,有几个虾厨闲着没事在谈天。
阿福耳力极佳,等待取食的同时,毫不困难地听到了那几个闲虾聊的八卦。
“哎,你们听说没,咱们陛下本来是要受三道雷刑的,可是只受了一道,只昏迷了七日就醒过来了。”
“怎么只受一道呢,天帝后悔了?”
“天帝是个狠心贼,他巴不得咱们东海无主呢!哪能后悔?!据说啊,是祸斗大帝救了咱们陛下!”
“祸斗大帝?哪个祸斗大帝?”
“还能哪个?就是泑山的祸斗大帝啊!整天吞火吐火,山海中谁都不敢靠近的那个!”
“哎,那祸斗大帝为什么救咱们陛下?”
“这我就不知道了,据说是路过……”
“我可不信!那可是雷刑,了不得的,要我说,那祸斗大帝不会是瞧咱们陛下好看,怜爱心起……”
听墙角的阿福脸色陡然红了,像是被人揭破了面目一般。
“别瞎说!”有人呵斥了一声,接着低声道,“咱们陛下最不爱听这话,最忌讳有男神男仙喜欢,要生气的。”
还有人应和:“是啊是啊,那四皇子对咱们陛下说了句喜欢,就被甩了一尾巴,那可是龙尾,听说四皇子现在还鼻青脸肿地躺天宫里养伤呢……”
阿福脸色一变,心虚又后怕地攥住了拳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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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族。
“哥,你陪弟弟去一趟吧,求你了。”厥川死皮赖脸地抓着太子天衡的胳膊,求他陪自己去东海。
太子手中还握着竹简,被他摇晃的一个字也看不进去,只得无奈地叹口气:“本君实在还有事,你自己去吧。”
“弟弟若是自己能去,肯定就自己去了,”厥川满面愁色,“去了好几次,那小鸢曳都避而不见,连门都不给弟弟开,没法子了才来找哥哥的。”
太子天衡拿手中竹简敲了厥川脑袋一下,半是苛责半是宠溺道:“那是东海龙帝,你怎可直呼人家姓名,不敬。”
“你不知道,”厥川不知想到什么,抿着唇笑起来,“弟弟跟他关系不一般,他该当是愿意让我唤他名姓的。”
天衡眸光闪了闪,而后也笑起来看着厥川:“既然你们关系不一般,他怎么不给你开门呢?”
“哎呀,”厥川往天衡身边凑了凑,像一只得意的大犬一般,笃定道,“他定然是害羞。”
天衡也不戳破他。天界人人都知道,东海新帝曾甩过四皇子一尾巴,还不收他的礼,宴会也不邀请,分明是对他厌恶至极。太子摇摇头,真是不明白,为什么会有这样厚脸皮的人。
厥川见天衡不知在想什么,又扳住他肩膀摇了摇:“哥,你是天族太子,温和谦雅,素有雅望,小鸢曳想来不会拂你的面子,你就陪弟弟去一趟吧。”
“也罢。”天衡被缠的心烦,撂下笔,抚了抚袖子,“本君随你去一趟便是。”
厥川喜笑颜开:“谢谢哥哥!”
傻瓜。天衡暗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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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陛下,天族四皇子又来了。”
鸢曳正挑选来应征的近卫,闻言微不可见地皱了皱眉:“不是说过,不必理他。”接着让一只螃蟹精变回原身,敲了敲他的蟹壳试试坚硬程度。
通报的宫女犹豫了一下,禀道:“只是,同来的,还有天族太子。”
“天族太子?”鸢曳敲打蟹壳的动作一顿,长睫低垂,掩住眸光,思忖片刻道:“请进来吧。”
“是。”
以往的龙帝袍子都是大红色,但是因为东海惨遭巨祸,鸢曳改为白色衣衫。衬得整个人莹致剔透,神仙玉骨。
他坐在大殿中央,袍摆从椅子上垂坠下来,铺开在地上,使得他整个人都像是开在一雪白的花里,而他就是最娇嫩的花蕊,仿佛受不得一点碰触。
厥川多日不见鸢曳,想的要命,一进来就急匆匆想往他身前凑,天衡急忙把他拉住,朝鸢曳施礼道:“龙帝安好。”
厥川也只好跟着施礼,一双眼紧紧盯着鸢曳,贪婪之意一览无遗。
鸢曳并不看他,而是打量着这位天族太子。
天衡的眼角和嘴角似乎总是弯着的,温润清雅,有着天族之人特有的好相貌,只是不知,是不是也有着天族人特有的歹心肠。
天衡也看着鸢曳,只是与厥川不同,他的眼神坦坦荡荡,不会叫人像吃了苍蝇一般不舒服。
鸢曳收回目光,笑吟吟地说:“那日多谢太子殿下相救。”
天衡道:“不必,举手之劳罢了。”二人都知那日的事指的是什么,若不是天衡及时踩住鸢曳的火灵,将会惹出更大的祸端。天帝为人狭隘,必然不会轻易饶过想害他的人。
厥川两眼一抹黑,根本不知道他们在说什么。纵是再愚笨,他也感觉到这二人之间情况不太对,急忙打岔问:“你们在说什么,他帮你什么了?”
鸢曳垂着眸,理都不理他。
天衡随口编谎,脸一点都不红:“没什么,那日龙帝陛下受雷刑昏了过去,本君给他施法护住了心脉。”
厥川挠挠头,大惑不解道:“那日本座送他回来的,路上哪里见过你?”
“本君……”
“好了,”鸢曳打断二人,“想来二位今天来不是吵架的吧?有什么事还请尽快言毕,东海事多,我不便奉陪。”
厥川刚见了人一会儿,是决不能这就离开的,急忙道:“自然是有要事,我……我们带了天界特有的神果神药,你受了伤,一定要好好治……”
“既然没有要事,请太子殿下带着四皇子离开吧,”鸢曳打断厥川,站起身,是要送客的样子,顿了顿,似乎又想起了什么,“我们东海有一件东西丢了,若是天族之人不小心取走了,烦请尽快归还。”
“什么东西?”厥川和天衡同时发问。
鸢曳理了理衣摆,道:“是一枚青色的珠子,唤作碧络珠,虽不是定海珠,但也是我东海不可或缺之物,且这东西于天族无益,望能归还。”
碧络珠放在海里,能结出无数脉络一般的结界,能极大提高东海的防御功能,听旧人说,碧络珠在天族来攻打时不翼而飞,这才导致东海一击即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