前世的债我是不会认的!(17)
沈砚面无表情地将盖子放回,下令:“继续找!”
转身手在空水缸盖上轻抚一下,金光笼过那只水缸。他们走后很久,秦仙这才松开一直捂住书墨不让他说话的手,两人都没明白是怎么回事。
“刚才那个……是结界吗?”
第三幕:误轮回(四)
回忆还在继续,他们被魏示押送到了怒海边境。
出现在画面中的是一男一女,男的神色严肃,女的巧笑嫣然,皆是仙风道骨。徐墨认出那男道长正是上官辞,原来是太乙仙盟的人来了。他看到一旁的魏示,心想莫非要大战一场了?
然而实际上魏示只是无动于衷,甚至秦仙提出要和他们单独谈谈,他也没有要阻止的意思,只是跟他们说不许逃。
徐墨似乎有点明白他的想法了:魏示的任务是押送他们到怒海,不许他们中途逃掉,而太乙仙盟造反不是他的任务,他就不会管,甚至他们跟太乙仙盟接触也不关他的事。即使是现在,沈砚没问他书墨是谁,他也绝不会主动说。之前沈替命令他的保护沈砚,他就只保护沈砚,即使自己被杨澄打死,他也只会在旁边看着,眼都不眨一下。
……他现在十分想问一下,魏将军当年给后卿做手下是不是因为后卿给的俸禄比较多?
会面的时候,秦仙和书墨见到前辈都毕恭毕敬地行礼。上官辞见到他们眼里露出欣慰的光,“原来清宵仙门尚有人在,真是太好了,活着就好……活着就好……”
他连说了两遍,视线在两人身上来回,最后把目光落在秦仙身上,轻拍他肩膀道:“静涯子在和你父亲是至交,现在你是清宵仙门的掌门,希望你们能像你们的父亲一样,相互扶持。”
秦仙:“是,晚辈谨记教诲。”
嘱咐完秦仙,他又教育书墨:“这些年苦了你们了,你这孩子从小就淘气,秦仙是你义兄,你要听他的话,不要给他惹事。”
书墨笑嘻嘻道:“前辈放心,我会把他当亲哥哥一样看待,等他老了走不动了,我也会像他照顾我一样照顾他!”
上官辞颇为感动,秦仙看了他一眼,忍着没说话。到现在为止一切都好,但当上官辞注意到沈砚是妖怪的时候脸色突然变了,秦仙忙解释道:“他是新收的,清宵仙门实在缺人……”
上官辞敛容训斥:“荒唐!清宵仙门是名门正派,怎能收一只妖怪?”
书墨解释道:“前辈,他很温和,不会伤害别人。”
上官辞道:“再温和也是妖怪,你出身仙门,怎能与妖怪为伍?你忘了你父母怎么死的了?!”
沈砚此时脸色已经很不好看了,他的手放到剑上,怕是再多说一句就要动手。秦仙忙对书墨使了一下眼色,书墨会意,连拖带拽地把沈砚拉走,沈砚临走的时候还能听到秦仙的话:“前辈说的是,我们会管好他,不让他随便出门……”
沈砚停了下,冷声问:“他什么意思?我是狗吗?还栓起来?!”
书墨差点给他跪下了,一边艰难地拖他一边小声哄道:“当然不是,可你让一个老人家接受妖怪在仙门,这不是难为人家吗?我们就是嘴上说说,心里还是把你当祖宗的,你别生气……”
“我怎么能不生气?!”
沈砚气头上听不进去,书墨手足无措地想让他冷静点,他先是拍拍他的后背又想摸他的头,却被沈砚烦躁地推了出去,摔在地上。动完手后沈砚又有点后悔地偷偷瞄他,毕竟书墨那时太小了,却看到书墨自己拍拍灰爬了起来,继续粘着他解释道:“砚砚,你别生气了。我们也没办法,清宵仙门败落后,我们谁也得罪不起。你对前辈不敬,我们根本保不住你……其实十年前的事我们都记得,阿仙不是歧视你,如果清宵仙门有过去一半的地位,我们一定宠得你无法无天。”
沈砚见触到他伤心事便安静了下来,书墨看他终于不气了,便挤坐在他身边主动问道:“其实……我一直想问你一件事来着……”沈砚故作矜持地看着他,书墨有些紧张,小心翼翼地问:“你见过我父亲最后一面,那他有没有对你说过什么?”
沈砚答道:“他说了杀死后卿的三件条件,让我拿他去换取后卿信任。”
书墨问:“还有呢?”
沈砚道:“没了。”
“没了?怎么会没了呢?”书墨焦急地抓住他的衣服,提醒道,“他,他就没有提到过他的家人吗?”
沈砚瞄着他的表情,突然顿悟:“有的,我刚才忘了!他说他还有个儿子,很担心他。他说他为仙门背负了这么多,最想看到只是你能平安地长大,健康,快乐。”
徐墨一看沈砚的眼睛就知道他在说违心话,可书墨却信了。他的脸上露出灿烂的笑容,如释重负般的笑了:“我就知道父亲是在乎我的,他只是不说罢了。一声不响地离开,他一定比我更难过。”
到了这里,不会撒谎的沈砚已经憋不住了,他只能选择换个话题不敢再继续:“傻小子,我教你如何修仙吧。”书墨马上被吸引了注意,眼睛滴溜溜地转,像只小动物一样地瞅着他,沈砚格耐心地教他,“所谓修仙修的是阴阳,人修阳气,妖修阴气,妖天生比人拥有的气更多的气。一般来说是阳气走阳脉,阴气走阴脉。但是有人的阳气不能走阳脉了,也就无法施展法术,这就是所谓的九阳绝脉。”
书墨兴致勃勃地追问:“那你是不是天生就比别的妖怪厉害啊?”
这句话似乎没什么问题,沈砚却像被戳中了痛处,脸上顿时乌云密布,他冷冰冰道:“不是,我修了邪功。”
他显然不愿多说,书墨却没一点眼见,反而兴奋地追问:“什么邪功啊?我也要学!”
沈砚咬牙道:“不行,阴气太重,对身体不好。”
书墨可怜地求道:“求你了,教我吧,我什么苦都能捱!”
沈砚忍耐着解释:“不是苦的问题,我为了报仇可以舍弃一切。但你还小,静涯子只有你一个儿子,我不能对不起他……”
书墨依旧闹道:“我要学!我也可以舍弃一切!”
沈砚终于怒了:“你给我闭嘴!再敢提邪功我剁了你!”
徐墨光是听沈砚的语气和内容就猜到了。阴气极重,对身体损伤大,不能对不起静涯子,呵呵,那沈砚多半是……不能碰女人了。这是多么沉痛又私密的事,书墨每一句话都是在揭他伤疤啊。如果他是沈砚,他也会想打人。
沈砚说最后三个字的时候咬的很重,带了妖怪特有的凶狠。书墨被吓得打了个冷战,连声认错,保证再也不敢问了,沈砚这才面无表情地继续恐吓道:“我现在教你如何引阳气走阴脉,你再敢不听话我就把你扔到海里喂龙!”
书墨不明白他为什么生气,只是害怕地点头。
沈砚见他终于老实了,这才满意,又再三叮嘱:“你学的不是正统,以后不要在外人面前轻易使用法术,以免被看出端倪。”
书墨感激地点头:“砚砚,你对我真好。”他离开的时候一步三回头,恋恋不舍地磨蹭着,阖上门后对着月亮发了好一会呆,才回过神来迅速地跑回房间,正好撞上打开门要找他的秦仙。秦仙连忙侧身放他进屋。
“安抚好了?”
书墨魂不守舍地嗯了一声,秦仙打开折扇摇了摇,突然笑道:“书墨,好多仙门都加入了太乙仙盟了。看来大战是早晚的事,帝国就要灭亡了,我好高兴啊。”
书墨也开心地笑:“我也一样高兴!”
秦仙又道:“可我最担心的还是你,清宵仙门只有三个人。如果开战我会和前辈们一起,你就躲在后面,如果我死了,清宵仙门还要有个活人的。”
书墨脸上的笑容僵住,闷闷地嗯了一声,默不作声地去打水洗脸,他不知道想了些什么,擦了擦脸又乐观地笑了起来:“阿仙,我以后会变得很厉害,保护清宵仙门!”
秦仙颇为好奇,挑眉看了他一会,折扇落在他肩上敲了敲他:“你中邪了吧?快醒醒。”
书墨只是笑,却不再多说。
只有看到这幕的徐墨知道,在很多年后人们的口中,仙盟有个仅差一步便能成仙的人,他曾被所有人认为是不能修仙的九阳绝脉。
回忆还在继续,一行人终于到了怒海。这一带因为水患没什么居民了,他们坐在茶摊歇息。为了防止逃跑,他们的手腕都戴着镣铐,书墨抬起手腕,铁锁发出铃啷声响,他殷勤地给沈砚倒了一碗茶,递了过去。
秦仙笑了一声,转问魏示:“这白龙可有来历?”
魏示道:“白龙在百年前出现在怒海一带,因为祸害百姓被一位僧人以法器宝塔镇压在法阵之中。百年后它在同伙青鱼妖的帮助下破阵而出,而那僧人已死,它便掀起水患,报复这里的百姓。”
徐墨趁这机会又多看了魏示几眼,他一直不多言,但只要被双鹰般锐利的眼睛盯着就会有种猎物被猎人盯上的感觉,浑身发麻。
他们正说着话,街上就走来一个撑着伞,蹦蹦跳跳的小姑娘。她身穿翠绿罗裙,柳眉一蹙都显得娇蛮可爱。因为街上没什么人,她见到生人不由多看了一眼,见到一身白衣的秦仙,两人视线蓦然对上。
女孩睁大眼睛叫道:“负心人,你还有脸回来?!”
徐墨认出了这女孩,正是前世的青青。
第三幕:误轮回(五)
秦仙马上感觉到了来自周围的异样目光,他倍感压力,慌忙起身行礼:“姑娘何处此言?在下根本不认识你啊。”
“你还不承认!”
女孩一掌拍向他,秦仙手脚被束,法力被限,被她轻易地击倒在地。他还要解释,那女孩就已经拔了剑,瞪着他眼里喷火。
“许仙!当年我阿姊为了与你结为夫妻,甘愿放弃成仙。可你却嫌弃她是妖怪,竟与秃驴联手将她骗入法阵,以法器宝塔镇压。百年的禁锢让她性情大变,自毁仙途,这全是你造成的!今天我便杀了你这负心人!”
“什么?我前世……”
秦仙未来得及开口,青青的剑便劈了下来,这剑又快又狠,秦仙万来不及躲闪,沈砚手指轻抚手腕的镣铐犹豫着。这一剑最终没有落下,魏示的刀比她更快,甚至看不到出刀的动作,他快刀一闪,气氛陡然紧张起来。
女孩不是他的对手,几招便落败了。她一跺脚,恨恨地瞪了秦仙一眼便逃了,魏示正要再追,却听秦仙道:“等等,将军……”
他停了一步,女孩的身影就已消失不见。
魏示便干净利落地收刀入鞘,刀锋闪着锃亮的冷光:“不要再惹事了。”
几人都被这杀伐之气镇住了,书墨还很没骨气地再三保证不会像秦仙那样惹事,秦仙弯下腰,拾起女孩逃走时不小心吊在地上的一串珠链,自语着:“青鱼?”
他擦去上面的灰尘,镶着珠子的翠绿链子在阳光下闪闪发光。
当晚书墨便发现秦仙莫名失踪了,他慌张地要去找人,可刚出门就被人捂住嘴,他吓得一个激灵,耳边听到熟悉的声音:“是我。”
书墨抬眼一看,果然是沈砚,他用眼神问:你怎么在这?
沈砚道:“今夜我们趁乱逃走,等祭海结束就没机会了。”他看书墨想质疑,又淡淡道,“我已经把祭品偷走了,不走只有一死。”
书墨瞪大眼睛,用眼神说:你怎么老偷东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