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人监视 下(400)
这一点判断,主要依据便是刚刚点出的案情与污染。
首批玩家因镜子邪神案这个引子而来,八成以上概率,是必须要查清这桩案子的。而要想查清镜子邪神案,就必须要了解欢喜沟、了解大巫和巨蚺的情况。可在King之前,欢喜沟世界从未有过玩家出现。
以此倒推,便可以知道,首批玩家里很可能无人成功查清了镜子邪神案。
破解真相、获取魔盒这一通关方式宣告失败。
而第二种,玩家仅剩三人的通关方式,按理来说是非常简单,很容易达成的,可前提是没有污染。
按后面一些滞留玩家的情况来看,信仰邪神,生活在天空城,不论真假,都有一定的可能受到污染。而污染太过深重,便有概率让玩家无法通关,只能死亡或滞留。
依目前的线索看,第一局游戏的玩家是否通关,通关时又是否有污染慎重的玩家滞留,时隔太久,无法考证,只能存疑。
唯一可以确定的,就是他们之中无人解谜成功。”
雾气里,一张张或意气风发、或冷静沉着的脸孔转为无限的痛苦与不甘。
云层开始坠落,一刹那的光亮仿佛遥不可及。
黎渐川注视着这变幻的影像,笔墨一缓,心脏如被无声的浪潮淹没。
这是太多魔盒玩家的结局。
也是他曾经的结局。
可那又如何?
总要走下去。
“剧情之后,再说局势。”
黎渐川面色沉静。
他为过往的结局画上句号,继续往下:“有了剧情作铺垫,第一局游戏的副本局势也可以说已经相对明了。
大阵营向前推进。
这件事,明面上发力的是一些听闻过镜子邪神案的诡异、对镜子邪神的传说深信不疑的人,私下里天空城官方和财团也都有部分成员悄悄推过一把。谈判桌上,谈判桌下,各种见血的、不见血的交锋,最终得到了同一个结果,即天空城无神论的基调被打破,邪神势力正式登场。
而又因小阵营的各怀心思,无神论仍在天空城民众中占据主流,邪神势力虽登场,却不得不大半隐于暗中,被各势力疯狂渗透操控,只作为一个信仰幌子立在天空城的角落。
这里有一件事值得注意。
那就是在镜子世界得到各方允准,终于成立时,被看管在警局内的镜子邪神突然消失了。
它消失的原因,涉及魔盒游戏、玩家与它自己三方。
镜子邪神的强大使它在副本内拥有极高的地位,是除玩家外,天空城的唯一超凡存在,可是它偏偏又是不清醒的,它的疯狂与矛盾让它成为了魔盒游戏眼里的不可控因素。
魔盒游戏想将它由不可控变为可控,只有两个选择。
一是消灭它,可它是激活副本魔盒的存在,消灭它,重塑副本,不是不行,只是付出的能量八成不少。
二就是给它捆上锁链。
魔盒游戏选择了第二个法子。
游戏利用剧情和玩家塑造出,并推广开邪神信仰,不管多少,不管是在明还是在暗,这都是人类的信念与愿望。它们凝聚起来,便成为了锁链。信仰锁链让镜子邪神从疯狂中醒来,恢复神智,也受到束缚,无法为所欲为。
镜子邪神隐匿,本土超凡退场,玩家强势干预,外来超凡能量和物品一一登场……
天空城原本的信仰堡垒被打破,邪神势力建立,官方、财团、民众人心摇晃……
大势已成。
这是新兴神权与当权资本的对抗。
当然,这只是从表面上来看,实质上,它不是简单的人与神的阵营战争、局势对抗,而是以神为口号、被压迫太久的人,为冲破阶级牢笼,与以人为皮囊、位于金字塔顶端、亲手铸成牢笼的‘神’所进行的一场博弈。
这场博弈在当时凝出了雏形,又在未来持续了上百年不止,至今也未有明确结果。
以上,就是我对当时副本局势的分析与理解。
剧情和局势之外,在魔盒玩家这个版块,还有两点,即玩家们的行事,和他们为副本带来的改变。
但在详解过剧情和局势后,这两点其实就没有多讲的必要了。
玩家们置身于游戏中,必然会遵循剧情、顺应局势而走,而在这个过程中,他们又会反过来,以自身影响和改变着剧情与局势。
他们的行事,再诡谲,不会超过大小阵营,再刻板,不会在神权崛起的大潮中不动不摇。
他们对副本产生的改变,一是推动神权崛起,二是建成新兴势力,三是催生信仰,信仰束缚镜子邪神,四则是让超凡力量真正开始进入天空城人类的认知世界。
这些在剧情与局势分析中,已经讲的差不多了,这里不再多费口舌。
两百年前这个时间节点,天空城这个空间,值得拆分详解的重点事件只有一个,就是镜子邪神案。
镜子邪神案的两大重点,大巫与巨蚺、魔盒玩家,到此也都已经分析完毕。
空间转换,现在我们要看的,是同在两百年前这个时间节点的,欢喜沟空间的重点事件——欢喜沟两神的诞生。
这是一个比较笼统的命名方式。
因为这个事件所包括的不仅仅只有两神的诞生。两神的诞生只是主线,在主线之外,又有无数支线缠裹上来,里外交织,共同组成了这一事件。
而这一事件,按时间顺序,要先从欢喜沟空间里,大羿王朝文宗时期的一场瘟疫说起……”
盛夏。
暴雨洪水,大疫乍起。
灾至京师,帝王恐惧,鬼神由心而生。
官兵焚城,生灵涂炭,村娃二牛披起道袍,却已成恶鬼。
覆舟水是苍生泪,不到横流君不知。
一场筹谋数年的惊天骗局,以人心谋局、以贪欲成事,最终也将帝王拉下了龙椅。
黎渐川四周,术士秘册与裹尸布等物品光芒闪动。
灰雾之中,影像变幻,走马灯般的卷轴徐徐展开,流转着诸一幅幅画面——
二牛变作道微,修行学习,行走天下。
清丰离世,道微下山,复仇大计初生,陌生老道拦路。
道微杀老道,埋密林,遇幼年郑尧,一串糖葫芦的缘分,一切冥冥之中,自有定数。
文宗的信任,造神的谋算,一道紫色雷霆劈出了欢喜沟,神明当道的乱世就此开启。
世上本无神,人心造妖鬼。
帝王将欢喜沟架在了火上烤,三年时间,便是世间真无神,欢喜沟也要生出一个真神来。
多方联合,欺上瞒下,两个婴儿就此降生,一称福禄天君,一名多子菩萨。
烦闷的书生围住了前者,愁苦的女人扯住了后者。娃娃的啼哭不理,孩子的童言被绝,漠视是一座笼子,宠爱又是另一座笼子。
传说越来越盛,两神六岁,文宗亲临,神入庙,帝王亦要俯首叩拜。
一场意外,懵懂的女娃撞破了真相,惨遭酷刑。
怨恨与痛苦皆在滋生,却不得宣泄,只能等待。
等待的时间里,天外落下畸形的人类,人类驭使虫蛇,法术超凡,称作大巫,天外又落下扭曲的巨蚺,巨蚺悲惨沉睡,日日蜷缩幽深潭底。
大巫一探,知两神为假,不动,静待时机。
巨蚺恰巧醒来,见少男少女。
你怜我异类孤独,我怜你生而忧苦,一日结识,少男少女吞下珠子,杀戮由此而起。
一具具始作俑者的尸体入水,巨蚺人心泯灭,一朝出水,欲杀两神。两神反杀,将其分而食之,尸骨所化神物,入福禄之手。
村民在侧得窥,下山大呼两神是伪,村民持械上山,一探究竟。
欢喜沟一夜被屠,又多日,村人复生,仿若无事。
文宗闻讯,信大巫,弑神祭祀,身死山下,大巫随同,被焚而亡,所化神物重返天空城。
天下乱局,就此开始。
——卷轴流转的光影,随黎渐川笔尖的停顿,在这烽烟四起的画面一滞。
对两百年前的天空城,黎渐川分析起来不说是步履维艰,也算是磕磕巴巴,可对两百年前的欢喜沟,他便完全是成竹在胸,下笔有神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