折剑(139)
白墙直立在海上,迅速朝着他推来,有万马奔腾之势,锐不可当!
叶长岐挑了下眉,不再冲着浪潮升起的方向直行,试图破浪追击,而是顺着水墙,在翻卷的浪中横行。
此刻,他驾驭着浪潮,与滔天巨浪融为一体。
在海中沉浮的刺客也见到了那道巨浪,仓皇逃窜,叶长岐一转剑身,金光巨剑冲到临近的刺客身边,那人立即抓住剑锋,爬上灵气化作的剑。
叶长岐道:“面罩取下来!你们是谁派来的!快说,不然把你丟回海里!”
刺客一把摘下面罩,求他:“我说我说!我们是伍子胥长老派来的!说是要在祭台上取了代理宗主的性命,不然就毁了他的琴!实在不行……”
“实在不行,你待如何?”
“就砍伤他……啊!”
那刺客还未说完,一只水箭从背后穿过胸膛,他双目圆睁,口吐白沫,整个人就从灵剑上倒下去,砸在海水中,晕出一团血水,随后被海浪裹挟着,消失在眼前。
叶长岐猛地抬头,视线捉住射出暗箭的人。
这些人行事实在太过狠毒,就连自己的人都不放过。
绝不能放过!
…
不知不觉,已是黄昏之时,浑圆的落日悬挂在东海天际,将蔚蓝色的汪洋熨烫出璀璨的暖金色,海面波光粼粼。
巨浪过后,刺客尸体不知被冲到哪里去了,叶长岐心潮澎湃,战意昂扬,却发现再无敌手,他突发奇想,心中生出一股征服欲,想要征服巨浪!
于是等着新的浪潮出现,他乘剑而去!
在广袤无垠的东海中,好似他就是天地之间最潇洒自由的存在。
乘风破浪,心中顿生无限豪气。
他在冲浪时,遥遥望见远方悬月升起,因为太过激动,被迎头巨浪拍入海中。
海面之下相比于海面更加平静,海水呈现出一种渐变之色,一轮清冷的悬月在波浪之间起起伏伏,一触即碎。
头顶传来跃水声。
叶长岐早有所料,在水中睁开眼,他自下而上望见冷开枢跳进东海中,朝他游来。
剑尊出现在此处,想来海祭已经顺利完成,许无涯也无大碍,他便任凭热血流走,化作一腔孤勇。
叶长岐难以描述那一刻的冲动。
激战过后,总会有一个人,毫不犹豫地朝他而来。
他所求的明月,或许从未孤高地悬在空中,从未在他遥不可及的地方。
而是,出乎世人意料,落进他的眼眸中,照怜到他身上,哪怕天倾地陷,也会来到他的身侧。
冷开枢已经游到他身边,抓住了叶长岐的手腕,叶长岐却忍不住在海中笑起来,一连串细碎的气泡升起,他想起在星宿川被冷开枢强吻,于是伸手攥住剑尊的衣领,主动贴过去。
他们在海中接吻。
他捧着剑尊的脸,虔诚地亲吻对方。
在遥远的东海中,被世人所不容的伦理道德轻易化作了泡沫,两人的衣襟纠缠,长发也随着海波缠绕在一处。
他们浮出水面时还在拥吻。
冷开枢脸上满是水痕,衣襟凌乱,只是抱着他,纵容地问:“冷静了吗?”
叶长岐面颊上淌着水,胸腔中燃烧着一团火,是战后未平息的热血,连带着烧到了剑尊身上,他与剑尊五指相扣,凑过去用鼻尖蹭了蹭对方,就算泡在水里,还忍不住身体贴着对方。
“冷开枢啊,冷开枢,我怎么就这么喜欢你呢?”
冷开枢知晓他无事,也放松许多,闻言失笑:“那为师,多谢长岐喜爱。”
叶长岐瞧着他那张清冷的脸,情不自禁说出狂浪的话语,并且面不改色,俨然一副将登徒浪子行径贯彻到底的模样:“师尊,既然弟子这般喜爱你,难道你不该疼疼我吗?”
“你想为师怎么疼你?”
叶长岐知晓他的师尊在明知故问,却还是顺势落入他的陷阱中:“师尊,下次双修,我想看着你的脸。”
看着他的师尊,原本眉目间压抑着情|欲,好似被岩石困在逼仄黑暗的洞穴中,出入无门,只能由他亲手拆除凝固住他的硬石大门。
他想让冷开枢摆脱束缚,成为凡人,眉目淌汗,因为爱与欲而痛苦、疯狂、欢愉,又或者露出舒坦的神情,哪怕是狂乱的、动情的。
古怪的掌控欲会在剑尊身上得到疏解。
他想要冷开枢。
他要自己的师尊只为他一人露出那些神情。
…
两人回到东海边时已是深夜,明月当空,海边滩涂沙如白雪,两人拉扯着走了几步,便倒在沙滩上,叶长岐骑在他师尊身上,同对方接吻。
冷开枢原本用净身术蒸干两人的衣物,可这一倒,衣物上又沾了不少沙砾,海浪卷来,又将两人衣物沾湿。
他扶着弟子腰,只默许对方的动作。
…
“师尊,那些刺客说是伍子胥长老派来刺杀无涯的。”叶长岐坐起身,“我只是疑惑,无涯只是代理宗主,何至于有这般仇恨?”
冷开枢正在给他束发,闻言答复:“许莺娘当年被云顶仙宫修士带回宗,无涯也其中,伍子胥长老虽然没有直接参与此事,可谢青川却是他门下修士。”
“所以,师尊猜测,当年许莺娘被突然找回宗门,与这位伍子胥长老脱不了干系?”
“不光如此,你可还记得,许无涯曾说,夜见城当年离开,是因宗门要求,要前往东海寻找宝物。”
叫云顶仙宫老宗主趋之若鹜的宝物是什么?他们找到了吗?
一个个疑团压在叶长岐心头。
他站起身,拍掉身上沙砾,却意外发现潮水退得极低,原本能扑到两人衣物的海水一下子退了数十米远,好似突然被抽走了。
“回去问许无涯吧。他说不定问出了什么。”
第一百零六章
许无涯没在云顶仙宫, 两人询问了孙凌风,凌风仙君神色倦怠,想来今日海祭叫她操了不少心:“海祭结束后, 他便带着琴独自去了湖中岛。”
叶长岐点头:“仙君,可查出今日的刺客是谁派来的?”
孙凌风揉着太阳穴:“不外乎是那三位长老, 除了他们, 我想不出还有谁会特意针对代理宗主。”
“所见略同。”叶长岐见她实在困倦,便不再打扰她,“仙君,你先休息, 我与师尊自己去湖中岛寻无涯即可。”
孙凌风摆了摆手, 又想起什么:“你们见了他, 记得跟他说,海祭行刺几乎隔几年便会发生, 叫他别往心里去。今年的海祭大典已经算是圆满完成了。”
“海祭行刺经常发生?”叶长岐止住了往外走的步伐, “难道夜见城修士海祭时常常遭遇行刺?”
孙凌风回答:“这也不是什么秘密,徐州海祭每年都有行刺的人, 就连海祭也不落下,所以不光夜见城习惯了,云顶城中百姓也都司空见惯,甚至敢跳下海用果子砸刺客。”
“可追查到是谁指使的?”
孙凌风眸中凝聚着暗光:“大部分是伍子胥派去的, 但因为都是一些实力平平的修士,翻不出什么水花, 云顶仙宫的其余几位长老便含糊而过,屡次找借口应付过去。至于主持海祭的夜见城, 好歹是一介乐修,倒不至于被区区刺客所伤, 为了不和伍子胥撕破脸皮,他也只是处置了刺客,未动伍子胥。”
叶长岐抛出疑惑:“这不合理,一个想行刺自己的人,为何不动他?”
冷开枢适时道:“估计是因为伍子胥手中掌握着夜见城忌惮的东西。”
忌惮的东西?
比如,那件从东海寻回来的宝物。
孙凌风顿了顿:“不过他受伤过一次,那次比较
严重,好在很快痊愈了,几位长老也将那批刺客全部剿灭。伍子胥倒没有出事,估计那次不是他派去的人。夜见城原本便郁郁寡欢,所以常人并未发觉有什么不同。后来几年,他的身体每况愈下,宫中人人忌讳,便更没人提起那次受伤的事。”
“仙君如何知晓得这般清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