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种诱饵(74)
可不知为何,邵家其他人要么怕他怕得不行,要么就是表面尊敬实则疏远。
只有这个妹妹,是唯一愿意亲近、也是对他完全没有惧怕的人。
而邵揽余也很少提防过对方,当成亲妹妹一般对待,不得不感叹,血缘这东西终究存在神奇之处。
两人去到客厅沙发落座,邵凌姿挽着邵揽余胳膊,絮絮叨叨诉说这段日子他不在家期间,息川发生的事。
“前段时间你都吓死我了,乌勒海发生爆炸,我以为你真在那么远的地方失踪了。”邵凌姿心有余悸说,“要不是我天天去骚扰一舟哥,他终于肯告诉我其实你没什么事,否则我就要天天以泪洗面了。”
邵揽余喝着管家泡好的茶,瞥一眼对方保养精致的手,气定神闲开口。
“天天以泪洗面,还有心情去做指甲?”
“你就说好不好看吧?”邵凌姿臭美地翘起十根手指,指甲长度看起来能把人戳瞎,“我就是心情不好才去的啊,那时候整天没日没夜的哭,还想着跑去乌勒海找你,但是被二哥发现阻止了,不信你去问他。还有,这美甲花了好几千呢,你得帮我报销。”
说曹操曹操到,转角楼梯上响起一阵匀速的脚步声,二哥邵寂下来了。
邵寂虽是邵凌姿亲哥,长相气质却和邵揽余更像,也是一派斯斯文文的模样。
只不过比起邵揽余的矜贵儒雅,他身上的书卷气更重些,鼻梁架着一副无框眼镜,常年身穿熨帖得当的深灰衬衣,端庄又周正。
单从外表看,大部分人会以为他是老师或医生,而实际上,是从事电子系统研发的黑客高手。
邵寂徐徐走下楼梯,邵凌姿嘴甜地喊了声“二哥”,前者也冲邵揽余道:“大哥,回来了?”
两人各喊各的,谁也不耽误谁。
邵揽余嗯了声,照常关心:“最近工作很辛苦?我看你好像瘦了。”
邵寂坐进另一张沙发,也为自己倒了杯茶。
“不辛苦,挺好的。”
“别信这鬼话,他都快把自己熬死了。”邵凌姿立马插嘴,“尤其是前阵子,你失踪的消息传来,这个人就天天把关在工作室里,不是敲代码就是捣鼓什么乱七八糟的稽查系统,饭不吃觉也不睡,我都以为我一个哥哥刚失踪,就要给另一个哥哥办丧事了。”
邵寂被茶水呛到,侧开脸咳嗽两声,淡淡道:“别在大哥面前瞎说。”
邵凌姿撇嘴,一副无语的神情。
“对对对,我瞎说,都是我瞎说。”
邵揽余弯了下唇,没参与兄妹俩的拌嘴,转而问道:“施家的人过来了几次?”
“三次。”邵寂答道,“施康年本人没露面,倒是让他那个女儿跑了几趟。”
“施有仪?”邵揽余颇觉新鲜,若有所思道,“说什么了?”
“能说什么,”邵寂道,“说话声我都听不见。”
听到这个形容,邵凌姿噗呲一下笑出了声,口水都差点喷出来。
随即又觉得嘲笑别人不好,立马抿了抿嘴,假装正经。
只是这也不怪她,毕竟施有仪一个千金小姐,而且身为柏苏首领施康年的大女儿,半分优点没继承到就算了,唯唯诺诺的样子倒学了个十成十。
息川的贵族千金们不少,每个人在外都或多或少有些名号。
好比邵凌姿,最出名的称号就是“那个特别爱打扮、谁都招惹不起的大小姐”。
而施有仪是所有人中最特别的那个,特别胆小。
众人皆知,她在息川是出了名的软弱怕事,脑子好像也不太灵光,日常看起来总是有些迟钝,无论去什么场合与人交流,三棍子打不出一个响屁。
邵凌姿曾见过本人几回,表示再也不想接触,闷葫芦慢性子相处起来实在费劲。
也不知道施康年脑子里哪根筋搭错了,竟然会派她来邵家打探消息。
邵揽余嘴角含笑,眼神却没什么温度。
“施康年一把年纪,野心倒是不小。放出消息说我回息川了,看看我们这位好首领,究竟准备藏到什么时候。”
第47章 分歧
管家让厨房准备了一大桌菜,三兄妹一起,吃了顿格外丰盛的午餐。
饭后,邵凌姿说要去午睡,邵寂也回了自己书房工作,邵揽余离开所在的主楼,往后院方向去。
邵家面积很广,楼房分为主楼和副楼,结构则分为前院后院以及别院,有点类似于古时宅院府邸的设计。
观感上比宅院更加恢宏气派,总共有五栋复式建筑,每栋都砌了四五层高。
房屋从新代初年保留下来,至今为止已有一百多年历史。
原本家中住有几十口人,再加上伺候的佣人和保镖司机们,每天那是相当热闹,吃饭都得几个厨房同时运作。
而自打上一任家主邵揽余父亲去世后,家里人死的死、散的散,没死成的也都一个个搬了出去,相互不再来往。
到了最后,只剩下几位德高望重的长辈和邵凌姿一家,这便显得萧条了许多。
邵家绿化做得好,房屋之间曲径通幽,路上成片翠绿的花草树木,走在其中被花香缭绕,心旷神怡,还能时常碰见修剪树枝的佣人。
大约过了十来分钟,邵揽余走到一座清幽的小院前。
小院风格复古雅致,同遥奶奶那栋别院有异曲同工之妙,只不过少了鸡鸭鹅与田地那些亲切接地气的东西,看起来有些不食人间烟火。
好像要见什么很重要的人,邵揽余停在院外,简单整理了一下仪容仪表,而后迈步进门。
一楼是客厅,二楼才是房间。
他往楼上走了几步,留意了眼时间,应该还没到对方午休时刻。
邵揽余本想先休整一日,明天才来看望的,然而中午吃饭时,管家附耳提醒他:“老爷子说想见您,让您吃完饭过去一趟。”
邵揽余这才不得不改变计划。
走神之际,面前主卧房门忽然开了,一个中年女人出现在眼前。
女人风韵犹存,样貌也属于佼佼者那一挂的,细看与邵凌姿有着相类似的气质,只不过穿着打扮随意朴素,遮盖了身上的锋芒,显得内敛而低调。
门外碰见邵揽余,她也没有多惊讶,规规矩矩打了声招呼:“先生。”
邵揽余却称呼对方为:“邱伯母。”
眼前的女人名为冯邱,是他大伯的妻子,亦是邵寂与邵凌姿的亲生母亲。
可自从大伯生病去世后,她对谁都是一副不冷不热的态度,连自己一双儿女都甚少过问。
冯邱表很浅地一点头:“良哥还在等你,进去吧。”
说完便绕开他下楼去了,邵揽余抬手拧门,进入卧室。
卧室里光线偏暗,拉上的窗帘单单留了一条窄缝,渗进来的阳光可以忽略不计。
窗帘前有一个人,隐约能看见头发是灰白的,脊背却挺得笔直。
可由于双腿使不上劲,只能借助轮椅靠背才能坐端正。
“今天太阳不错,您应该多晒晒。”
邵揽余靠近几步,也没打招呼,直接一把拉开了窗帘。
阳光如同汩汩泉水泄进来,驱散掉那股阴霾,卧室登时亮堂了许多。
邵揽余回过身,轮椅上的男人双目微闭,头发几乎全白了,一根根稀疏地搭在头顶,脸上崎岖的沟壑更是加重了这种苍老。
可是他不过才刚刚年逾半百。
“回来了啊。”对方浑浊着嗓音说了一句。
邵揽余半弯腰,替他掖了掖腿上盖着的薄毯,说道:“事情多,有阵子没来看您了,最近身体怎么样?想不想出去走走。”
“我这双腿啊,走不动了。”男人缓慢睁开眼,似乎有些费力的样子,搭在轮椅上的手拍了拍,“倒是你,走了那么多路,去了那么多地方,是不是该歇息一阵了?”
此话满含言外之意,邵揽余对答如流:“良叔,我在哪都是一样的,这个家有人休息,自然就会有人忙碌。”
“邵家多年根基,不需要你含辛茹苦。”良叔语气明显沉了几分,“是我这个没用的老头子拖你后腿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