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种诱饵(163)
如今维冈与柏苏两方,暂时处于一个休战状态,席未渊也不会贸然动作,临定城有何潭和谢掩风坐镇,有什么情况基本都能盯着。
倒是科谟那边,费慎不在的这些日子,又有人坐不住了,接连上演了几场好戏。
自打安向和费惕那一派的人倒台后,与之敌对的另一派势力,如同野草般迅速壮大起来。
其中最为突出的便是穆
穆老爷子大难不死,因祸得福,借着探病之机,名正言顺结交了一批当时同在寿宴上中毒的权贵们。
而穆老爷子有个小儿子穆竟,原本不过是中央政府里一个默默无闻的普通职员。
后面也因着安家那些乱七八糟的事,在工作中立了功劳,再加之自己家族和各路人脉的支持,近日平步青云,一路升迁至了城防部长的职位,接替了当初费惕的位置。
要知道,城防部长是最有可能成为下一任首领的要职,相当于一个关键踏板,不然早先费惕也不会被众人默认为首领的接班人了。
穆竟一时间风光无两,成为热都里炙手可热的新贵。
新官上任三把火,刚升上去没两天,他便借着副部长的手,大肆整顿了部门一番。
但凡曾经与费惕有点关系的,要么被打压降职,要么直接被调去了偏远地区。
这一番动作自然引来了不少关注,可不知为何,费兆兴并没有出手干涉,看如今愈演愈烈的趋势,反倒有点放任自流的打算。
回费家住宅前,费慎开车经过中央政府,恰好围观了穆竟被人簇拥着下车的场景。
男人年纪不大,至多二十四五岁,一脸的春风得意,看谁的眼神里都有种淡淡的倨傲。
如此排场架势,怕是比费兆兴那个首领都大了不少。
费慎透过车窗远远望了一眼,饶有兴致收回目光,继续驱车往前。
右脚刚迈入玄关,鞋柜都还没打开,一个人影闯进了费慎的视野。
费柯澜有些控制不住的激动:“小慎哥,你终于回来了!”
终于?
费慎停下换鞋的动作,掀眸扫量对方几眼。
费柯澜已做完全部手术,经过一段时间的疗养,病情恢复得差不多,脸上基本看不出烧伤的痕迹。气色更是比起之前好了不止一星半点,白里透红,连带着整个人都开朗了不少。
只是右小腿落下了一点残疾,走路稍微有点跛行,但这已经是最好的结果了。
费慎换好拖鞋,车钥匙扔在鞋柜上:“等很久了?进去说。”
他回热都一般没有固定时间,此次回来也是临时起意,仅有少数几个人知道,估计费柯澜也是等了不短时间。
然而对方摇了摇头,说:“我就不进去了,小慎哥,其实我来了好几次,本来以为见不到你了,今天最后一次过来,也只是想碰碰运气,没想到我运气还挺好。”
费柯澜笑道:“我来是想跟你说,我准备去大西洋留学了,和之前考虑的一样,决定读医科大学,已经申请到了offer,明天就会过去。”
费慎也站在原地,颔首道:“嗯,注意安全,在外面保护好自己,有什么困难和问题可以和我说。”
费柯澜应好,眼珠子左右瞟了瞟,似乎想说些什么,可又因为有所顾虑没开口。
费慎看出了对方的欲言又止,却没拆穿,顺水推舟道:“你要收拾东西就先回去,我这边还有点事要忙。”
原以为费柯澜都要走了,谁知他又忽地凑过来,在耳边很小声地说了句——
“哥,你千万小心,不要相信其他人,穆家可能会对你出手。”
语毕,像是说了什么不得了的秘密,他不再停留,仓促地转身离开。
第111章 废墟悲鸣
嘭——!
两扇厚重的门被撞开,一个黑色人影飞了进来,重重砸在墙上。
包厢里,邵揽余刚在纸质合约上签下自己的大名,闻声动作一顿,偏头朝外看去。
门口站了好些人,一拨是席未渊带来的,另一拨则是邵家的。
刚才飞进来的那位衰鬼,正是席未渊的手下之一。
“怎么回事?”邵揽余漫不经心问。
程悬也在门外,活动了下肩膀,语气很冷:“不好意思,手误。”
差点被一脚踢成半残的男人,忍痛从地上爬起,咬牙切齿正要反击回去,被席未渊轻飘飘一句话制止:“谁教你这么没规矩的?”
男人面色一僵,垂头道歉,一瘸一拐灰溜溜离开了。
席未渊说完,也没管在场其他人反应,主动握起了邵揽余一只手,温声说:“阿时,合作愉快,期待我们接下来的见面。”
邵揽余却仍旧看着门口方向。
不止是程悬,秦一舟也在,脸色同样不怎么美好,眼底的敌意十分隐晦,开口却又是另一番光景。
“刚才在楼下与苏小姐发生了点不愉快,可能有些误会,打扰到先生与席先生用餐了,抱歉。”
邵揽余和秦一舟相识多年,工作场合里,对方从来都是进退有度,如此冒失地闯进包厢,肯定有什么重要事情。
然而——
“出去。”邵揽余并未追问,不冷不热吩咐一句,继而转头面向席未渊,含笑回应,“合作愉快。”
秦一舟接收到对方语气里暗含的警告,敛眉垂目,阻止试图往里冲的程悬,抬手拉住两扇门的把手。
门缝缓缓在眼前合上,连带着明亮的光源,也变为了一条微弱的细线。
费慎站在细线之外,面对紧闭的房门,脑海中回想起方才费兆兴对自己说的话。
“费于承开始动作了,你这些日子尽量少回热都,万事多加小心。”
那一支从军营里拨出来的八千军队,尽管已经足够低调,但毕竟上了几次战场,悠悠众口,多少透露了点风声出去。
费于承借着这件事,有意引导舆论风波,派人在背后大肆散播对费兆兴不利的言论。
舆情不断发酵,演变到如今,热都里已经出现了一批十分踊跃的“自由派”。
他们认为现在的首领费兆兴,在位多年毫无建树,又疑似私用兵权勾结外区,置科谟安危于不顾,根本不堪大用。
他们打着忧国忧民的旗号,要求政府将费兆兴革职,重新选举首领。
只不过这些“自由派”只是很小的一部分群体,主要由一些易于被煽动情绪的学生们组成,大多数民众们还是对此感到莫名其妙,事情的发展暂且处于可控范围之内,不和谐的声音很快被压了下去。
然而这仅仅是费于承的初步动作,就犹如地雷一般,你永远不知道未来何时何地,会再一次陷入危险。
费慎若无其事,联系温回让对方密切关注穆家动向,有情况随时回报,而后径自驱车离开。
自打进入毒刺工作,费慎就经常往返于热都和清丰两地,每次都是自己一个人开车。
路上风景看了太多遍,早已深谙于心,今天却有些不一样。
驶出一条山路后,他没往自己熟悉的方向去,费慎换了条路。
好像只是瞬间的事,天色陡然黑下来。
又或许并不是天黑,而是周边景致的颜色加深了几个度,遮光蔽日,异常的暗沉。
车轮压过漆黑皲裂的地面,发出不堪重负的响声,周遭静如荒野,寻不到半分活气。
断裂的枯木、倒塌的房屋、零星的动物尸体残骸……目光里所见到的一切,满是焚烧过后千疮百孔的景象,若是费慎头一次过来,很难想象这里曾有过生机勃勃的春天。
行驶了大约十来分钟,前方平坦辽阔的废墟地上,井然有序停了一整列轿车。
每台轿车都打了远光灯,朝着同样的方向,驱散了周围几分灰暗,却又带来更多的压抑。
缄默而压抑,仿佛在为谁哀悼,也像是在惦念,遍布焦土的旷野化身为宏大的祭奠台,无声悼念逝去的亡魂。
邵揽余坐在其中某辆车上,闭阖双目,面容一派宁静平和。
直到车窗被人敲了敲,他睁开眼,眼底锋利的杀意稍纵即逝,目光里清晰浮现费慎那张明朗张扬的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