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种诱饵(183)
他一边说着,一边手往后摸,似乎要拿什么东西。
遥迦立即绕过去,俯下身按住了他的手。
易绛神色微变,那个瞬间,外头远远传来一声惊天爆炸音,基地里某栋大楼浓烟突起,紧跟着便是十万火急的警报声。
遥迦闻声而动,用力拽开易绛的手,拿到枕头底下的枪支,上膛对准了易绛的脑门。
易绛没有一点想反抗的意思,只是淡声提醒:“这枪后座力大,你手劲小握不住,会伤到自己。”
遥迦神情决绝:“带我去见遥归景,现在就去!”
……
与此同时,清雅的山庄外,一群西装革履的人像来时那样,被簇拥着坐上轿车。
但和先前不同的是,几列车队离开时路线很分散,仿佛发生了什么不愉快,大家不欢而散。
萧条的景色平稳地从眼前掠过,席未渊坐在静谧暗沉的车后座,脸上头一回出现了能称之为狠辣的神色。
刚才在包厢里,刘水淼死活都不愿意松口,并且有意无意在霍之洋和孔泰面前,表现出对琅洛试剂的讳莫如深。
对方的态度如此反常,如果不是知道了些什么,那就一定是想做点什么。
刘水淼,多半是不能留了。
“先生,不好了!基地出事了!”
坐在副驾的下属忽然喊道,慌乱的语气惊散了席未渊的思绪。
席未渊无声蹙眉,比起对这个消息的意外,心里第一时间冒出的是怀疑。
易绛就在基地,如果有什么事,最快时间收到消息的应该是自己才对。
可还没等他思考明白,身体突然不受控制,整个人毫无缓冲地撞上了前座。
轿车一个大急刹,枪声紧随其后,普通的街景霎时成了枪林弹雨聚集地,坚硬的车窗玻璃瞬间裂开数道狰狞的缝隙。
席未渊脸色极度阴沉,狼狈地趴在座位上躲避子弹。
对方人马来势汹汹,忏摩的车队属于被动地位,十分钟不到,竟是被人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给包了。
不消片刻,司机和下属的脑门各自抵了把枪,车门咔哒一声让人从外边打开。
席未渊被外头的日光刺了下眼,一个模糊的人影出现在视野里。
人影逐渐清晰,黑色作战服衬得对方身材高挑劲瘦,肩宽腿长,姿态游刃有余,头盔下的脸庞鲜明锐利,像最锋利的军刺,也像杀伤力极强的狙击枪。
他的视线漫不经心扫过车内,抬手给了席未渊大腿一枪。
“他在哪?”费慎语气没有半点感情。
席未渊生生忍住那股钻心剧痛,嘴唇已然疼得发白,脸上的表情竟还笑得出来。
“想见他啊?可阿时跟我说,他一点也不想看见你。”
费慎无声弯唇,杀意毕现,枪口朝上抵住了席未渊颈动脉。
同一时刻,发生埋伏枪战的一公里外,几辆车静静停在路边,如同在等待谁。
刘水淼坐在其中一辆车上,全神贯注看着某个方向,其貌不扬的五官显出几分狰狞。
须臾,激烈的枪声似乎慢慢停了,他关上车窗,冷冷吐出一个字:“走。”
鲜血从刀刃落进地面,邵揽余扔掉匕首,衣袖藏住了微微发抖的指尖。
“走吧。”
他对身后几人说道,抬脚避开了一地的尸体,驱车快速离开现场。
上车后,邵揽余激活芯片,恢复与邵寂的通讯。
“三瑞里遍布忏摩的眼线,你给他们制造点麻烦,争取三十分钟时间差就行。”
邵寂语速很快,手里的操作不断:“我计划了三条伪路,就算有追踪仪,也很难追查到你们的行踪,最晚二十分钟,你们就能安全撤出三瑞里。”
“嗯,有情况随时汇报。”
邵揽余靠在座位上,阖着双目,眉眼间流露出难以察觉的疲惫。
刚才从山庄出来,席未渊便将他安排在另一辆车上,准备先送回基地。
也多亏对方对他存了防备心,否则想要突袭真没那么容易。
尽管汽车行驶得很平稳,可邵揽余的大脑犹如紧绷的弦,压根无法放松下来。
远离街市后,道路逐渐偏僻狭窄,本该越来越安静的环境,前方却出现了十分嘈杂的动静。
“前面好像出车祸了,得绕路。”司机嘀咕了一句。
邵揽余重新睁眼,下意识看了眼窗外,余光里飘过去一个熟悉的人影。
“等会儿,”他喊住准备绕路的司机,“找个地方停车。”
“现在?”
司机没太明白对方的意思,但还是依言照做。
时刻监控路况的邵寂也问道:“怎么了哥?”
“我看见遥迦了。”邵揽余说。
前方出车祸的人正是遥迦,SUV车头撞在路障上,引擎盖瘪了一大块,里面冒出白烟,状况显然不太美妙。
遥迦脸色极为难看地坐在副驾,旁边还有个身穿病号服、头破血流的男人易绛。
只是周围没看见其他忏摩的人,似乎就他们两个。
司机将车停在隐蔽的巷道里,邵揽余开门下去,谁料还没走出两步,手腕突然一紧,猝不及防被人拉到了邻近的巷口里。
肩膀撞上坚硬的胸膛,下一秒,他落进了某个带着暖意的怀抱。
味道无比熟悉,邵揽余心口骤紧,倏地抬起头,看见了一双隐忍却又炙热的眼。
一双他日思夜想思念了无数遍的,费慎的眼睛。
第124章 骗子
“沉瑱……”
邵揽余只来得及说了两个字,身后有脚步声极速靠近。
有自己带来的人,也有费慎带来的人,估计现场除了他俩,其余人还没明白怎么回事。
“原地待命。”
费慎率先出声,穿黑色作战服的那拨人立刻停了下来。
邵揽余随之说:“别过来,去车边等我。”
另几人也跟着停下来,场面一时有些滑稽。
大家面面相觑,尽管不理解这两位怎么就突然抱在了一起,但没谁有那个胆量敢当面问,互相默契地后退几步,背过了身去。
费慎依然抱住邵揽余不放,不过也仅仅是抱着,没有多余的动作。
邵揽余的手放上对方后背,心底有很多话想问,最后却只是问了句:“身体恢复了吗?难不难受?”
费慎侧过头,一个吻印在邵揽余太阳穴处,轻柔而郑重。
什么也没说,可又什么都说了。
温存的时刻很短暂,眼前还有更重要的事等着两人解决,费慎意犹未尽放开邵揽余,和他一起走到了巷子外。
不远处的小道上,汽车仍旧停在原地冒烟,车上两人走了下来,状态看上去都不太对劲。
遥迦浑浑噩噩地走在前边,整个人失魂落魄的样子,几次都差点被路边的石头崴脚绊倒。
易绛寸步不离跟在她身后,寒风肆虐的天气却只穿了件薄薄的病号服,连外套都没穿,病号服上还有不少脏污。
他额头流着血,染红了左脸颊,双腿一瘸一拐,行动十分不便的模样,却仍旧不厌其烦地去扶遥迦,仿佛生怕她摔倒受伤。
又一次踩到路边小坑,易绛立马托住遥迦手肘,想将人扶稳,却不料遥迦猛地一甩胳膊,转身用力往前推去。
“别碰我!滚啊,滚开!”
易绛摔倒在地,这一摔让他撞到了下半身的伤口,疼得倒吸一口凉气,面色骤僵,嘴唇变得灰白,好半天都没缓过来。
这个瞬间又像是打开了某个开关,上秒还魂不守舍的遥迦,突然间失去了全部理智。
她扑到易绛面前,膝盖重重跪在地上,双手揪住他的病号服,使劲拽动拉扯。
“你这个骗子!混蛋!畜生!你把阿景还给我!把我的家人还给我!还给我啊!我就不该相信你!我为什么要相信你!为什么要认识你?!你是骗子!骗子!!”
她撕心裂肺地哭喊,嘴里骂着重复的话语,充满了怨念和憎恨。
易绛病号服衣扣崩开,肩膀的纱布露出,已经开始微微渗血,整个人狼狈万状,疼痛令面色由白变红,脸上表情却还是没有太大变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