被日记本剧透之后(53)
池竹西移走进会议室就闻到了一股浓重的烟味,室内烟雾缭绕,每个人都沉着脸,聚精会神看着资料。
看见池竹西,主座的刑警一愣,问:“老高,你怎么把他带来了。”
“李副局,他脑子转得快,又是当事人,让他回忆一下线索。”高集简单说了几句,把池竹西带到旁边座位坐下,还不忘让旁边同事把烟掐了。
“这不合规矩。”掐了烟的同事和高集咬耳朵,“你知道多少人盯着你吗还这么干,别仗着你和李副局关系好就乱来啊,这可不是扣奖金的事。”
“我担着。”高集说,“而且这事本来就避不开他,事后还得费功夫转述,浪费时间。”
同事看了眼盯着资料的少年,又看到李副局让人把记录会议的摄像机关了,耸耸鼻尖,也投入了进去。
“五天前他上山的时候并没有载客,但在山上停留时间不长,山上的摄像头完全找不到他的踪影,如果是那时候杀害了池老三,那一定很缜密,干脆利落,典型的蓄意谋杀。”有人说,“而且很长时间没去养老院,目前看来嫌疑很大。”
高集思索半晌,话锋一转:“就没一个摄像头拍到他的脸?”
“监控拍到的画面里他全都带着帽子和口罩,没有正脸。其他信息对的上吗?”
数十个目光直刷刷转向痕检,被盯着的人慢条斯理发言:“按照技侦在车里找到的发丝和方向盘指纹,还有身高身型比对,对得上。”
高集:“他是什么时候开始不去养老院的?”
“有半年了吧,之前拖着钱一直交不上,养老院的人催了几次,前几次还支支吾吾说会交,后来直接找不到人,就跟我们现在找不到人差不多。因为他母亲的痴呆得严重,养老院也只能认栽一直养着,拖到现在。”
江老三住得偏,独居,不怎么和人来往,又有钱,这样看起来为财杀人的可能性很大。
可他屋子里财物并没有任何损失,这又说不通了。
而且这和池竹西的情况也对不上。
高集在案情资料里找了一圈,看到在老教授死亡当天,姜正伟的车跑到了离城南老大学城不远的地方,又在当晚离开了。
到这里又能对上了。
“你认识姜正伟吗?”高集问坐在身旁的池竹西。
池竹西很确信自己从来没听过这个名字,否定后继续看着打印在纸上的那些地点。
因为零散,没办法做三角定位,也不足以支持模型分析,所以一个个单独列在了表格里。
姜正伟去的地方多得能铺满整整五页A4纸,油墨字迹密密麻麻叠加,从头扫到尾看的人头晕眼花。
池竹西是个很有耐心的人,当看到蚂蚁字其中一行后,他停了下来,立刻掏出手机在地图上搜索,定位后又不断将地图拉大,直到周围的店面设施也显现出小字。
那个声音之前问,你不觉得这个描述听起来有些耳熟吗?
当时他的思路被蔡闫的到来打断了,在看见那个地名后终于想了起来。
他见过那个地名。
池竹西扯过高集的袖子,指着资料上的那行字:“远郊,下了高速再绕过常青市著名的国家级自然保护区,姜正伟去了那里。”
高集顺着他的指尖看:“对,那边很偏,除了去郊游的人外基本没人往那边走……怎么?”
池竹西说:“我也去过那里。”
这话说得很轻,但屋子里的人几乎都听见了,所有人的视线集中过来,高集的眼神也变得锐利:“他跟着你一起去的?”
“不,他在我去之后几天才去。”
“那你怎么……”
池竹西舔舔嘴唇,后靠在椅背上,仿佛这样能带来一些支持。
一个很离奇的推论在他脑海中逐渐成型,可那太天马行空,连他自己也不愿意去思考这样的可能性有多大。
“高警官,您记得我给您说的狗叫声吗?我认为一直跟着我的那个人养狗,不管是余陶还是出现在老教授房子里的杀手都明显有被野兽撕咬的痕迹,虽然后者只是我目睹,还没有证据证实。”
高集点头:“我们也在排查山上出现的动物脚印。”
“之前我怀疑容岐,因为他从来没有和狗叫声一起出现过。”
高集愣了愣,跟之前和容岐对话的民警对视一眼,得到肯定的眼神后再看回池竹西:“但是他从昨晚到早上……应该是到现在还在医院,并且他对动物毛发过敏。”
“对,但他从来没和狗叫声一起出现是事实,而且在我去远郊的时候也看见了他。”
池竹西顿了顿,视线从那叠A4纸上挪开,有些飘忽地缓慢移动到高集脸上:“如果,那个人认识容岐,所以只要同时出现在我和容岐面前就一定会暴露呢?”
翻看着姜正伟生平资料的刑警否认了:“他的交集圈很窄,绝对不会和容岐交叠,不可能认识容岐。”
“除非……他不是姜正伟?!”高集的思路瞬间被打开,高声吼道,“小张!小张人呢!”
“在呢在呢,怎么?”
“江老三的女儿找到没有!”
“在做笔录,江晚倩提起江老三又哭又骂,在念大学前就和她爹因为住处的问题闹得不可开交,后来更是打死也不想上山,没想到会出这样的事,估计这会儿还在哭。”
“把姜正伟照片给她看,看看她有没有什么印象。余陶出事那个时候她应该还没念大学,说不定知道点什么。”
“啊?她能知道什么……这就去!”
高集眉头拧死:“江老三不是因为财杀,那一定有其他原因才遇害。之前我和池竹西上山找他就是想了解当年的事,只不过被快一步。灭口和财杀两条线明显是矛盾的,中间一定还藏着什么。”
池竹西将自己还没说完的大半推论先吞进肚子,等着那头的结果。
市公安局刑侦支队的效率很高,没几分钟,离开的小刑警匆匆回来,刚推开门就喊:“江晚倩说没印象,她那个时候在家看电视,没和江老三一起出门救人!”
线索就这么中断,高集眉头锁得更死了。
小刑警喘了口大气,接着说:“不过她真的想起了什么,说当年江老三的确看见了一个人影,但是太诡异给吓懵了,后来光顾着救余陶,就没把这事儿上报!”
“你能不能一次性把话说完!”李副局猛地拍桌,吓得小刑警浑身一抖,“说重点,别唧唧歪歪废话,再这么业余就滚去和老徐混!”
老徐就是坐在最边上的法医,听到这话有些不乐意啧了一声。
“江老三看到那个人浑身裹得严实,带着帽子,看不清脸,但是一直在大弧度咧嘴笑。”
这话来的命名奇妙,听得人直皱眉:“什么玩意儿?”
“她就是这样转述的,大弧度咧嘴笑,从头到位弧度都没变,就跟印脸上似的,她爹说得很含糊,也不愿多提。”
什么印脸上不印脸上,越听越玄乎了。
“那不是笑。”池竹西声音哑得莫名,猜测得到证实后的震惊满到溢出躯壳,同时溢出的还有细思极恐的后怕,他说,“那是一道疤。”
“之前我坐上这辆车去西浦的时候觉得司机遮得严实很不对劲,当时司机摘掉了帽子,解释说自己是因为感冒所以才戴口罩,但其实……戴口罩是为了遮住那道显眼的疤。”
高集:“什么疤?”
“开在嘴角,像是笑容一样的疤。”池竹西能回忆起那天在白桦树福利院和容岐的所有对话,还有那张旧照片,光是想着手心和后背都在冒冷汗。
那个站在容岐身边的男人,笑容咧开的弧度深得有种非人的诡异。
“容岐说,在他很小的时候,他母亲在戒毒期间发狂,把螺丝刀当奶嘴塞他嘴里,所以留下了那道疤。他在城郊的白桦树福利院长大,后来成了容岐的大学同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