被日记本剧透之后(26)
“不行,我得找个机会换位置,这尼玛谁坐得下去,我也配和这哥同桌?”同桌喃喃着,被小姐妹拉着行尸走肉般去食堂干饭了。
池竹西一直避开同桌的视线,听到她的自言自语后有些微的失语。
他将手机开机,信号一接入就有电话打了进来。
“在哪儿呢,小弟弟?”轻佻散漫的音调从电话那头传来,背景音有些嘈杂,“我在你们学校食堂,四中咋回事啊,不让现金也不让扫码,就死认校园卡,饿死我了。”
池竹西一大早就给夏实发了短信约今天见面,直到他进学校手机关机前也没得到回复,没想到夏实直接杀进学校里来了。
“你怎么进来的?四中不让校外人员进。”
“本来我没想进啊,站大门口被你们年级主任一顿数落,是年级主任吧?那秃头大肚子太典了。他指着我鼻子让我赶紧滚进来上课,我就灰溜溜滚进来了。”
池竹西:“…………”
拿上校园卡,他一边通话一边往外走:“你在几楼,我来找你。”
四中的食堂有五层,一二层最便宜,挤满了学生,从三楼开始价格升了一个台阶,人逐渐减少,四五楼则是更贵的点菜,来这里的一般是每个月有定额饭卡补助的教职工。
因为不擅长接触人群,池竹西刚走到门口就开始踌躇,周围的身影不断将他往前挤,池竹西克制住浑身的不自在,尽量让自己和别人保持距离。
等他到四楼,夏实隔着四五米上下打量了一番,点评道:“挤个食堂就像被八十个壮汉蹂`躏了一样,小伙子不行啊。”
池竹西没接话。
夏实拍拍长桌,桌上已经点了三菜一汤。可学校的伙食也就那样,零星的油点漂在紫菜汤上,看起来怪可怜的。桌边放着的应该是夏实的背包,里面一叠资料大剌剌露在外面,晃眼一看全是被红黄横条标注的表格。
池竹西坐在夏实对面,余光不断打量着那叠资料。突然视线中晃过一双手,夏实把筷子递到他面前:“刚才遇到一好心人民教师,和他线上交易了一波点了菜。我请客,随便吃,别和我客气哈。”
“我吃了面包。”池竹西将筷子接过来放在桌上,“所以你查到了——”
夏实不乐意了,直接打断:“我给你说,你这个身体素质就是吃面包吃出来的!而且这菜看着就不咋地,花了钱你让我一个人受苦是不是太不尊老爱幼啦?”
池竹西不为所动,点头:“是有点。”
夏实:“…………”
夏实拿着筷子和池竹西对峙良久,最后还是拗不过他,一边有一下没一下挑着蔬菜往嘴里塞,一边指着自己的包。
“我先查了蔡闫,她的行踪很固定,平时除了呆在家就是去参加一些富婆的下午茶聚会。最近这段时间还会来四中接池源放学。”
“她的账户不怎么可疑,我还小查了一波和她能扯得上联系的子账户,也没什么值得注意的,基本都是池樊川悄摸着转移的那点资产。”
池竹西翻看着蔡闫的财务表:“所以可以排除她的嫌疑?”
“我可没这么说。”夏实嘴里嚼着东西,说话含含糊糊的,“记得那天晚上有人给池淮左打了一通电话吗?”
池竹西:“嗯。”
“蔡闫主动承认是自己打的,说池樊川最近和池淮左闹过不愉快,那个当爹的想确认一份合同,但是拉不下来脸,就让她转述。所以池淮左才会在那个时候去往秘书处。”
池竹西:“池樊川也这么说?”
“嗯,而且蔡闫打电话的时候煮饭阿姨就在她旁边,可以替她作证。结合现场证据,他们认为池淮左可能是退一步越想越气,我人都要没了还听你个屁,所以就没有打电话回执。再然后你都知道了。”
池竹西微哂,只觉得荒谬。
“你也觉得奇怪是吧。池淮左那小子跟家里的关系烂得要死,唯一能让他屈尊降贵唠两句的也就那个小傻子。”
“池源?”
夏实“嗯”了一声:“即使池樊川和池淮左一直闹得很僵,那也不会让著名花瓶蔡闫女士传话,他那个天价秘书简直是24小时全自动机器人,一手操办了所有脏活累活——那通电话太突兀了。”
“如果……池樊川有不能让外人知道的事情要做呢?蔡闫和秘书不一样,她完全依靠池樊川生活,即使池樊川提出不合理的要求,她也无法拒绝。”
夏实骤然抬头:“你查到什么了?”
池竹西当然不可能将不符合科学常理的日记本拿出来给夏实看。
他从外套口袋里掏出那张折叠好的纸条,又用余光扫了一圈,确定没人注意到这边之后才若无其事将其从桌上推过去:“这是我在池淮左随身携带的钢笔里找到的。”
他补充,“坠楼那天他西装外套里的钢笔。”
夏实虚起眼,扔了筷子,用袖口罩住手指后才接过纸条。快速扫了一眼后抬起头,直言:“你有信任的警察吗?”
池竹西脑海中立刻浮现出高集的脸。
“我知道你认识市局支队。如果你信任他,把纸条给他,如果你不信任他,那就谁就也不要给,王邱也不要。”
和池竹西看见纸条后漫长的思考时间不同,社会人士阅历的优势摆在这里,夏实几乎是在瞬间有了一套完整的思路。
她语速很快,她把纸条折叠好,推了回来,话音有些唏嘘。
“王邱还是太年轻,我敢打保票,他看到纸条第一反应绝对是:这是池樊川没有尽到监护义务的佐证,然后美滋滋甩池樊川脸上,拦都拦不住。还得听你夏姐的,小老板,你不能成为靶子。”
池竹西收好纸条:“这件案子已经结了,高集不一定会帮我。把纸条给他有什么用?”
“傻老板,高集是主动参与池淮左坠楼案的,他或许不会作为市局支队的身份帮你,但如果你们交情够好,平时搭把手怎么了。”夏实缓缓道,“能爬到那个位置的没几个蠢蛋,就算这张纸条不是证据,也足以说明一些事情,就看你能不能说动他了。”
“能被池淮左挂在嘴边的姓池的也就只有池樊川,这张纸条不能坐实他的嫌疑?”
“有那么一点点作用吧,但不足以当证据。你不觉得这张纸条能解释的空间很大吗?我要是池樊川的辩护律师就直接当庭辱骂池淮左这小子太不孝顺。”
夏实轻咳两声,摆出一副严肃专业的样子,刻意压低声线,说。
“严父把他脑子严瓦特了,每天被迫害妄想,觉得他爹只爱继子,为此居然自杀抗议,还教唆自己弟弟,什么臭儿子。”
池竹西:“……”
她嗤笑一声:“你要知道,你们这个程度的有钱人孩子脑子有病的不少,法官都看麻了的程度。而且有句话你肯定不陌生:我给他吃给他穿,我不懂他还想要我做什么?”
这话池竹西当然听过,他艰难地开口:“可池樊川的确家暴。”
“没有实证。”夏实摇头,“池樊川风评和商业价值挂钩,他和安澜娅离婚的时候找了个很牛逼的*‘大状’,所以安澜娅的保密协议又怪又死,出庭作证他家暴约等于同归于尽,你哥又跟万年老王八一样能憋,他留下来的资料没有能证明这傻逼爹家暴的。”
“退一万步讲,即使有,还是之前那个观点,这也只能说明池淮左终于绷不住了,一个自由之跃,完事前还念叨着让亲爱的弟弟逃远点。”
“「如果只活一个」是指向性很明确的说辞。”池竹西坚持道。
夏实心平气和:“如果当初是你留在那个家,小老板,你连伤感春秋的时间都没有,要么在沉默中变态谁也别想好过,要么忍气吞声恨不得把儿童权益保护协会的热线电话打爆——所以怎么就不是只能活一个呢,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