被日记本剧透之后(48)
池淮左:「可他不能确认你——」
这句话断在了这里。
池淮左:「我还有事,先不聊了。」
——他逃走了。
【池淮左手里有足以让池樊川不管不顾的东西,他和你见面应该就是想把这个东西交给你,但是没赶得上。】
【可池樊川不确定你有没有收到,所以和你对峙的时候才反复试探,并不确认你是真的不知掉还是装着不知道。】
【因为之前的事,池淮左不敢让你知道有这样的东西,或许是怕池樊川那边发现端倪,又或许是觉得你什么也不知道才是最安全的——他一直喜欢这样做,自大又傲慢,不是吗?】
“我也没好到哪里去。”池竹西甚至觉得有些好笑。
合上日记本,他又给高集拨去电话,问他明天一大早有没有空陪自己去山里调查。
高集答应了。
和容岐打完电话已经能确认,他从明天到周五都有全天会诊,这种事情不管是撒谎还是再调整时间都会很好查。
因为之前野兽伤人的事件,那座山被限时进出,早七晚九,从容岐的咨询室开车过去怎么也要一个小时。
到了晚上,山下有路障,山上还有人巡逻,半夜摸去不光找不到可能存在的“证人”,还很容易被巡逻的人发现。
池竹西还特意空出了周六,如果他想提前动什么手脚,最大可能就是在周六。
但这是建立在“容岐就是那个养狗的人”的前提上,也可能并不是他。
【不是他。】那个声音还在笃定地说。
——就像他自己在心里否定一样。
第32章
“那件事当年的确留有案底,是山上的便利店老板报的警,警察赶到后有热心群众带路找到了余陶。因为多方家长都主张和解,这事最后好像是交给了林业局。”
早上五点半,天还没亮,车里的灯照在高集沉着的脸上:“我翻看记录查了一下,那家便利店垮了有几个年头,不过当年带路的热心群众是山上有名的‘钉子户’,因为他死活不肯搬,听说停摆了不少项目。”
池竹西在副驾上垂着头,随着车辆的颠簸头也一点一点,听见高集的声音后捂着嘴打了个小哈欠。
“昨晚没睡好?你要不眯会儿,等我到了叫你。”
“不用。”池竹西揉揉眼,坐直了些。
有警察在,上山或是问话都不是问题,等到八点过,他就让高集给班主任打电话请假,即使班主任通知容岐也无所谓。
那个时候自己和高集已经在山上了。
池竹西看向车前,已经能看见不远处的上山公路口,值班的人在亭子外伸懒腰,见到有车辆驶来后挥手将他们拦下。
“怎么这么早上山,七点这路才开。”
“查案。”高集将证件露出来。
值班的人瞬间清醒,一边开路一边试探着问:“这山上没出事儿吧?这一整晚也没人从我这口子上山,要有事应该也算不到我头上?”
高集哭笑不得:“查老案,你紧张什么。”
“啊老案,老案好啊老案好,警察同志辛苦了!”
“你。”高集顿了一下,见值班人员有些僵硬的脸,多问了一嘴,“昨晚真没见着人上山?”
池竹西的视线也被那边吸引过去。
只见值班人员有些尴尬的讪笑两声,目光躲闪着。
“我,我夜班就晚到了半小时,老区太堵了这不是没法嘛。打车还花了我一百五,那天杀的黑车司机坐地要价,要不是我赶时间可得和他好好掰扯——绝对没人上山,我查过监控!工作上的事怎么敢耽误呢,警察同志您不会去举报我吧……真只是耽误了一会儿,没出岔子!”
“行了。”高集不再看他装作哭丧的脸,摆摆手,“你忙吧。”
车辆重新启动,山弯很险,就算知道这个点山上应该没人,高集在每个大转还是按喇叭示意,等天色彻底转亮,他们也到了目的地。
山上风大,水汽重,刚下车池竹西就被吹得一抖,摸摸脖子,有些后悔自己没带条围巾出来。
热心钉子户姓江,人称江老三,据说在文旅局和开发商那边都是软硬不吃的硬茬,有个已经在外念大学的闺女,平时不怎么来往。
这人也不穷,在市里似乎有几套房,但说这山是自己和亡妻定情的胜地,在老婆死后就住在这山上愣是不挪窝。
他的住处也很好找,半山腰,在一堆层峦叠翠的绿色里黑掉的那一阵就是他的“小别墅”。
高集上前敲门,第一下便停下了,门似乎是只是虚掩着,一敲就开。
“这……”
高集的第一反应是江老三忘了关门,他转身想和池竹西同步情况,却只见池竹西白着脸,嘴唇打颤,却不是冷的。
“您听见了吗?”他警觉地左右张望,脚却凝固在原地无法动弹,无意识重复了一遍,“您听见了吗?”
高集:“听见什么?”
“狗。”池竹西说。
高集也四处探视了一圈,没有见到池竹西口中的“狗”,这里安安静静,只有狰狞的风声掠过树林的声响。
“没有——”高集的话戛然而止,绝佳的动态视力让他在如波浪起伏的树林中瞥见了一个黑影,那个影子在意识到自己被发现的瞬间便扭头就跑。
池竹西突然也动了,如灵敏的兔子般蹿出,跟着那个身影一路疾驰。
“……”高集没拦得住他,咬咬牙,也飞速追了上去。
那个身影冲进树林,完全摒弃了鹅卵石铺出的小径,在杂草丛生的地方乱窜。池竹西跟得很艰难,地面不平展,树枝一骨碌刮在衣服和脸上,他不认识周围的路,四周的树木完全是一个模子刻出来的,在里面穿梭,不觉徒生“我该不会是在原地打转吧”的迷茫。
追了接近十分钟,池竹西早就体力不支,他身体本身就不算好,一大早的狂奔让他眼前不时发黑,全靠一口气撑着。
在那口气也即将消耗殆尽的时候,他听见了水声。
不是汩汩的水流,而是非常清脆地“噗通”一声,似乎是什么东西坠入水中。
两分钟不到的路程,面前出现一片湖。
——池竹西记得这片湖。
就是在这个湖边,他被余陶一伙人堵住殴打,体会到濒临窒息的恐惧,以及劫后余生的迷茫。
依旧是静谧的山水,四周静得不可思议,在这里,似乎连风声都消失了。
【湖里有东西。】那个声音冷冷的,【站着别动,等高集。】
飘在湖中的或许是垃圾,池竹西站在湖边看不清楚,但他的心却缓缓沉了下去,有些还没得到证实的猜想一股脑涌入脑海,每一条都不是什么好事。
高集几乎是马上跟了上来,这个经验丰富的市支队副队在看见湖面荡开的浅浅波纹后立刻变了脸色,掏出手机飞快联系同事,还不忘提醒池竹西:“后退,尽量不要破坏现场。”
等高集冻着脸打完电话后,池竹西才轻轻出声:“湖中央那个……是人吗?”
高集:“还不能确定,但十有八|九……”
池竹西:“江老三?”
高集:“……得捞起来才知道。”
很快就来了人,整座山被限制出入,警察开始封锁现场准备做初步勘察。
一群民警和山上巡逻的值班人员赶到现场,花了接近十分钟才把湖里的飘着的东西搬上了岸。
事实证明,池竹西在推测事态的恶劣程度上堪称天赋异禀。
那是一具尸体。
有几个年轻小民警面露菜色,捂着嘴在一旁干呕,随行法医对捞上来的尸体做了简单的处理,一边摘手套一边恨铁不成钢说:“说了没事跟我多见见世面,一个二个平时跑得飞快,现在觉得恶心了?就这,还不如人小弟弟……”
法医口中的“小弟弟”正看向直勾勾盯着那具肿胀得几乎看不清原貌的尸体,脸色依旧惨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