被日记本剧透之后(20)
这样的夏实给了池竹西一种在面对王邱的既视感,一股社会精英的气息。
“问什么?”池竹西问。
“之前是还没正式下达委托,所以我姑且按照王邱的方向在查。但我这个人一向爱岗敬业,金主就是我的天,谁给钱谁是上帝。你也看出来了,王邱的调查方向其实和你并不一致,所以我得问问——”夏实注视着他的眼睛:
“你到底想让我做什么?”
池竹西毫不迟疑,就像早在心里排练过千万遍:“我要知道池淮左为什么会死。”
对方的斩钉截铁有些超出夏实的预料,她本以为这小孩会和之前表现的那样犹豫不定,尤其是在听到池樊川家暴的事情,联想到池淮左有可能的遭遇后。
但池竹西既然这么说了,夏实直接应下,呲牙一笑:“我办事,你放心。”
她便推开椅子起身:“这样的话先不用管池源,我先从池樊川和蔡闫近期的可疑资金流动查起,这是个大工程。他们这种身份的人就算真的要□□也不会蠢到走自己账户,查起来恐怕是个大工程。先走了啊。”
夏实刚转身没迈两步,突然又回头,视线将池竹西上下打量了个遍,最后叹了口气。
“我得向你道歉,你哥哥并不像我说的那样不在乎你。”
池竹西低头:“没什么。”
“可池竹西,你要查这件事,光是做五三对着错题哭是没用的。有时候你必须要穿上盔甲,捡起枪,搜刮子弹,然后将准星对准那些狗杂种。”
池竹西:“……”
她笑,“不会也没关系,你雇佣了我,这把游戏,高级陪玩带你吃鸡。”
说罢,她挥挥手,这次是真的离开了。
咖啡店的一隅陷入彻底的寂静,今天是周一,店里没什么人,店里轻柔的音乐和带着咖啡馨香的暖气努力将气氛拉至舒缓。
池竹西满脑子都是池淮左可能被家暴的事,但也知道现在不是耽误时间的时候,心不在焉摸出手机看了眼时间,打算离开。
就在他起身准备背书包的时候,赶着送餐的店员小姐姐绕过绿植,风风火火一个转弯,没刹住车,脚尖勾住了夏实临别没推回去的椅子腿,直接一个踉跄。
她手里的那杯苏打水半杯泼上桌,半杯洒到池竹西身上,一点没浪费。
小姑娘看起来年纪不大,突然来了这么一出脸都吓绿了,圆溜溜的杏眼慌乱扫过自己的犯罪现场,从一旁扯过纸巾就往池竹西手里塞:“对不起对不起对不起,我这……”
池竹西擦了擦手,又擦了擦羽绒服,水渍很快被浅褐色羽绒服吸收,乍一看一片深色分外扎眼。
“没关系。”池竹西拢了拢手指,苏打水不粘,但他还是有些在意,边放下书包边问,“卫生间在哪里?”
“顺着柜台对直走,尽头就是!”小姑娘一个激灵让开位置,“实在是不好意思,我毛手毛脚的。”
池竹西摇摇头,往洗手间去了。
等池竹西洗完手擦干净再回到座位,这里已经重新打扫干净,小姑娘被店长批评的声音隔着绿植都能听到。他也没打算计较,捞起书包后却发现放在一旁的围脖不见了。
电话在这个时候响起来,是容岐。
池竹西迟疑了会儿,还是接通了电话,电话里传来男人平缓的声音:“老师说你没去上课,是出什么事了吗?”
“马上到学校了。”池竹西也来不及找围脖了,单肩挎上书包就往外走。
容岐:“如果还是觉得不舒服,再请一周的假也可以,老师那边我会去说。”
“不用。”池竹西推开咖啡店的玻璃门,被迎面刮来的冷风吹得打了个寒颤。
“行,晚上我和安澜娅都有事,你记得吃饭。”
“……”
“怎么了?”
“你的口吻……很奇怪。”
从那天晚上开始就很奇怪,就跟他们是一家人似的。
池竹西摸不准容岐正在扮演怎样的角色,但他隐约觉得有些不安,分明的界限逐渐模糊,名为关怀的触角正在一点一点向里蚕食,而他毫无招架之力。
容岐笑起来,也不客气:“你要适应。”
池竹西胡乱嗯了一声就打算挂掉电话。
突然,阴测测的声音响起:【有人在看着你。】
容岐:“什么?”
池竹西迅速说:“没什么,我去上学了。”
电话挂断,池竹西站在冷风中观察着四周。
上午十点过的街道冷冷清清,他站在路边,车流从右手边穿行,少量行人在左手边步履不停,所有的一切都被严寒逼迫着逃逸。要是把自己当作巨大城市的中心,四面八方就是延迟流动的湖水,没有任何事物会为此停留。
池竹西下意识觉得自己似乎听见了狗的叫声,但等他安静聆听,却只能听见自己的呼吸起伏。
“你是不是搞错了?”他低低问。
【最好是搞错了。】
“……”
宽敞寂寥的街道,少年沉默良久,拢了拢领口,呼出一口白气,快步往学校走去。
第15章
常青市第四高级中学就在城北,是常青市的重点中学,囊括高中部、初中部、和附属小学。
由于升学率认证的教学质量、本校较低分直升的传统种种原因,很多地域划分外的家长挤破了头,花钱找关系卯足了劲也要把自己孩子尽早塞进去。
而安澜娅选择这里的理由也很简单,似乎是因为以前出过事,四中的校规里惩处力道最强的一条就是:严禁校园霸凌。
上午十一点过,还是上课时间,学校空荡荡没有人。
从校门到教师办公室的路上碰到了几个认识的老师,他们没有过问池竹西迟到的事,注视着他穿过林荫道。
池竹西一路将视线甩在身后,敲响办公室的门,班主任让他进去。
“怎么迟到了?”班主任姓胡,教数学,四十多岁,身穿暗色厚夹克,眼睛上架着厚框眼镜,说话时没什么表情,脸上横亘着黄瘦的肌肉,随着他嘴巴的开合拧在一起。
池竹西:“抱歉,胡老师。”
看得出来班主任还是对池竹西请假一周颇有微词:“又是请假又是迟到,这样很影响学习劲头的你知不知道?你家的事我也听说了,可你现在毕竟高三,正处在关键时期,也不该因为这些事分神。你还小,成绩又好,得好好抓紧才对。未来还很长,毕业之后……”
他絮絮叨叨地说,池竹西有一下没一下的点头,也不知道听进去多少。
看出了他的心不在焉,班主任将桌上厚厚一叠试卷推过去:“欠下的题还是要做,做完不用交,讲的时候跟着听。有什么不懂的来问我。”
在池竹西抱着那叠卷子打算去教室的时候,班主任突然想起什么,叫住他:“你家长说如果你身体有什么不舒服就给他打电话。你最近身体不太好吗?”
池竹西摇头,想也不想低声说:“那不是我家长。”
班主任哑然。
他本来不算清楚池竹西家里的事情,只不过这一周池氏的事被媒体讨论了一轮又一轮,人们似乎对富豪的家事格外热衷,尤其是这类带有悬疑色彩的案件。
有钱人家的小少爷跟着离异的母亲,亲哥哥在和他见面期间坠楼身亡,公开的死因是自杀身亡,离异的父母因此对财产问题产生纠葛——这实在是太劲爆的头条题材。
一时间,阴谋论层出不穷。
在这种时期,池竹西一请假,几乎所有老师都猜到了他的家庭背景。
不少老师调侃说似乎是从来没见过他家长,这富二代可真能藏。
有的说果然教育投入和成果是成正比的,寒门贵子还是太少见了,更多的是这种完全不愁学习资源的有钱人家。
还有人说怪不得这孩子平时谁也不搭理,本来以为是性格腼腆,现在看完全不是那么回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