限时标记(81)
萧越是不怕冷的,穿多薄都能维持“老子全联盟最帅”的调调,整个人像根杆子似的杵在便利店门口,八风不动。
李砚岩止不住笑:“是不是就差给你建个T台了?”
“我原地给你搭个。”他指指地。
“走秀?”萧越一下悟到了,摇摇头,“不行,出场要收出场费。”
李砚岩骂了句不要脸,哈哈笑个不停。
萧越哼哼笑两声,一点不害臊。
两人傻兮兮地在风里笑了一会儿。
香烟燃烧飘出烟雾,萧越手指夹着烟,看着李砚岩走进便利店,出来的时候,手上真拿了根糖。
他也不吃,往兜里一塞。
萧越朝他吹了声哨:“给黄秀?”
对方惊讶地看了他一眼,接着笑起来,眼角眉梢都透着笑意:“嗯。”
萧越眼珠子盯了他一会儿,莫名长长叹气,气音悠长婉转,比之那股烟气,有过之而无不及。
“怎么了?”李砚岩问。
他没答,而是问他:“你和黄秀....你俩?”
“成了?”
听到后边两个字,李砚岩脸上的喜色又止不住了,双手揣在兜里,嗯了声。
“......”莫名的,萧越觉得他这喜上眉梢的样儿有些欠欠儿的,没忍住,抬腿往他小腿踢了下。
他也不躲,笑着让他踢,一副被卖了还帮着数钱的样。
四周隐隐荡开喜色,萧越怀疑要不是周边没人,李砚岩能上去一个个握住路人的手,一遍又一遍宣告“我和黄秀在一起啦”。
到底是被他的高兴感染了,没忍住又踢了他几脚。
“你小子。”
李砚岩边躲边问:“怎么,你羡慕?”
萧越哼了声,没理他。
风吹了好一会儿,终于把那喜气洋洋吹散了点儿,和萧越嘴里咬着的烟一块儿,飘出丝,飘远去了。
萧越慢吞吞把那根烟抽完,摁灭烟头,才问:“你家要是知道你和Beta在一起。”他顿了下,“你爸该疯了吧。”
李家是个很难以言喻的家庭,比起刻板,秦家根本比不过他们;李砚岩他爸,也不是个好相与的,当初李砚岩反抗他爸,死活都要跟着萧越一起考军校,他爸差点和他断绝关系。
一个经商的,跑去读什么军校,真是搞笑。
后来木已成舟,过了一年多,他爸还是把他认回去了,即便态度软化,李砚岩他爸也还是那样疯魔,李砚岩只能一边哄着他爸一边顺应他爸的要求,在军校繁重的课业之余陪着他爸跑去各个星球出差。
萧越看着都累,几次拍着他的肩膀欲言又止,眼里就差写上“我心疼你”四个大字。
萧越甚至能想象,要是李家知道李砚岩谈了个Beta他们会怎么说,他们大概会说“我们家一直都是走正统的Alpha与Omega结合才延续了一代又一代的优良基因,你现在给我搞个Beta进来,是想污染家族的血脉?”
身旁人沉默良久,轻轻吐出口气:“越哥,我没想那么多。”
“我就是知道,我易感期的时候只想待在她身边。”
萧越眼睛眨了下,双手也插在兜里,寒风迎面而来,把他乌黑光泽的头发吹得纷乱,他盯着空旷的马路看了一会儿。
路上驰过一辆车,他好像点了点头,头发丝随之摇晃,风驰电掣的车辆占据了视线,他收回目光,再次抬眼时,和一双漆黑的眼珠子四目相对。
不知什么时候,秦段走回来了,站在他们斜前方,站得不是很近,但不太远,属于不能听到他们交谈但能和他们互相看到的距离。
路边种了绿化带,一棵棵树突兀地长在地上,本意是想让这地面没那么空旷,但却起到了反作用。
萧越看到那双眼珠子的瞬间,觉得这星球太过空旷,空旷到某个人只要一出现他就能看见,空旷到仅一双黑亮的眼睛就能占满他的全部视野。
“这样啊。”他应了李砚岩一声,声音挺轻,和飘走的喜色一样,他眼珠子却看着秦段,一直看着,没拔下来。
第53章 对视
在萧越看见他之前,他就看见了萧越。
他停步在离两人不近也不远的地方,脚踩在路砖边缘,路砖旁边是一块下陷的泥土,赤裸的土上种着一棵高大的树,还有一些令泥土看起来没那么光秃秃的杂草。
绿化带上的树木大多营养不良,这棵树也不例外,寒风没让它的枝叶枯萎,可它本身也没多少叶子,秦段扫了眼干燥得卷起的树皮,然后视线放远。
香烟燃烧升腾起的烟气在风中显得异常可怜,刚刚升到一半就被猛地扑灭,萧越倒是不像他手里拿着的那根烟一样可怜,他在时而销声匿迹时而振聋发聩的风中挺直腰杆,像一根披了草皮的柱子一样杵在那里。
为自己的联想感到好笑,他嘴角下意识弯起来。
萧越要是知道他的想法肯定要为自己辩解,最少也要说上一两句“自己不像绿色的草皮而像预备走T台的模特”,这话超级不要脸,但挺像他会说出来的,不过他也就说这么一两句,任由秦段听不听,无论对方听不听,他都不会在这个问题上纠缠,他几乎不会在任何问题上纠缠,没有什么问题或者回答值得他停留,他总是目不斜视地、大踏步地朝前走。
远远的,秦段看着那一根烟燃到了尾巴,然后细长的手指将它按灭,接着抽离开,留下一个孤零零的烟蒂。
他看着那个模糊到根本看不见的烟头,恍然发现他能回忆起萧越嘴唇触碰到烟头,呼吸平稳地将烟抽进去又喷出来的情形。
他对于烟根本没有概念,他自己不抽这东西,但见过很多人抽,现在猛然一回忆起来,他发现自己就记得萧越抽烟是什么样子,他的一呼一吸,包括烟雾下遮盖的面颊,他都一清二楚。
可你要是问他其他人,比如许锐抽烟是什么样子,他只会说“抽抽抽,哪天抽死算了,谁记得他怎么抽烟”。
祖父七十大寿那天,这是很多年前的事了,他记得那天晚上萧越顶着月光背着人群,不疾不徐地将零星的火光湮灭在阳台装饰柱上。
然后和他擦肩而过。
当时他觉得这人真莫名其妙,被宴会的主人家抓到这么没礼貌的行径竟然不赶紧补救一下,起码也虚伪随意地和他说句“我不是故意的”,可萧越一句话都不说,直奔楼下,砰的一声关上车门。
随后,车开出秦家宅子,徒留一个孤零零的人影站在阳台上,面前杂乱地竖着根烟头,目送车子远去。
现在回忆起来,印象最深刻的不是对萧越无礼行径的厌恶,反而是夹着烟的手,他那五根手指真的很长,手肘弯曲的时候袖子上抽,手腕上的一截红绳跑了出来,皮肤在月下白得发光,手背青筋十分明显,几乎要从那层薄薄的皮肤下生长出来。
后来秦段对烟及抽烟的评价除了低级欲望的物品以及恶俗习性之外又多加了一条,他潜意识里多加了一条——那并不是一句具体的形容,而是一幅模糊不清的画面,这画面中心是一双夹着烟的手。
就在这时,汽车从他身旁的马路呼啸而过,呼啸声几乎卷起了他后脖子上的绒毛,他的头发短粗而硬,大风刮过,纹丝不动。
他的眼睛也没有动,等车子不见踪影的时候,就看到另一双眼睛正在望着他。
飘飞的思绪被风筝线收了回来,这双眼睛有着深棕色的瞳仁,和很多年前月亮底下的那双眼睛一模一样,秦段睫毛抖了下,短暂却缓慢,像是身子骨不太硬朗的老人身边有个健步如飞的老伴。
他总觉得萧越这件绿大衣很熟悉,他之前也见过萧越穿绿色衣服。
“你们在这磨磨蹭蹭干什么?”他走过去,双手揣在衣兜里懒得拿出来,只是脑袋微微点了下,“我们在海边等了好久了,许锐让我回来叫你们两个。”
李砚岩往他身后看了看,似乎是想找什么人。
萧越知道他的尿性,这狗比睁着那双亮晶晶的眼睛绝对在找黄秀,轻踢他一脚:“人没来,赶紧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