纸片恋人让我氪冥币(88)
负责接待他们的工作人员,是个刚考上旅游局编制的新人,上岗没多久就遇到游轮失踪的重大事故,即便是一只基层的小虾米,也忙得眼冒金星。
她见孙天师穿着一身唐装,两撇花白的长眉垂到腮边,笑眯眯的,跟弥勒佛似的,一看就实力不俗,立刻生出几分信赖。
“孙天师有所不知,”工作人员愁眉苦脸,“云仙湖的房价因为这些年的事故,一直不上不下。这回又出了全国上下关注的事故,泰山脚下到云仙湖畔的一个度假村工程都暂停了。您要是想买房啊,再等等吧。”
“泰山?”
一听到泰山,沈司星就想起泰山府君。
他坐在后排,正脱下校服往头上套一件白T,听到耳熟的地名,当即从领口钻出来。
工作人员扭头,只见沈司星露出小半张脸,衣领挂在鼻尖上,车厢光线昏暗,依然看得出他皮肤很白,眼睛圆溜溜的,瞳孔的颜色极浅,瞧着像某种小动物。
她情不自禁把语气放轻柔了些:“嗯?对呀,泰山。云仙湖在两省交界,西南边的一片是我们省,靠东北边的湖面在泰山山麓,归隔壁省管辖。”
老七的邮件没提到这一点,沈司星便没意识到。他地理成绩是不错,但也没到精通各省辖区下江河湖泊的地步。
沈司星转念一想,人间的泰山与幽冥的泰山不是一回事。
而且,云仙湖占地万顷,事故发生在云仙湖的西南面,与泰山相去甚远,应该不用在意。
孙天师呵呵笑了几声,追问了一些事故发生时的细节。
工作人员小姐姐自然知无不言,提起事故当天的情况,仍然心有余悸。
“那艘游轮,是环湖游玩一天一夜的中型游轮,不比海上的豪华邮轮大,但在云仙湖算是很大的了,满载时能坐一百名乘客。不过那天只坐了二十多人,算上船长和船员,一共三十一人。”
“出发时天气很好,万里无云的,风力不大,云仙湖上也没什么波澜。大约早上十点半游轮启航,按照行程,十二点时游轮会抵达湖心的一个小岛,让游客下船吃午饭,散散步。但岛上的人等了半天都没等到船,就报给了水警。”
“一前一后不到两个小时,那么显眼的一艘游轮,就在光天化日下消失了!谁听了不说一声瘆人?”
沈司星竖起耳朵听,听到这里,他低下头,与窝在书包里的晏玦对视一眼,都从彼此眼中看到一丝兴致。
现在又多了一个细节,时间。
游轮失踪时间是十点半到十二点,去掉在码头上肉眼可见的半个多小时,事故发生的准确时间应该在十一点前后。
按十二时辰算,恰好是午时。
午时阳光最盛,却也是盛极而衰的转折点,故而古人有午时阴气最重的说法。
这会是巧合么?
商务车驶入云仙湖景区里的一家度假式五星级酒店,酒店由国外设计大师操刀设计,风格却是古色古香,幽静拙朴,隐匿在山脚下竹林中,面向碧波万顷的云仙湖,可以从私人码头乘船游湖。
沈司星一行人下车后,在安排的独栋别墅里放下行李,就直接去往宴席包厢。
他们来得晚,但赶得巧,招待各地天师们的酒席正准备开席。
孙天师一进屋就上去跟当地领导,景区的各路负责人寒暄,跟一朵交际花似的。
沈司星和老七相看一眼,不约而同叹了口气,坐到角落,默默干饭。
云仙湖盛产淡水鱼虾蟹,醉虾、腌蟹、红烧鱼,煎炸烹煮样样来了一桌。
其中最著名的是当地特产的鲢鳙,又叫胖头鱼,用酱油、卤水焖上一会儿就是一盘大菜。
鱼肉仿佛蒜瓣,白嫩脆弹,肥而不腻,入口即化,又没有土腥味,就连沈司星这种平时饭量不大的人都忍不住多夹了几筷子。
同坐一张桌子的,还有一对母女。
老的姓柳,自称柳神婆,她看上去大约五六十岁,挽了一头银白的发髻,头发上插了七八根发簪,簪子上刻着稀奇古怪的花纹,挂着银链、铜铃、羽毛,脖子上还戴了好几条绿松石、珊瑚项链,稍一有动作,就丁零当啷地响,像一棵圣诞树。
小的叫柳圆圆,是个二十出头的姑娘,蜜色肌肤,身材火辣,穿着露脐短上衣和热裤,沈司星一看过来,就冲他抛了个媚眼。
“我妈是出马仙,老牛了。”柳圆圆笑道,“在我们那儿请她出堂做法,得要这个数。”
柳圆圆比了个手势,大概二三十万,见沈司星兴致缺缺,又看向一旁的老七,结果那家伙更是眉头不动,面无表情地掏出手机玩消消乐,一点面子都不给,于是悻悻地切了一声。
“好了,别丢人现眼。”柳神婆眉梢高高吊起,语气严厉。
“妈~”柳圆圆不满。
沈司星有些过意不去,抿了抿唇,小声问:“只有我们五个人么?”
柳圆圆嗔道:“不止吧,我来的路上见到一个喇嘛,叫什么桑吉上师,和有他的侄女卓玛,一个小女孩,可漂亮了。”
“他们怎么没来?”沈司星好奇。
“谁知道呢?”柳圆圆耸肩摊手一气呵成,酒红的延长甲哒哒敲击玻璃杯。
说话间,包厢门打开,又进来一个人。
来人是个全真教的道长,他身形瘦高,两腮凹陷,额头微秃,头发半白,像一根竹竿上挂了一身黑灰道袍。
从进门的几句寒暄中,沈司星听出道长姓金,听说云仙湖的事故,立马坐飞机从国外赶了回来。
“金道长,久违了啊。”孙天师伸出手。
金道长冷笑一声,假装没看到孙天师要跟他握手似的,径直入座。
包厢内的空气瞬间冰冻,孙天师被当众下了脸子也不恼火,继续坐在领导那桌推杯换盏。
金道长坐到沈司星左手边,嘴皮子蠕动,鄙夷道:“你看看他那样!”
沈司星愣了下,才意识到金道长在跟自己说话,把嘴里的鱼肉咽下去,悄声问:“怎么了?”
“自称什么天师,天天干的尽是溜须拍马的事。”
沈司星尴尬点头。
金道长以为找到同道中人,对沈司星大倒苦水:“没什么真本事,道教经典一句也答不上来,凭一张嘴就敢出去招摇撞骗。呵!行业风气就是被这种人败坏的!”
老七放下手机,冷冷地睨过去:“道长,我记得全真教不食荤腥,不得饮酒,没错儿吧?”
他们面前的酒桌只有一道清炒时蔬算素菜,别的都是大鱼大肉,沈司星这桌还在喝椰汁,孙天师坐的那桌连酒都开了两瓶,包厢里弥漫着淡淡的红酒味。
老七这话挤兑的意思很明显,嘲讽金道长“出淤泥而不染”,一桌子美味佳肴,没有他的菜,云仙湖的局,也没有他的位置,火药味噌一下就窜起来了。
沈司星和柳圆圆互看一眼,都不敢吱声。
金道长有些破音:“你是谁?”
“孙天师的徒弟。”老七冷声道,接着,看向沈司星,“小天师,吃饱了么?时间太晚,差不多该回去了。”
“小天师?”金道长抬高嗓子,瞪向沈司星,“你跟他们师徒是一伙的?”
眼见火烧到自己身上,沈司星也很无语。
他微微颔首,起身后,扶着椅背对金道长说:“孙天师的实力如何我不清楚,但捉鬼驱邪和熟背经文关系不大。我相信您实力不凡,如果能在小长假三天内查清楚事故原因,把失踪的人找着,那就更好了。”
“三天?”金道长横眉立目,接连受了老七和沈司星挑衅,气得鼻孔冒烟。
于是,金道长话锋一转,斥道:“贫道出师三十年,还不敢夸下海口,说此大话,你既然自己提了,那就看看三天后你能如何吧。”
“行。”沈司星轻轻应下。
柳圆圆纳闷:“三天时间会不会太短了,而且,为什么非得是三天?”
“因为……”
老七挑眉:“因为清明假期结束,他还要回高中上课,高三生很忙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