纸片恋人让我氪冥币(38)
于是,沈司星手忙脚乱加购了五百只信蝶,他话不算多,这些信蝶能顶好一阵。
等他从商城界面切出时,游戏中的视角已跟随陆廷川来到一个他意料之外的地方。
陆廷川坐在宫殿屋檐上,长腿稍稍屈起,坐姿端正中带了几分洒脱,阴风拂过他的长发,衣袖微扬。
沈司星小心地把视角拖到陆廷川身畔,停在陆廷川左手边,似乎能闻到那人身上清雅的熏香。
从酆都城最高处俯视城池,几日前渺无人踪、阒然无声的鬼城,如今车水马龙,鬼魂们熙熙攘攘,在以意想不到的速度重焕生机。
沈司星着迷地看着依山而建的城池,眼底盈着光。半晌,他才犹犹豫豫地给陆廷川发去信蝶:“带我来这儿,可是有什么事要说?星。”
不然,陆廷川请他坐屋顶上吹风,是来看风景的?
陆廷川接过信蝶,沉默了一瞬,才开口道:“上仙,你说酆都未来会如何?”
沈司星撑着下巴,坐在书桌旁,右手食指在屏幕上戳戳点点:“会很危险。星。”
且不说那位勾结前任城隍爷的泰山府君,天庭那些未曾露面的仙人,为何能这么多年都对酆都发生的惨剧无动于衷,也值得他们推敲。
陆廷川登基,就像一颗石子落入水面,打破了阴间微妙的平衡、凝滞的局势,不知多少势力在暗中观察他们的所作所为,时刻准备把陆廷川拉下马。
“罢了。”陆廷川叹口气,辗然一笑,“兵来将挡水来土掩。有上仙在,没有什么可畏惧的。”
这彩虹屁吹得沈司星都飘飘然了,他关掉输入框,把视角拉近,仿佛真的坐在陆廷川身旁,与他并肩看着御下的城池。
如果只有他们两个人,那沈司星能跟陆廷川坐在屋顶上吹阴风,坐到天荒地老,可惜,书桌旁还有个搅局的。
晏玦从台灯上跳下来,在书桌上蹦跶,催促道:“你快问问他。”
沈司星扶额,深呼吸了几次,才迅速发出一串消息,问陆廷川能不能再私下指导他那位凡人朋友几回?
“上仙的朋友……”陆廷川看向沈司星所在的方向,拉长话音,笑吟吟问,“又惹上了什么麻烦?”
“呃。”沈司星噎住。
之前他请陆廷川上网课,是为了解救被发娑婆缠上的班主任老郭,现在他又没遇到麻烦,还能去大街上随便抓一只鬼来当教具不成?
那对没胡作非为的鬼魂来说,可真是无妄之灾了。
“说笑的。”陆廷川道,“可以。”
他的声音仿佛从屏幕另一端淌过来,摩挲过沈司星的耳膜,薄到透明的耳廓微微泛红。
沈司星抿抿嘴,放飞一只信蝶,信中语气矜持:“那好,到时候我让他联系你。星。”
*
翌日,沈司星回到学校,高三上学期已经开始,他才请假三天,课桌抽屉里就塞满了试卷。
一中学风很好,早读课前,每个人都忙忙碌碌,埋头苦写,抓紧每一分钟复习。沈司星走进教室,没有一个人抬头理会,即使是沈司星的同桌,也只在他侧身坐下时让开过道,不耐烦地啧了声。
沈司星对班级里漠视且隐隐排斥的氛围适应良好,或者说,其实他很喜欢无人在意,无人关注他的感觉。
他身上怪异的地方太多了,无论是黑色素稀薄的头发,浅淡的瞳孔,虹膜上鲜红的血丝,还是他偶尔异于常人的行为,如果被人盯着看,那几天几夜都说不完,还会引来额外的麻烦。
“沈司星同学。”苏芮端着一叠教辅书过来。
沈司星下意识摸向裤兜:“要交多少钱?”
“我找你,就只能是为了收钱吗?”苏芮无语凝噎,顺手抄起一本教辅书,卷起来敲了他一下,敲完才想起来对面是沈司星,不是班里其他闹哄哄、臭烘烘的男生。
她满脸通红:“不,不好意思啊,我习惯了。”
“……没事。”沈司星摸脑门。
苏芮把崭新的教辅书分给沈司星一本,打量他一圈:“你这下巴尖的,暑假长的肉又瘦回去了?”
对同龄人,尤其是异性的示好,沈司星招架不来,点点头,半天才憋出一个谢字。
苏芮对沈司星自闭的性格见怪不怪,没再为难他,丢下一句“下节英语课要小测,第八单元单词听写”,扭头就走。
一个词也没背的沈司星:“!”
好不容易熬到晚自习结束,沈司星跟被榨干了似的,两眼无神,走路都是用飘的。
他坐末班车回到城中村,巷子口的夜市还算热闹,几桌食客坐在大排档门口划酒拳,声音高亢,不绝于耳。
走进狭窄的巷子里,周围就安静了不少,路灯也黯淡许多,陪伴沈司星的只有偶尔路过的几只鬼魂。
“嗯?”沈司星突然停下脚步。
也不知道是否是他的错觉,今晚城中村里那些眼熟的孤魂野鬼,好像少了一大半,他眼中的世界清净了几分。
巷子前后空无一人,高耸的院墙夹着狭窄的小道,头顶电线交错,灯光昏昧,空气闷热潮湿,一切安静而压抑。就在沈司星迷惑不解时,巷子口兀然响起趵趵的脚步声。
有人跟在他身后。
沈司星的脊背一紧,就听那人凉飕飕地说:“原来你住在这儿啊,弟弟?好破烂的地方。”
【作者有话说】
周二上夹,0点不更,23点半更大肥章(鞠躬
营养液,暗示QWQ
第27章 乔迁
听到熟悉的声音,沈司星的胃就开始痉挛。
他收敛起厌恶的表情,转过身,脸色苍白如纸,轻声问:“郑劭,十点多了,你怎么在这儿?不回家?”
“哈。”郑劭短促地笑了声,从昏暗的巷口走到路灯下,离沈司星几步远,“我替你爸来看看你,一直听说你住这附近,没想到城中村里面是这样的啊。”
郑劭的语气一如过去般居高临下,有着与生俱来讨人嫌的本事,但他人比一个月前偶遇时瘦了大半,像骷髅架子撑着一张人皮,眼窝深陷,黑眼圈浓重,唇色仿佛中毒,若非那双眼睛冒着鬣狗似的精光,可以说是油尽灯枯。
眼见来者不善,沈司星提起一口气,唇线紧绷:“你跟踪我?”
“操,想什么呢?老子在这附近吃饭,顺路看你一眼不行啊?”郑劭手揣在裤兜里,联名款板鞋蹭了蹭粗粝的水泥地,摩擦出沙沙的声音,他抬起头,环顾巷子两侧大同小异的自建房,“你住哪栋楼?不请我上去喝一杯?”
沈司星往后退一步,冷静地说:“我家没什么能喝的,改天吧。”
“我请你也行。”郑劭咧嘴,忽然话锋一转,指责道,“你不是不愿意吧,沈司星?要不要这么小家子气?”
沈司星攥住拳头,在掌心抠出几道月牙,他不知道郑劭想做什么,但想也知道,不会是好事。
沈司星下颌收紧,轻飘飘撂下几个字:“不愿意。”
郑劭低头睥睨沈司星,在他淡若云雾的眼底看到尖锐的倔强,虹膜上那圈诡异的血丝仿佛怒意在燃烧。
那么鲜活。
这份鲜亮的生机像一柄银剪刀,咔嚓一声,剪断了郑劭的神经。他冷笑道:“不愿意就不愿意,装你妈逼啊?”说罢,掏出一把匕首,抡圆胳膊朝沈司星划去。
“!”
沈司星瞳孔缩成一点,即使早有准备,也没想到郑劭会偏激到对他动刀。
“郑劭!”
沈司星侧身躲开,咽喉仅与锋刃差之毫厘。匕首蹭破油皮,划出一道红线般的血痕,不是很疼,但足够让沈司星气到浑身颤栗,双目充血,眼前一片猩红。
他分明没有做错事,从未主动害人,但无论是谁都能以大大小小的理由将他踩进泥潭,肆无忌惮地伤害、磋磨。
因为他不会反抗,也不能反抗,因为他弱小又笨拙,低贱又卑微,像生在幽暗潮湿处的苔藓,因为……他有阴阳眼。
死了也不会有人在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