沾洲叹(27)
后来她一连攻下曲家八座城池凯旋,回府后几次试探,贺兰破对那封飞书都毫不知情。
一年多前,贺兰明棋正为古家城墙久攻不破而烦闷在家,那只血斑鸽再次携书飞来。
信里告诉她,去红花沼泽请月桑人,古氏城墙之谜或有机可解。
贺兰明棋拿着信思索了三天,与贺兰破密谋半日后,派出魏影仇同行,最后一箭三雕:请了月桑人,杀了魏影仇,栽赃秋沙。
月桑人请到府里好吃好喝供了几天,贺兰明棋还没明白如何才能破解古氏城墙的封印,贺兰破带着从古家祠堂了解的秘密回来。
从血河忏,到伪装的青杖法师,最后贺兰破提及那十三个孩子,贺兰明棋同祝神一样,立即想到了城墙的怪异大概来自于厌胜之法。
而月桑人,自古有秘法可破天下所有的厌胜术。
事到如今,古家已是唾手可得。
那时她多了个心眼,便随口问道:“与你一并去祠堂的人,叫什么名字?”
贺兰破沉默了一瞬,答得不甚清楚:“十六声河的祝老板。”
贺兰明棋记住了这个称呼。
昨天疏桐与辛不归一起迎客收礼,疏桐多年与她南征北战,凡事与她有关,最熟悉不过。当时一打开锦盒,便亲自送来了她这里。
“第一次飞鸽传书,是我卖她一个人情。”祝神吃完药,漱了口,嘴里还有苦味,便连喝了几口茶,“曲氏偷袭的是小鱼,不管她支援与否,我都会派骨涡出手。”
第二次,则是祝神真有所求。
贺兰明棋见过他后屏退左右,直问祝神两次相帮有何目的。
祝神也不拐弯子,挨桌坐下,合上锦盒,对她笑道:“听闻贺兰氏祖上有三位上古法师。”
言浅意深,点到为止。
贺兰明棋已猜出八分:“你想要沾洲叹?”
——当法师足够强大的时候,就能将自己的念力具象化,比如祝神的魂蝶。
只是祝神记忆残缺,只会掌控念力,却不知如何将其长存,甚至不记得他的念力是如何化作的魂蝶。而有能力的法师,会使念力化作的东西永久保留在世间,以庇佑后人。
贺兰氏祖上三位法师沉睡前,曾将毕生念力化作了三支奇香,名“沾洲叹”。
点燃一支沾洲叹,就有一次回溯时光的机会。这是贺兰氏的法师留给未来在危急存亡之际的子孙的最后一条活路——回到过去,改变一次结局。
也正因如此,沾洲叹十分珍贵稀有,而每一届家主都需要在合适的情况下找好至少三个能掌管家业的贺兰子孙,用三个子孙的血分别封印一支沾洲叹,以防万一。当下一任家主即位时,再找三个贺兰血脉进行封印交接,以此延续三支沾洲叹的守护。
如今三支香的封印人,正是贺兰明棋、贺兰哀和贺兰破。
贺兰明棋作为如今贺兰家真正的掌权人,虽见过沾洲叹,也用自己的血封印过沾洲叹,可她从来不信沾洲叹。
不是不信沾洲叹可以回溯时间,而是不信回溯之后,结局就能改变。
在她眼里那是无用之香:“回到过去又如何?回到过去,那不正是促成结局的其中一环吗?”
没人反驳她,也没人赞成她。
因为贺兰家几百年来,从未有人动用过一支沾洲叹。
“区区古家,你就敢凭此换我贺兰氏祖传之物?”贺兰明棋一声轻笑,“祝老板,生意可不是这么做的。”
“当然不是。”祝神敛眉笑道,“除了古氏,还有贺兰公子的命。”
贺兰明棋放下脚,饶有兴趣道:“贺兰家可不止一个公子。”
“自然是,大公子。”
贺兰哀。
“那小公子几时跑到这屋里来的?”容珲听完,问道,“可别告诉我是今天早上。”
祝神说:“昨晚,半夜。”
容珲脱口而出:“他来做什么?”
祝神抬眼瞧他。
“……”
容珲轻咳一声,恨自己嘴快,又别过头嘀咕:“其实我也不是很想知道。”
他对这两个人莫名其妙的相处已习以为常,见怪不怪。而外头的园子里,从贺兰破起床唤人送衣到现在不满半个时辰,已经传开了:
“二公子和十六声河来的祝老板待了一晚上!”
“二公子和十六声河来的祝老板有一腿!”
“二公子和十六声河来的祝老板通奸已久!”
“二公子和十六声河来的祝老板私订了终身!”
“二公子要娶男少奶奶了!”
“……”
贺兰破迈进小厨房的时候,下人们正在议论上上个月被请进府的民间神医看似是给贺兰明棋诊治头痛,实则是帮二公子研究怎么能让男少奶奶怀孕生子的事。
好在他来得及时,下头人眼风快,收了嘴,这才没让祝神有幸怀上二胎。
贺兰破吩咐了祝神要吃的饭菜,几个厨子应了,正要起锅,发现贺兰破抱着胳膊站在旁边不肯走。
厨子端着锅,放也不是,挪也不是,欲言又止:“小公子还有吩咐?”
贺兰破说:“没有。”
“那要不您先出……”
“教我。”贺兰破说。
厨子以为自己听错了:“什么?”
“蟹黄粥,桂花糖糕,拌肚丝。”贺兰破面不改色,“做一遍给我看。”
说一遍就一遍。厨子挨个把菜做了出来,贺兰破默不作声看完,挽了袖子,当即行云流水做了套一模一样的出来。
做完摆盘,他看向厨子。
厨子一愣,随即反应过来,竖了个大拇指:“好!好啊!小公子是做饭的天才啊!”
贺兰破满意了。
他端走自己做的粥和小菜,厨子做的那套便留给了厨子。
他前脚刚走,小厨房后脚议论起祝神的月子餐以后该怎么做的问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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祝神:被造黄谣了
第19章 19
贺兰破送来饭菜时祝神正坐在窗前发呆。
眼下深秋时节,墙外几丛桂枝探头,绿中缀着点点深黄,屋子里也沾得几阵桂花芳香。
容珲与他说过话,便不再打搅,回了自己房里休息。
空远的鸟鸣声里混入渐近的脚步,不紧不慢,走得沉稳。
俄顷,祝神身侧覆上阴影,贺兰破将饭菜放在榻中小几上。
“厨子做得慢了些。”贺兰破在小几一旁坐下,似是随口一提。
祝神没往心里去,应了一声,便提筷夹菜。
贺兰破神色如常,只一双眼睛不动声色跟着祝神筷子,看他要先在哪盘菜上落手。
忽然,他微微抬手,挡住祝神夹菜:“吃药没有?”
祝神一日早晚餐前服用的药,贺兰破一回来就叫人下去查过,当真只是温和的补剂,除了几味生长在玉蝉山的稀世药材外,找不出任何异常。
而玉蝉山,则是医圣的地盘。
喜荣华有陆穿原,吃这些药补身也不奇怪。
祝神本就不喜吃药,此时更不想提,答得敷衍:“吃过了。”
贺兰破这才收手。
肚丝无油爽口,贺兰破做的时候特意切了两片薄荷,颇合祝神口味,一顿饭下来,就这一盘菜受到青睐,剩得不算很多。
肚子填了七成饱,祝神又开始磨洋工,有一勺没一勺舀着蟹黄粥,就是不吃几口。
祝神吃饭一向很磨蹭。
容珲刘云他们几个这些年算是被磨出了耐心,陆穿原则只守着祝神吃过一次饭,守完下楼就破口大骂:“看祝神吃这几口吊命饭比撵蚂蚁还让人心急!”
他碗一扔,往四楼瞧一眼都来气:“养孩子饿几顿还不怕他不吃,祝神就是饿三天出来刨饭还是这个死样!”
十三幺和容珲他们虽在心里赞同,却也不敢吭声。祝神只有陆穿原能骂的份,谁敢在旁边正儿八经说他半个字不好,下一个挨大掌柜教训的就是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