红尘审判(55)
“我也想沾一沾那圣水,”余羡也站起来,没能脱开白尽泽的手,便罢了。他问吉昭:“圣女何时结束,我看人多,想挤进去有点难。”
“不好说。他们挤得这样凶,是因为挤不进去就沾不到圣水,寓意也就不吉祥。”吉昭见她实在想去,又说:“若你一定要去,咱们可以穿着这身衣裳往后门进,后边人不多。”
“好,那便从后边。”余羡还是未能松开白尽泽的手。他同吉昭说了稍等,拉着白尽泽往旁去。
到另一棵树底下,余羡才说:“这手你是不打算放开了?”
“为什么不放你心里不清楚?”
“有接触圣女的机会,为什么不准我去?”余羡抬眼看他,身子几乎被挡完。他微仰着下颚,小声道:“已经打听到圣女住在庙里了,我趁机跟上,最好随她一起进去。我自是知道你的顾虑,可我不怕,也不能时时让你护着,以前你也常说我该历练,越长大你却越不肯放手了。白尽泽,是不是我同你在榻上滚了一遭,倒叫你越来越胆小了?”
第47章 求子。
“胡说八道。”白尽泽笑了一声,捏着他下巴,一点力也没使,“曲解我的意思。先前不是同你说,不论任何人都需得提防一二。你呢,转头和别人多说几句便要跟着去了。”
白尽泽言语间不似责怪,单看着那双望着自己不时流露委屈,和无辜的眼睛,他说话便重不起来,“孩童才会这般,有糖就能哄骗走。”
“我不是孩童。”余羡冷冰冰回答,被他这般的形容气着了,话音重了些又一遍:“我不是。”
“确实不是。小孩听话,你不听。”
“白尽泽!”
白尽泽见他急了也没多大反应,明知这时候笑只会雪上加霜,仍要笑他。二人隔着几臂距离,他只是看着,一言不发。
“我明白得提防,可太精明必然会被看出点蛛丝马迹。”余羡被挡在白尽泽的身影里,他倾身凑近人,抬手环住白尽泽的腰身,有一层外袍挡着手臂,外人看不清到底抱是没抱。
余羡说:“我要装作好哄骗的模样,敌人才会少些提防。”
“我跟着。”白尽泽顺着他的意思,解释说:“我既是你相公,若不跟着才叫人奇怪。”他抬指磨一磨余羡胭脂粉的面颊,不吝啬夸赞:“是我不曾见过的昳丽。”
“女子,女子该是这般。”
“不,我是说你,不是女子。”
余羡面热,不看他了,精致的面烫得心慌,找不到地方躲,遂顾左而言其他:“不能跟着我,你同云挽苏他们一道再好不过。若跟着,叵测之人哪还敢近身?”
余羡错开的面颊,余光瞟一眼不远处的吉昭。她虽不着急,余羡却觉得时辰不宜耽搁过久,预备退身回去了。
白尽泽按住他的腰,又搂回来:“你也知这地方有的是人对你感兴趣,我不跟着哪能放心。”
本是凶险之事,从他口中出来就变了味儿。余羡看他一会儿,点头应允,说:“好,那别太近。”
“保持距离?”白尽泽不太赞同他的话,“夫妻之间若保持了距离,那便是感情不和,如此一来问题就大了。”
余羡正欲反驳,又突然闭口不言。
“更何况我们伉俪情深,没有不合。”他说完,弯腰一吻落在余羡的唇上。款款深情灼得人心头一热。
白尽泽如何做到这般不羞不躁……
“我,我知道了。”余羡呼吸乱了,一张添了脂粉,美得雌雄莫辨的面颊红得异常明显。
他抬手下意识推开白尽泽,快走了几步,见他一直没跟上来,回首道:“不是要同我一起吗?”
吉昭还在等,见他二人牵手去牵手回来,笑得合不拢嘴。待余羡过来,悄悄同他说:“你们很是般配。”
余羡含笑谢她,不曾多言。三人绕过人堆,从罗盘后方进去,戴怪异面具的男子出手拦住他们,说了一串听不懂的字音。
吉昭忙接话,回了一段同样听不懂的回去,面具男迟疑片刻收回手,放行。
吉昭:“他本不让你夫君从这里进。”
余羡:“又怎么准了?”
吉昭掩唇偷笑,避开白尽泽,悄悄同余羡耳语:“我说你们来求子。”
余羡呛了一口涎水,咳嗽不止。不明所以的白尽泽抬手帮他缓了缓,问他怎么了。余羡不肯搭话,又觉得奇怪,便小声问吉昭:“为何是求子就能从这里进?”
“你难道没有发现寨子里基本见不着孩童?”
这么一说余羡想起来了,好像从进来就鲜少发现孩子的身影。
“不知是不是巫疆的水不行,总之养不活孩子,即便生下来健健康康的,日子一久,便也病的病死的死,能够安稳活下来的少之又少。所以在巫疆,生孩子变成了紧要事,延续族内香火,是在贡献呀。”
“竟……还有这种事。”余羡忍不住想,想也无用,他可生不出来……
白尽泽站在一旁不知听去多少,这种时候一个简单的笑容也让余羡忍不住心虚,他忧心的事是,巫疆对本寨的后代延续重视,可他方才说他是河对岸来帮忙的……
余羡说:“鼓藏节过后,如何才能留在巫疆,我的意思是以后都留在这里。”
“寨子不排外,想来都行。”吉昭听闻他想留下,心中多了分欢喜,多说了几句:“巫疆生不出孩子,人口数量大不如前,多少人都等着巫疆灭绝看笑话呢,长老会恨不能多来些外乡人填补空缺。”
原来如此。难怪方才吉昭见他面生,第一句就问他是不是来顶替的。人已经少到了这种地步。
余羡嗯了长长一声,佯装不懂。
吉昭说:“你只要知道巫疆谁都可以进就行。”
圣水洒了过来,白尽泽面目冷淡,抬臂替余羡挡了。吉昭正首恰好看到这一幕,温情是温情,就是一时不知说什么好。余羡亦是蹙眉,说好来沾圣水祈福,全让白尽泽挡干净了。
“他体虚,沾不得太凉的水。”白尽泽理所当然地道。
余羡心里咯噔,瞬间了然。莫不是水有问题?他望一眼白尽泽,虚咳两声,假意说:“沾一次,就一次不会如何。”
“不可,上回病重吃的苦头都让你忘了?”白尽泽就是不许他碰上一点点,好言相劝说:“既是用圣水祈福,我沾还是你沾都一样。”
吉昭听闻余羡曾经病重,便觉得轻心不得,她说:“寨子里也有替别人求福的先例,你不沾着也行,让你夫君来。”
“夫人想求什么?”白尽泽问他,不等他回话,望着那支荡漾的柳条笑,“求子如何?”
别说余羡,生为女子的吉昭都免不了一阵羞涩,特意看别处,方才说得够小声了,还是被听了去。她索性借口走开,让他二人自行商议。
余羡收回视线,真的点头:“夫君喜欢便求吧。”
他说得如同真的一般,只是眸中的情绪被白尽泽捉个正着。‘夫君’一词听着还不错,日后也想余羡多开口喊一喊。白尽泽默不作声琢磨完才说:“这水沾着会致幻,有点奇怪。”
“致幻?”余羡眸子一动,说:“我要沾。”
白尽泽捏他脸颊,“我知你在想什么,也不是不可,你假意沾一沾,不能真碰着,在云挽苏幻境里吃的苦头你忘了?”
“不算苦头,我不过心悦你不可说,现在不怕了。”余羡说这话时面上没什么表情:“你不是进去过吗?也知道幻境中发生的事,那于我而言算不得苦头,若我和你没有今日,我或许会坠入那梦里不想醒来。”
白尽泽其实未能从云挽苏口中问出什么,他只进去看到了画面,并不知深陷其中的人当时在想什么。这还是他第一次听余羡说。
余羡泰然自若,转头看吉昭。吉昭这才小跑过来,问他们商量得如何。余羡说为聊表诚心,还是沾一沾圣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