红尘审判(36)

　　他闷在这地方许久，无聊便去玄麟塔找人间的话本解闷，愣是没发现其中有个能逃生的暗道。
　　...
　　后知后觉回过味的圭枭，扭头望向他哥的后脑勺，只一眼便如临大敌般直咽口水。
　　这个节骨眼上，还有谁会逃？
　　云挽苏跑进玄麟塔，并且知道有个密道。
　　除了他，圭枭想不到第二个在阴府如此胆大包天的人！一个对堂堂鬼君都毫不留情巴掌伺候的人！
　　跑了还不算，直接将玄麟塔炸了……
　　思忖间，圭枭的心又凉半截。
　　最好的结果是云挽苏没走，只是毁了玄麟塔，最坏的结果是，云挽苏不仅跑了，还毁了玄麟塔……
　　怕他哥兴师问罪，圭枭吞吞吐吐找垫背，问余羡：“方...方才，你在塔上？”
　　他一路追云挽苏下来可没见到什么人。
　　余羡不答他的话，同样想到了云挽苏。
　　救他虽是举手之劳，奈何这样拙劣的障眼法，余羡即便灵力充沛也挨不了多久。想不被鬼君看出端倪，万全之策就是马上离开。
　　于是，余羡不仅没理圭枭，眼睛一闭，脱了力往地上倒。
　　“我...我什么都没干！”
　　圭枭知道余羡身子不好，但不知道已经坏到说话大声些就会晕的地步。怕他哥和白尽泽的怪罪，罚他又当一万年的小金鱼，先跑为敬，于是纵身在半空化作大鱼钻入海中。
　　圭臧大声喝道：“圭枭！”
　　“今日之事，日后再给我个交代。”白尽泽语气冷淡，望着圭枭下水荡起的波纹，他问：“玄麟塔通往何处？”


第31章 现在肯理人了吗？
　　红日隐群山，高峰匿雾中。
　　山与山之间，一黑一白两个身影立在索桥之上。风声呼呼，彼此的衣袂飘飞裹缠，最后荡到了一处。
　　白尽泽眉眼清淡，未出言，摊手在余羡眼前，似在讨要什么东西。
　　余羡的袖中藏了两样，白尽泽不可能要那株红莲……
　　必定是他拿走卷轴的时候被白尽泽看到了……
　　余羡不为所动，垂眸盯着他摊开的手。
　　“你打不开，就这么带回去没用。”白尽泽耐心解释，拾起余羡的手腕，将袖子中的卷轴拿出来。余羡紧张看着，仍旧不动。
　　眨眼工夫，白尽泽不知做了什么，卷轴的绑带松散了些许，卷身原本的殷红更深了一层。
　　他把卷轴重新还给余羡，手并没有收回，握住他那只冰凉的手，拇指轻轻摩挲。他说：“雪凰，万事待我回来再同你解释。”
　　“你要去找灵梵？”余羡移开视线，任由他握着，微仰起下巴冷清道：“因为他拿走了我的玉佩。”
　　白尽泽默认。
　　余羡望着他的眼睛，直接道：“白尽泽，玉佩我不要了。”
　　白尽泽同他对视上，那双氤氲的眸藏不住事，余羡虽什么都不说，白尽泽泽明白了七七八八。于是，握手改成了拥抱。
　　怎么能不要了。
　　他叹一口气，紧了紧手臂的力道，“听话。”
　　此举，不是师徒，更不像师徒。
　　塔里的亲吻是白尽泽在主动，现在的拥抱也是白尽泽的意。余羡心中说不尽的柔软。自他从棺中回来后，白尽泽就对他万般纵容，越了矩也无妨，彼此间没了从前的距离。
　　余羡深嗅一口气，想不出是为何，于是低头贴着白尽泽的胸口，待源源不断的温热贴肤。他捏紧卷轴，也拥住了白尽泽。
　　一直蹲在石门地下等人的铁毛直起身，拍拍袍面的雪。
　　余羡先现身，只他一人。
　　铁毛蹦跶几下，步子迈得大大的，最后小跑才能勉强能跟上余羡。
　　“余羡余羡余羡，你怎么了？”铁毛回身又看了看，确实不见白大人，又问：“只有余羡一人回来吗？”
　　“白尽泽有别的事。”余羡将袖中的红莲拿出来递给铁毛，脚下的步子放缓了，嘱咐道：“他有内伤，送去寒池养一养。”
　　吩咐完忽而想起云挽苏是莲，用寒池的水疗养无疑雪上加霜，便道：“罢了，待白尽泽回来再说。”
　　铁毛小心翼翼捧着莲花，“余羡呢，要去做什么？”
　　“书阁。”余羡滑出袖中的卷轴捏在手中，“你找碗盛水把他先养在屋内，水不能太冷也不宜太热。做好这些，带你下山玩。”
　　“下山玩？”铁毛原地小碎步，“好，下山玩下山玩，我会做得很好！”
　　余羡满腹心事继续往前去。白尽泽一时半会儿恐回不来。他关好书阁的门，盘腿坐在案前打开了卷轴。
　　黄底黑字：
　　无妄神尊，坐骑青龙，
　　苍生之祖，居之灵山。
　　收有烈徒，南禺雪凰。
　　族灭诛天帝，神尊弑之，以儆效尤。
　　三界平，神尊隐。
　　“神尊弑之，以儆效尤。”余羡盯着这八个字，心脏一阵接一阵抽痛。
　　因无妄神尊亲手杀了徒弟，元神才被瓜分？
　　他想再仔细看一遍，卷轴却化作灰飞，案几上什么都没剩下。
　　鬼界的东西，离了地方便存不了多久。
　　余羡起身，翻乱了架子上的竹简。这回他想找找‘南禺’这个地方。明知是徒劳，仍旧不死心地在角角落落翻找。他只知自己叫余羡，仅有的记忆皆有白尽泽在身边。
　　无妄神尊的徒弟所遭遇的同他太过巧合，让他不得不起疑。同是雪凰，同样丢了元神，魂魄需要温养，若他还来自南禺，那就一定是那位被师父亲自手刃的徒弟。
　　如此一来，是不是白尽泽救了他，所以才对无妄神尊这个人只字不提？
　　翻不到南禺，就像之前如何都翻不到‘无妄’一样，任何余羡想知道的东西在书阁都找不到。
　　铁毛在门口时不时听到动静，担心地敲门，“余羡，你怎么了？”
　　半晌没人回应，铁毛正要推门，门自己从里边打开了。
　　余羡仍旧介意离开的时日，介意谁说了谎。
　　“我离开极之渊多久了？”
　　铁毛问：“你说的是哪一次？”
　　“醉香楼，你被白尽泽罚面壁那次。他从棺中回来后在极之渊等了我几天？”
　　这一次铁毛记得尤为清楚，因他心心念念白大人回来能免了他的面壁。
　　“三日！”铁毛说：“第一日我站不住了，求白大人免除面壁，他答应了。第二日白大人就去了神庭，第三日回来，回来的时候抱着你一起。”
　　“三日，是三日...”余羡有些许恍惚。
　　他又试图在极之渊找化作蝴蝶的东君。真的找不到了。
　　“那只黑蝴蝶不见了。”余羡坐在榻上，低声道：“他的肉身不养个三五年回不来，白尽泽说在这之前他只能是一只蝴蝶。”
　　“我不知道你说的黑蝴蝶。”铁毛揪着冲天鬏，拽了拽，思考道：“极之渊这样冷，不会有蝴蝶，余羡你是不是记错了？”
　　余羡不再言语，和衣躺下。
　　铁毛静静站着，待他以为余羡睡着了才悄悄退出去。他想偷摸去临近的山给余羡抓一只黑蝴蝶。
　　这样余羡兴许就开心了。
　　蝴蝶没抓到，灰头土脸悻悻而归碰见了白大人。铁毛不敢造次，把小野花藏在身后，追上白尽泽。
　　“余羡想要黑蝴蝶。”铁毛顿了顿，“白大人，余羡今日回来一直皱着眉，好可怜。他想要黑蝴蝶，可是我抓不到。”
　　“他在竹楼？”白尽泽问。
　　“在。睡下了。”
　　“嗯。”白尽泽没回头，同铁毛道：“你觉得极之渊如何？”
　　铁毛重重点头：“很好！”
　　“蝴蝶都不喜欢的地方，哪里好？”白尽泽话里有话，却不是对铁毛说的。
　　余羡没睡，侧脸望着窗外愣神，白尽泽推门进来时他才闭眼。
　　白尽泽知道，但不点破。坐在榻边，微微俯身整理他额前的发，之后便坐着看他，一言不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