全仙门为我火葬场(63)
可他刚起身的一刹那,后背却传来了一声懒懒的轻音。
“好啊。”
这一刻,墨砚寒以为自己听错了,直到那人轻轻掀动被子,他才意识到方才不是幻听。
墨砚寒猛然抽过身,凝视着这人沉睡的面容,不敢相信:“师尊......”
身为徒儿,他胆大包天地凑了上去,牵住这人柔软温热的手掌,令修长如竹节般的手指被迫展开。
十指相扣。
天色大亮,沈怀君从睡梦中醒来,身侧的少年早已不见了踪影,他下床,披上简单的外袍推开房门,见到砚寒的身影像小兔子似的跳来跳去。
砚寒在准备晨餐,不知从哪里摘来了荔枝,瞧着很是新鲜。
“师尊!”砚寒笑着冲他挥了挥手:“师尊再不起床,荔枝可要被我吃光了!”
见到少年重新恢复了活泼,沈怀君欣慰一笑,看来话本成功打开了少年的心扉。
他回屋净面穿衣,再度走出屋舍时,外面站着几个送饭的小弟子,小弟子没瞧见他出来,几人正在一边摆菜一边说八卦。
“你昨天可瞧见了?秦门主和灵曜真君打得天昏地暗。”
“昨天我在厨房磨板栗粉,没见到,却听到了好大的声响。”
“是呢,生生将清霄大殿砸出了窟窿,柳斋大人骂了一早上呢。”
“还不是为了沈仙君。”
“沈仙君?灵曜真君情有可原,秦门主又是怎么回事啊?”
“嘿嘿,这你就不知道了吧......”
沈怀君在门口停住了脚步,昨日他的确听见打斗声,万万没想到是这两人,他还记得昨天的清霄大殿里有望雪楼的阁主?
他眉头一皱。
荔枝新鲜甜美,沈怀君和砚寒尝了个新鲜,饭毕,沈怀君让砚寒去书房看书,自己则吩咐小童子。
“让高灵曜和秦明彻过来一趟。”沈怀君淡淡道。
“啊?”小童子愣住,这两人昨日刚打过一架,仙君确定要让他们聚一起?
“你只去告知一声,他俩会来的。”沈怀君道。
小童子满腹疑惑地走了,没过多久,两人竟真的齐聚在竹林小院的门口。
高灵曜脸上挂彩比较多,毕竟他是御符之人,比不得剑修直接拿剑来砍,但秦明彻也没好到哪儿去,脖颈处有道血痕,是符咒划过留下的伤。
两人互相打量了一眼对方,鼻腔发出不屑的声音。
“嘎吱”一声,竹林小院的门开了,沈怀君从里面走出。
“师尊!”两人齐齐喊了一声,又随即顿住,目光热切。
沈怀君扫了一眼两人,眉头紧皱。
“我已听闻昨日之事,叫你们来便是提醒一句。”他冷声道:“你们不要脸面,清霄门还要,望雪楼的阁主盛产话本,你们就不怕他传扬得九州皆知?”
一番训斥,两人都如同百年前的小弟子般,犯错低头,不敢顶嘴。
沈怀君着重看了看高灵曜,他目光悠然,望向远处的天际:“毁仙池一跳,我是抱了死念的,你们权当之前的三百年都化作飞灰吧!”
“师尊!”高灵曜猛然抬首,不敢相信,这话分明是一点同门之谊都不留!
“你喊着什么师尊?”秦明彻不敢冲沈怀君问,反倒将气撒在了高灵曜身上:“你当年不是信誓旦旦说师尊用功法伤了你的手指头么?怎么,到底伤没伤啊?”
高灵曜面容狰狞,嘴角狠狠抽动。
这句话简直如同刀子般生生插在了他的心口,沈怀君耗费半身修为为自己挡下了鬼主,而自己竟然恩将仇报,背叛了师尊。
身为高家庶子,从小没人在意他,没人待他好过,他也便生出一副铁石心肠,可为了利益不择手段,而这也令自己抛弃了这世间唯一待他好的恩人......
“你还说我!”高灵曜大怒:“你瞧瞧你干得破事,还好意思说我?”
“好了!”沈怀君皱眉打断二人的话:“叫你俩过来,不是来吵架的!”
两人瞬间噤声。
沈怀君立在门口高声道:“门派内丑闻太过,会将弟子驱逐,即便是门主,清霄门也开过先例。”
他扫了一眼秦明彻:“若是你们再争执不休,灵虚仙尊怕是要动手了。”
高灵曜和秦明彻同时沉默,二人齐齐附身,恭敬道:“是。”
沈怀君摆摆手:“好,你们回去吧。”
秦明彻却高喊着:“沈仙君,我有事要同您商议,事关仙门。”
沈怀君脚步一停。
秦明彻继续道:“还请进到院中商议。”
沈怀君沉默了下,点点头同意了。
高灵曜眼睁睁地看着秦明彻对他挑衅一笑,抬脚向竹林小院方向走去。
而自己已经不知多久没进到竹林小院内了,现在没有资格,以后更没有希望,秦明彻起码有门主的职位作幌子,而自己呢?自己什么都没有。
他低下头,暗暗握紧了拳头。
在院门即将关上的前一秒,高灵曜忽然大喊一声:“沈仙君!”
院门停住,露出一丝缝隙。
高灵曜噗通一声重重跪下,附身叩首,朗声道:“师尊,您这三日内一定要留在清霄门,我届时会有要事找您。”
门内的沈怀君轻轻嗯了一声,不知是答应还是没答应,随即院门合上。
高灵曜郑重起身,目光坚定仿佛做下了重大的决定,转身离去。
而竹林小院的茶桌前,秦明彻坐在客座处。
“说罢。”沈怀君落座。
秦明彻没说话,反而从怀中掏出一包灵草,搁在桌上,道:“这是南海金羽玲,是上品灵草,可修补经脉。”
说着小心翼翼去看沈怀君的脸色。
沈怀君只皱着眉头不说话。
秦明彻急忙补充:“清霄门的仙君、真君,每年都有份例可从药库中拿灵草,我见您今年的份例还没动,自作主张拿来了它,反正平日泡水喝,聊胜于无么......”
他的话越说越虚,到最后已经失去了信心,咬着牙根才讲了出来。
而沈怀君竟意外地点点头,收下了灵草。
秦明彻欣喜若狂,今日收灵草,明日便肯收下他的道歉,未来大有希望!他美滋滋地想着,没注意到沈怀君眼中划过的一丝倦怠。
“所谓仙门之事,到底是何事?”沈怀君问道。
秦明彻镇定了些许,正色道:“是琼花秘境。”
沈怀君有些不解:“琼花秘境,传言里面有许多双修功法?你讲这个做什么?你想和白笙一起去?”
“不不不不。”秦明彻摆摆手:“仙君误会,我几番推脱,但陆族长坚持要邀请我去,我不打算去寻双修功法,但对方是陆族长不好推脱,便来问您的意思。”
“我年纪轻,不知道陆族长和清霄门的渊源,而陆族长去秘境前要开场动员宴会,您说是去宴会亲口拒绝,还是一封信直接婉拒呢?”
沈怀君点点头:“陆族长是仙族遗脉,声名颇广,自然应该出席宴会。”
这陆族长也是好心,想着双修功法,便是秦明彻现下用不到还有以后,所以坚持邀请秦明彻,但不知白笙和秦明彻出了什么问题,竟然坚持不去秘境。
陆族长清霄门有上百年的交情,理应去一趟周全礼数。
秦明彻嗯了一声,正要再说,忽然,沈怀君感觉后脊骨一阵刺痛般的疼痛,一股寒意直冲心口,他捂着胸口,重重地咳了几声。
“您的身体......”秦明彻立即起身。
“无事。”沈怀君摆摆手,“这几天下大雨,有些凉到了,我去一趟卧房取大氅。”
说罢离开了茶桌。秦明彻则不安地在木椅上张望,忽然,门嘎吱一声开了,可开得不是沈怀君的卧房,而是书房。
是砚寒。
而令他最为注意是,砚寒腰间竟系着一条腰封,这纯白的腰封正是沈怀君的常系的那条。
秦明彻一惊,眼睛都看直了,但他不动声色,默默观察少年的动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