全仙门为我火葬场(34)
“白笙的确做错了事,他罪有应得。”秦明彻沉声道:“师尊在上,徒儿愿替白笙承担任何刑罚,只求不要伤害到白笙。”
“况且……师尊你曾答应过我的。”
墨砚寒眉头一皱:“答应了什么?”
无人回答他,沈怀君望着秦明彻,眼中满是冷寒。
“秦明彻,你需知,白笙他罪有应得,他令我受世人辱骂百年,名声尽毁。”
“当年仅凭景风遗落在杜家,你便同外人认定我有罪,将我关在思过崖二十年,白笙亲口承认的罪证,你却磕头为他求情,你当真是我的好徒儿。”
“本仙君,不会原谅他。”
秦明彻急得额头流汗,膝行几步喊道:“师尊若山;与。三;夕。怪罪我,大可以降下惩罚,切莫牵连白笙真君!”
而沈怀君却冷冷一笑。
“秦明彻,本仙君有说过不会惩罚你吗?”
第28章
秦明彻双膝重重跪在地上,神色沉默。
他一向沉稳端重,因而被灵虚仙尊选作为清霄门门主,百年来打理仙门事务,毫无缺漏,可此时他的脸上却出现了裂痕。
他刚劲的手掌死死攥紧,指节卡进血肉中,身形异常挺拔,好似一把嵌在山石中的巨剑。
“师尊。”秦明彻沉声道:“只要您答应原谅白笙,我什么都答应您。”
沈怀君抬起眼眸,午后的阳光如碎金般洒在他的眼眸,映得他面容疏冷高傲,他微微侧头看了一眼气呼呼的砚寒。
这少年身处修者世界,自身却毫无修为,以至于在剑气劈过来时无法抵抗。
“我有一个要求。”他道。
秦明彻急忙抬头:“您说,无论是什么要求,我都答应您。”
沈怀君轻轻一笑:“你今日逾矩,在本君院中施法动手,当去寒池思过。”
寒池乃是千年前开山老祖自冰原搬回一块冰晶,融化两百多年而成一方池水,池水寒意彻骨,稍有不慎便会伤及经脉,用于惩罚清霄门内犯了大过的弟子,对于秦明彻来说惩罚过重。
秦明彻只垂着头静静地听着。
“而本仙君,要寒池内的净珠。”
净珠可抵御外敌,可净化佩戴之人的经脉提高修行,全天下不过寥寥十几颗,其中一颗便被丢入了清霄门的寒池。这般珍贵之物取来自然异常艰难,便是仙君修为的人也不敢轻易尝试寒池取珠。
秦明彻却道:“若我拿来,您便原谅白笙?”
沈怀君一挥衣袖,携着墨砚寒走书房方向,只静静地丢下一句话。
“且看你能否寻得到。”
*
窗前飘起了淅淅沥沥的小雨,微凉的气息吹到书桌前,沈怀君以手掩鼻打了个喷嚏。
“雨怪凉的,明日山路肯定变得又湿又滑。”墨砚寒抱怨着,心里嘀咕着若在鬼域,十八人的轿子抬着他,有什么滑不滑的。
说着关上窗子,从后方的食盒里取出一碗温温的红糖芋头,绵软的芋头用红糖熬煮,拿小玉碗盛着,最适合雨天吃。
沈怀君拢了拢大氅,接过玉碗。
墨砚寒无聊地望着足足有两人高的巨大书架,书架上除了日常的古籍和经文,角落里还摆放了一些杂物,他拿起一看,上面写着秦明彻、高灵曜等字样。
打开后,二人所学功法、所受惩罚一一记录在册,字迹漂亮工整,显然是精心标记。
沈怀君瞧见后,不甚在意地嘱咐:“你若有时间打扫就扔掉吧,如今也没用了。”
“秦明彻是你的二徒弟?他怎么事事都向着白笙?”墨砚寒终究没忍住,开口问道。
沈怀君盛起芋头的手指一顿,眼睛微眯回顾过往,不知想到了何事,摇摇头道:“说是徒弟,却未曾沐浴更衣叩拜清霄众山。”
“当年他自凡间而来,一双慧眸惊艳了修仙界,他却来寻我,希望我能收留他。且当年他有一个要求,他说想寻到当年的救命恩人。”
彼时他被高灵曜伤透了心,原不想收徒,但望着少年坚毅的面庞和执着的信念,他不忍拒绝,指了间房子叫少年住下。“我想着好歹是住在我的院里,便每天指点功法。”沈怀君仿佛在说一件毫不相关的事:“一来二去,便成了我的二徒弟。”
墨砚寒听了有些恼火:“所以救命恩人是白笙?救命恩人比师尊还重要?”
沈怀君目光发怔,并没有回答少年的问题,他手腕轻摆,搅着汤碗中浓稠的红糖汁:“自然,救命恩人当然要比师尊还重要。”
舀起红亮的芋头正要送入口中,门外却响起重重的敲门声。
“谁?”墨砚寒皱眉。
而门外那人却沉声道:“师尊,徒儿已带来净珠。”
秦明彻通身被雨水淋湿,雨水顺着发丝流过脖颈,淌入衣襟中,他浑身上下遍布血痕,尤其腿部结着一层厚厚的冰霜,冰霜下是已经冷凝的血痕,血肉翻飞,深可见骨,狰狞无比。
腿部的伤痕已经令他动作艰难,可他仍双膝弯折,缓缓跪在院中的青石板上,俯身叩头,高声禀报。
不知过了多久,大门敞开,一道素白的身影出现在门前,雨水淋漓,差一点就溅到这人雪白的衣摆。
“师尊,这是净珠。”秦明彻将一团暖白的光芒举向头顶。
此乃净珠,当年被师祖丢入寒池中百年都未有人成功取出,而今日他冒着寒池噬骨的痛楚,生生游到池底,寻得净珠。
沈怀君接过圆润的光团,放在手中瞧了一眼:“确是净珠。”
秦明彻:“那……”
沈怀君回到屋中,丢出一张空白信笺:“把它拿给灵虚仙尊,仙尊自会明白。”
秦明彻忙不迭将空白信笺小心揣入怀中,他望向屋内,几分迟疑的问起:“师尊您……您要净珠做什么?可是要重新洗髓修炼经脉?”
而沈怀君未曾回答他,屋内只淡淡地传出一句:“我乏了。”
秦明彻知道师尊在赶人,起身便要走,可起身时,小腿的经脉传来一阵剧烈的疼痛,经脉断裂,流下浓稠的鲜血,散溢出丝丝灵力。
“师尊,我起不来了。”他道。
屋内人回道:“我已唤来通传弟子,他们会把你扶走。”
秦明彻怔了怔,即便师尊待他冷漠,可从未如今日般的陌路相见,仿佛冷冰冰地做完交易后,扭头离去。
“是。”他呆呆应下。
可直到竹林小院的院门打开,通传小童急忙跑来将他扶起,这漫长的时间里,那位百年前亲自将他收入门内的师尊,未曾出来瞧过他一眼。
两位小童子艰难地扶着他的身躯,见到伤口大呼小叫:
“寒池的伤?门主您为何想不开去寒池?”
“那池子里是千年寒冰凝成的冰刃,这下可麻烦了,怕不是要伤到经脉!”
“仙尊可说你百年内就会飞升剑尊呢!这伤到了可怎么办!”
……
众人诧异的目光中,秦明彻一瘸一拐地走出小院,其他人前呼后拥、好不关切地来询问腿部的伤口,而秦明彻一字未答,他只是微微偏过头,隔着茫茫雨幕和攒动的人头,远远的瞧了书房的一眼。
那道极为熟悉、木质纹路几乎刻在他心头的那道大门,始终未曾打开。
门主居所,木石峰。
医修得到消息后匆匆赶来,见到伤口又得知他去寒池时,大呼小叫地将药瓶摆了一桌子,挨个上药。
“秦门主,您近日好好将养,切莫留下旧疾呀!”医修说着包扎伤口,摇头叹息。
秦明彻因疼痛额头已浮起一层冷汗,可他既没关心自己的伤势,也不关心是否会留下后遗症,目光盯着外面。
不多时,小童子推开卧房门:“回禀门主,灵虚仙尊已经允许白笙真君留下了。”
秦明彻悬着的心终于放下,长长地舒了一口气,倒在软榻里,还未来得及向白笙传消息,一个身影踏入屋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