师父他养了别的徒弟(99)
以他的修为,便是整晚未曾入睡,此时眼底依然神光湛然,不见分毫疲态。他垂下眼,看了看窝在怀里的亓官,对方的脸颊蹭着他的胸膛,呼出的温热气息团在怀窝,暖暖的。
陆丰抬手拨开亓官脸上的几许乱发,垂目瞧了一会儿那安然的睡颜,目光随之落在那张微微启开的唇上。片刻后,他的目光微微一动,修长的手指掠过来,似有若无地在亓官唇角蹭了蹭,微一停顿后,终究是抚上了那软嘟嘟的唇瓣。
触手温软,鼻息扑洒在指尖,陆丰目光微凝,心尖亦有一丝隐隐的悸动。
亓官的亲亲止于唇肉相贴,就连偶尔的舔咬也纯是好奇,不带丝毫邪念,但对他来说,这终究是不一样的亲密,在纵容对方扑进怀里亲上来的时候——又或者在更早,在他与七官儿神魂交融致使神念摇动、招致雷劫的时候,他便明白,他与七官儿之间已不是纯然的师徒之情。
但这又有什么所谓?
七官儿早已是他的魔障,丢不开,忘不掉,舍不了,也放不下。
他们之间有那样深的牵绊,神魂勾连,仿如同体而生,世上没有任何一对道侣能有这般亲密。而在见到那被封禁在神魂中的剑之后,陆丰才恍悟,七官儿生来就该是他的魂,更是他于漫长道途中追寻了数百年的答案和终点——
那是他的道。
“师父——”亓官喉间哝哝,眼睛半睁半闭,面上仍笼着一层熏然睡意。
陆丰抽回手指,侧首在他额头上亲了亲,起身着衣。
熟悉的气息离开,亓官残存的睡意瞬间不翼而飞,霍然睁大眼睛,直到看到师父的背影,才安心地将脑袋重新放到软枕上,看着师父用玉带束身,披上一袭玄青衣袍,最后端正发冠,转过身来,便是风姿卓然的仙长。
陆丰早已发觉他的目光,直到修饰已毕才微微笑着望过来:“怎了?”
亓官眼睛眨也不眨,老老实实地道:“师父好看。”
陆丰不由失笑,走过来摸了摸他的脸,又俯下身,极自然地在他鼻尖碰了碰,柔声道:“七官儿也好看。”
亓官被师父亲了一下,先是一愣,而后便高兴起来。他一骨碌爬起来,三两下将衣裳穿上,又飞快地漱口净面,而后蹬蹬几步跑回来,仰着脸看着陆丰,眼睛亮亮的,“师父!”
陆丰故作不知,只取出烹制好的灵食唤他,“来。”
亓官原有些失望,但一看到好吃的,立刻就被吸引了注意力,开始大快朵颐。
饭罢,便开始练剑。
行路之时自然比不得宗门内,有专门的修炼之所,而今在云舟上所居的院落虽然不小,但用来练剑显然也是不成的,陆丰便照旧起禁制捏了一个小球,放进去一道剑意,化成万千剑芒在其中游弋,叫亓官用灵识控制着己身剑意捕捉剑芒。只他的境界太高,便是那道剑意分化万千,仍旧叫亓官拼尽全力也难以匹敌。
不过,亓官在剑道上毕竟有着超乎寻常的天赋,随着时间的流逝,他渐渐有所明悟,于是一边拟照着师父的剑意修习,一边用灵识控制剑意围追剑芒捉对厮杀,便次次败北也不气馁,仍重整旗鼓来过。
陆丰在一旁瞧着,眼底不觉显出一抹笑意,然而片刻后,他神念微微一动,眉眼间又染上了些许冷色。
周世清又在阳和真人门前吃了一道闭门羹,这一回,连小道童都没有露面。
他呆了许久,仍是不甘心,转身寻人问了陆丰师徒的居所,便大步往这边行来——阳和真人是见过亓官之后才闭门不出的,此事必定与他们有关!
想清楚此节,周世清又是恼怒又是不甘。
阳和真人天赋不俗,虽其宗门桃花山并非流华宗这样的玄门巨擘,但也年纪轻轻便修得元婴,一跃成为宗门内有数的几位元婴修士,带动得桃花山在玄门中的名气都增长了不少。
同是桃花山弟子,他自诩天赋不弱,但其师不过金丹修士,不仅修为有限,法宝灵石也从来都只能匀出来一小份,叫他修炼时处处掣肘,当初若非他自己脑子活络,又哪里能被分派去颍国王都做镇守弟子,怕是早就被被扔到荒郊野岭去了。
阳和真人回返宗门,他又当机立断,弃了颍国王都,就为的是能借机搭上元婴真人的路子,好叫往后道途通坦,谁知好容易才寻到的露脸机会,就这么叫人给搅黄了!
周世清心头怒火升腾,不过好歹还记得亓官是金丹修士,辈分亦比他长,便强行按下怒气敲门,张口欲唤:“亓……”
然而他的手指还未落下,齿尖亦只来得及发出一个音,陡然便有一道锋锐剑气迎面向他劈来!周世清丝毫没有反应过来,只能眼睁睁看着自己被那道剑气劈中,旋即一道仿佛淬着寒芒的冰冷声音轰然在脑中炸开:“滚!”
他便目光僵直,僵硬地转过身向来时路走去——果然“滚”了。
李主事正巧过来,经过他时关心了一句:“周道友看着仿佛精神不大好。”周世清并未回应,甚至连看都没看他一眼。
李主事也未见恼怒,面上依旧挂着淡淡的笑。他是有事而来,因而并未被拦在门外,不过进得门后,他只见了那名脸生的青年,并未见到亓官身影,不由得问了一句:“亓道友不在?”
陆丰神色淡淡:“李主事难道对此不清楚么?”
“莫道友说笑了。”李主事对着这名自称姓莫的修士丝毫未见尴尬,只看着陆丰,神情自若地笑道:“昨日听闻道友要寻谢琅谢道友的消息,贫道多方打听,总算不辱使命。”
陆丰眉梢微动。
李主事便道:“据贫道得到的消息,这位谢道友仿佛是因为一场妖潮,眼下往北去了。”他看着陆丰,笑道,“莫道友若是想寻他,不如便乘敝号的云舟转道往北,待至北荒,再寻消息不迟。”
陆丰扫了他一眼,唇角挑起一丝似笑非笑的弧度。
第117章 本末倒置
云舟过延驼岭,之后就要取道向北,闫飞则要折向东南,便在此处同亓官告别。
“北荒是妖族世居之所,现今更是妖患频生,不少避世的妖王也纷纷现身,师叔虽是金丹真人,此去也务必小心。”闫飞深深一礼,“晚辈就此告辞,师叔千万保重。”
亓官点头,见他周身气息依旧颓靡,又掏出一个灵果递过来:“你也保重。”
闫飞看了那灵果一眼,并未伸手去接,反是迟疑了一下,道:“师叔,晚辈有一言,或许不太中听,还请师叔宽宥。”
亓官疑惑地看着他。
闫飞看着他,恳切地道:“出门在外,钱财不宜露白,师叔出手阔绰,只怕会有些不长眼的贼子见宝起意,给师叔招来事端。且师叔又是千里远行,虽贵宗威名远扬,毕竟远水难救近火,总还是小心为要。”
一旁的陆丰闻听此言,抬眼看了闫飞一眼,旋即屈指一弹,便有一瓶灵丹凌空飞至他面前。
闫飞不防他有此一举,讶然转头:“莫师叔,这是……”
“你道基有损,此丹可助你蕴养道基、梳理灵力。”陆丰神色淡淡,“你既唤他一声师叔,就该明白,长者赐,不可辞。至于其他,且不须小辈来操心。”
闫飞张了张嘴,一时语塞。对着亓官,他尚能侃侃,但这位不知来历的莫师叔分明看起来并不见如何威严,开口之后,却叫他心里半丝抗拒的想法也生不出来,只有遵从的念头。
回去的路上,闫飞忽而一顿,摸了摸怀里的灵丹灵果,那位莫师叔与他数次相见俱是平平,并未见得有多亲热,何以今日会赠他灵丹疗伤?
他想了一时,神情渐渐有些古怪:难道是因为他对亓师叔说的那一席话?
闫飞离去后,云舟再复行数日,阳和真人亦来同陆丰师徒作别。数日不见,她眉眼间凝结的霜华似乎淡去些许,见了陆丰之后,神情也依然平静。
陆丰看了她一眼,察觉她周身气息圆融,道:“恭喜穆师姐破境在望。”
阳和真人垂目,神情淡静:“贫道也没有想到,能这么快勘破心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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