师父他养了别的徒弟(48)
他看了一会儿,试着掐了个御灵决打过去,但玉牌没有任何动静。
他想了想,又调动起灵识探了一探,就在灵识触及玉牌的刹那,忽然,那一缕灵识被一股巨大的力道拉扯着,叫他身不由己地向着玉牌投去。
霎时间天地转换。
亓官一睁开眼睛,立刻警惕地四下查看,而后,他一转过头,就见一道玄青身影立在不远处,正微微笑着看着他。
他眼前顿时一亮:“师父!”
他欢快地叫了一声,一下子扑过去,捉住师父的袖角,仰着脸两眼闪闪亮地看着对方。
陆丰唇畔逸出一丝笑意,抬手摸了摸他的头发,又仔细地检视过一遍,见他好好的,方道:“平安就好。”
亓官只仰脸望着他,嘿嘿地笑:“师父,我又找到你了。”
陆丰瞧着他,心底不觉柔软,微笑道:“是,你找到我了。”见徒儿平安,他才有心思探问当日的情景:“七官儿,当日在云水谣里究竟是个什么情形,如何你又离开了宗门?”
亓官不善言辞,说了好一会儿,连比划带折腾的,才把自己被云虺驮着出了云水谣、又被妖藤拉入陌生地界的事说明白。
陆丰沉吟一会儿,又问,“那藤妖与你身上的藤长得像么?”
蜉蝣妖原身极小,寄身时也并无常形,在寄身神魂中化作一花一叶、一砂一虫都有可能,他原先以为,寄在亓官身上的蜉蝣妖只是巧合化作了细藤的模样,但此时却不免更想深了一层。
自来寄蜉蝣与寄身命脉相连,一荣俱荣、一损俱损,亓官身上的蜉蝣妖却有些古怪,他早就猜测蜉蝣妖当初寄身时被做了手脚;而今亓官好好的被藤妖捉了去,那藤妖偏巧还会虚空挪移的神通,世事当真有这么巧合?
亓官回忆了一下,想起那藤妖遮天蔽地的藤蔓枝叶,又想了想细藤那荏弱无依的小模样,顿时摇头,“不像。”
陆丰也未深究,只道:“不像就不像罢。”又问,“你现在何处,识得路途回来么?”
亓官自然摇头,把遇上姜禾、来到姜城一事说了一遍。
陆丰便微微颔首,“既如此,不妨在姜城多待些时日。”
他道:“仙宗门派之所以会令筑基以上弟子出镇凡城,一则以庇护百姓,不使为妖物祸害太甚。二则是为历练修行,修炼道法仅为其一,历练道心是为其二。修士虽讲求一心向道,但道为何物,若只向书经里寻求答案,未免失之浅薄,道者入凡尘才能出凡尘,道心久历磨炼而愈坚。”
亓官似懂非懂地点头。
陆丰摸了摸他的头,道:“我寄了一道神念在此,若有不能解决的事,便来说与我听。”他沉吟一时,终究不放心,又道:“这玉牌中还存了三道剑术,若是遇到了不能应对的强敌,便放出来应敌。”
若是放出了剑术,他就会有感应,届时哪怕隔着千山万水,也能施展缩地成寸的道法赶至亓官身边。就如当初石横被派往义阳城镇守时遇上妖潮,也是用他给的一道灵符及时求救,最后才救了一城人的性命。
亓官望着师父,认真地点了点头:“我记得了。”
陆丰目光温和,道:“去罢。在外不要忘记修行。”
亓官刚及点头,就觉眼前一黑,灵识被一股轻柔的力道送了出来。他睁开眼睛,摸了摸手里的玉牌,小心地将之放进须弥芥中,而后才抖开榻上的锦被安歇。
云虺在角落里委委屈屈地呆了半天,见细藤消失了,这时才小心翼翼地蹭过来,窝在他颈侧,也闭上了眼睛。
翌日一早,亓官便起身练剑。
这听风苑的名字听着极雅致,实则就是个敞阔的院子,院里种着一片竹林,风一吹便沙沙作响。亓官怕施展不开,索性驾着剑光上了云霄,不一刻璀璨剑芒便划破长空,映照得云霞都有些失色,更有呼啸来去的剑气,引得姜城人纷纷抬头看着这一异观。
姜蕴驻足看了一时,神色丝毫未变,只吩咐了一声:“走罢。”说着大步而行,左右立刻跟上。
待亓官练了尽兴下来,姜禾已在院中等了许久,此时便迎上来,笑着道:“仙师剑术真乃通神,云中纵剑,可真是令人叹为观止。”
亓官看了看她,纠正道:“没有通神。”
姜禾一愣,一时也不知说什么才好,便打了个哈哈,吩咐下人送上膳食。不一刻膳食送上来,她瞧见亓官明显亮了几分的眼神,不觉有些好笑,方才的些许尴尬也不翼而飞。
既是存了拉拢亓官的心思,姜禾的举动未免多了几分刻意。
不过亓官心思简单,也并未察觉她的异样,见她说要绍介姜城风土人情,便点一点头,果真跟着她出门去了。
姜城东西七里,南北五里,周遭方圆千里的地界,尽为城主姜蕴所有。
姜禾领着亓官上了高高的城楼,俯瞰城中,只见布局方正,坊市齐整,建筑井井有条,城内气象严明,百姓往来有序,少有闲汉乱晃。
她看向亓官,笑着问:“以亓仙师所见,姜城如何?”
亓官无甚感觉,只点了点头,并未说话。
姜禾也不以为意,她的发髻被风吹乱了一点,遂伸手扶了一扶,道:“城主是颍国王女,此处乃是她的封地,虽然偏僻些,但不受他人掣肘,倒比国都更自在。莲师就是因为不喜拘束,所以才定居于此。”
亓官略感无趣,转头望了望,倒是有些好奇架在城墙上的巨弩——那是对付妖怪的利器。
凡人之力甚微,即便手执坚锐,也很难穿透妖兽坚硬如铁石的皮肉,如此便只好将弓弩做得巨大,集合多人或是牛马之力,用绞车拉动弓弦,如是将长可达六尺有余的巨箭射出去,才能将妖物射杀。
第55章 很厉害
“这是床弩。”
姜禾注意到他的目光,也跟着望过去。
亓官问:“床弩?”他知道弓弩,但这床弩还是第一回 见,遂走过去,不无新鲜地打量。
“这上面装了两张弓,所以也叫双弓床弩,还有一种更厉害的,装了三张弓,叫做三弓床弩。”姜禾见他感兴趣,便指给他看,那床弩粗大的弩臂前端和后部有两张弓相对安置,另有两端带钩的粗大绳索,一端钩住弩弦,另一端勾住绞车的轴,要放射时,需要十余个军士合力使绞车张开弩弦,扣在机牙上。
“双弓床弩射程可至一百四十步,三弓床弩最远可至三百余步,便是再坚硬的城墙、再厚的妖兽皮也能扎进去。”姜禾又给亓官讲从前杀过的妖怪,“去岁来了一只野猪怪,足有一丈多高,那獠牙外翻出来,比剑还长、还利,只要对上轻轻一擦,身上穿的铠甲跟纸糊的一样,这么一下就是一个对穿。那畜生还凶,冲过来一头就把城墙撞出一个大洞——瞧,那段儿墙就是后来才紧着修补的。“
亓官经历过义阳城妖潮,自然明白妖兽肆虐的本事,他看了看那堵城墙上被修补过的痕迹,眼前仿佛看到一头野猪怪携着滔天的凶戾之气冲撞而来的景象。
他思绪一偏,将眼前这堵城墙换成了义阳城的城墙,便又想起妖潮时老左被妖兽淹没、差点被分而食之的情景,后颈的皮肉不觉绷了起来,眼里也带了些许煞气。
姜禾出身行伍,也亲自杀过妖兽和人,对这样含着杀意的煞气十分敏锐,且亓官是剑修,这三分的煞气里头还裹含着十分锋锐的剑气,如寒针刺入骨髓,她离得又近,登时打了个激灵,汗毛都竖了起来。
亓官过了一刻才醒过神,又问:“后来怎么杀的?”
“后来?”姜禾顿了一下,慢慢地道,“后来,就找了几十个军士做诱饵,引得那畜生弃了城墙往外头跑,这才找到机会,用床弩把它射死了。”
说是诱饵,实则放下城墙的时候,就跟死人没什么两样了。
那些人都没穿铠甲,穿了跑不快;虽然脚底也都贴了神行符,但也不敢跑远,床弩的射程毕竟有限,再远就射不中了。于是人就成了一群送到野猪怪口中的活肉,至于生生被踏成血泥的、叫獠牙拱起来又摔在地上的,也不老少,等那畜生被射杀之后,那片地上竟拢不出一具完整的尸骨,最后只得把残肢断骨捡出来,又铲了一尺厚的血泥,权做收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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