师父他养了别的徒弟(101)
是了,阵法。怪不得他总感觉有些古怪,原来这院落乃是个阵法。
他已入得阵中,虽则此时看到的景象并无异样,但若是想要回头踏出院门,恐怕眼前的景象就会大变——又或者,他此时看到的门早已经不是进来的那一个了。
“终日打雁却教雁啄了眼,这番属实大意了……”谢琅喃喃,一边取出水尖刺,又抬头看了看天空,试图确定方位……然后就被讨不到酒的云虺愤怒地扇了一翅膀。
谢琅叹了口气,把它撸下来往怀里强硬地抱着:“……省点心啊酒爷,要出不去的话,当心叫人抓了拿去下酒。”
“嗥~”云虺挣扎无果,肥短的身躯骤然拉伸拔长起来,眨眼间就将这院落充塞得满满当当,而后威风凛凛地将长尾一摆,冲着谢琅喷了一口气,霎时间就有一团掺和着淡淡酒香的云雾将他笼罩了起来。
“嗳?”谢琅愣了一下,因他随后就察觉云虺“嗥嗷”一声,将个巨长身躯摇摆起来,在院内横冲直撞,却是它身躯拔长之后,醉意消散,正试图以身破阵。只是在谢琅的灵识“看视”中,不论云虺如何扑腾,始终扑不到这小小一方院落的院墙,连那些草木假山之类也是丝毫无损。
这是个困阵。
困阵的功用就是困锁敌人,虽然不如攻击法阵那般凶险,可若无破阵之法,也难以脱身。
谢琅执着水尖刺,一时沉吟。他一时看不出此阵端倪,若要破阵,必定要花费大力气,不过,相比破阵,此刻他更想知道的是,好端端的,宝号为什么会将他困锁于此?
就在谢琅和云虺坐困愁城之时,另一厢,陆丰正待携着亓官直奔此地而来,忽然唇角浮出一丝冷笑:“倒也有趣。”
一道神念正肆无忌惮地扫过整个高仓郡,在扫到亓官身上之时,蓦然一顿,随后,就有一道强大的气息瞬息便至。
第119章 该死
此一道神念的主人毫不遮掩大能修士的强横气息,近乎鲜明地在所有高仓郡修士面前宣告存在,瞬息之间,几乎所有修士都变了脸色,许多修为仅及筑基的小修士承受不住这一股威压,个个脸白似雪、两股战战,须得扶靠住墙壁才不至于软倒在地,更有甚者直接一头栽倒,把周围不知就里的凡人吓了一跳。
被锁困在阵法中的谢琅察觉到这一股气息,脸色亦是一变。
这是……元婴真人?宝号为了对付他竟然如此煞费苦心?
不过那人显然并未把那些小修士放在眼里,一俟探得亓官所在,下一瞬便出现在不远处,不由分说探手抓来。他的速度迅若雷霆,快得让人反应不过来,显然是势在必得,然后,他就见旁边的青年唇角微掀,“呵”地冷笑了一声,抬手并指向他点来。
这一指并不算快,与刚刚那势若雷霆的一抓相比,甚而算得上缓慢,但却叫人避无可避,他亦只能惊骇地张大眼,眼睁睁看着那一指点中他的手腕,刹那间,一道无形的劲气钻进他的经脉,且势如破竹般逆着经脉一路蹿上肩膀,而后倏然急停,显见其主人控制之入微。而他自肩以下已经毫无知觉,仿似叫那一小股劲气直接斩断。
这么轻飘飘一指就废去他一条胳膊,不由得令他既惊且惧——此人究竟是什么来历,为何竟有这样大的能为?!
他心念急转,还没想出个所以然来,不防一道剑光倏然亮起,直奔他的项上人头。然而一息之后,剑光散去,他仍旧安安稳稳地站在原地,不惟脖颈无恙,连发须都未稍动。
亓官的眼睛微微睁大。
他这一剑势可劈山裂石,但斩在面前这老者颈上,却只如微风拂过,连一茎白发都未能斩断。不过这也并没有什么大不了,刹那的微讶后,他毫不停顿,剑势再起,却叫陆丰拉住了手。
他一扭头,疑惑地:“师父?”
面前这老者乍一出现,他就感受到了一股强烈的恶意,冰冷刺骨,激得眉心的识人蛊都剧烈颤动起来。他毫不怀疑,此人若有机会,一定会对他狠下杀手,师父为什么不叫他出手?
——他却没注意到,他唤出“师父”之时,老者浑身一颤,登时瞪大了眼睛,惊疑不定地盯着陆丰。
“傻七官儿。”陆丰语气温和,旁若无人地教徒:“此人看着虽然不起眼,可也有出窍修为,便是站在那里叫你拿剑砍,你也伤不了他分毫。”
“……”亓官睁大眼睛,转过脸来,仔细看了一看,这人竟是出窍期修士?
玄门在外行走的多是金丹及筑基修士,修为若及元婴,便多在宗门内潜修,出窍乃至分神修士就更为少见,亓官虽知此人修为高强,也没有料想到,对方竟然会是一个出窍期修士。
那人一条胳膊耷拉,听得陆丰一语道破自己的修为,终于开了口,嘶声道:“贫道秋山平。”他定定地盯着陆丰,仿佛在确认真假,“请恕贫道眼拙,敢问……可是元禄剑君当面?”
然而陆丰却连看都不看他一眼,只瞧着亓官的发顶,抬手替他理了理调皮跑出来的发丝,神情语气俱是淡淡:“秋山平又是哪家的后辈?”
秋山平的脸色顿时一变。
玄门中能修至元婴的修士都不算多,出窍期修士更是稀少,放在往日,秋山平的名号拿出去自然是响当当的一面招牌,但此时对方故作不知,便是一重羞辱。
更叫他难堪的是,他的辈分实则比陆丰还高,当年陆丰尚是黄口小儿,他便已臻入出窍境界,然则陆丰以数百岁之龄修得分神——或许现在已经是大乘修士,他却蹉跎了数百年,至今仍未摸到分神的门槛,如今对方言语中将他当做后生晚辈,便是第二重羞辱。
出窍期修士凤毛麟角,不论到哪里都备受尊崇,秋山平已经许久未曾对人低过头了,然而此时他一条手臂被废,就是想强硬也强硬不起来,更何况,他原本目的不善,心底发虚,便是一张老脸涨成了猪肝色,憋了半晌,终究还是咬牙道:“……剑君明鉴,贫道师从妙真人,而今忝为宝号长老。”
“妙真人姚玉虽止步分神,倒也算得一时豪杰,谁知后辈却如此不堪。”陆丰此时方半抬眼皮,扫了秋山平一眼,“先是威吓全城修士,又不分青红皂白当街抓人,秋长老真好大的威风。”
秋山平脸色阵红阵白,一张老脸挂不住,几欲掉头就走,却迫于陆丰的修为,并不敢离开,只能当做没有听见。
“所以,”陆丰的目光直直盯过来,锋锐逼人,“秋长老要抓我徒儿,又是为的什么?”
秋山平心里蓦地一跳,惊出一身冷汗。他强笑了一声,硬着头皮道,“剑君,这许是误会……”
“误会?”陆丰冷笑,“好个误会!”他一抬手,招出十数道剑芒,漠然道:“你有本事,且在本尊剑下来说误会罢!”
秋山平早在他冷笑之际便抽身疾退,然而身周天地骤然变幻,上一刻三人还置身于车马如龙的大街,下一息周围便换成了一片光秃秃的石山峡谷。秋山平自知此番是插翅难逃,一时心中又惊又骇,强撑着一口气怒道:“陆丰,论及辈分,我可是你的师叔,你胆敢欺师灭祖?!”
陆丰神情漠然,半分不为所动:“你敢动七官儿,就该死。”
秋山平心中后悔莫迭。
宝号能掌控蜉蝣一族,实际上就是凭借当初妙真人姚玉因缘巧合下得到的一只蜉蝣妖,后姚玉大限将至,将蜉蝣妖剥离出来,传给了弟子秋山平。秋山平掌握蜉蝣妖时日已久,哪里能不知道,能叫蜉蝣俯首帖耳的,唯有已修出妖身的蜉蝣,因此,闻得蜉蝣箧的异动,心中不由得一动。
当年他借由蜉蝣妖之力,很快便由元婴臻入出窍,而今若是再得到一只蜉蝣妖,是否也能叫他顺利勘破分神境?
他已蹉跎数百年,若是再不能突破,就要迎来命数大限,如此,便是磨练得坚如磐石的心境也忍不住焦躁起来。
他实在是等不下去了,甚至等不及底下的人将亓官捉住送到他面前,而是亲自出手,万料不到,原以为手到擒来的蜉蝣妖,却叫他面临了修道以来最大的威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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