妖书奇谈(36)

“那是。”闻小狐说道。
听着他们说的话。猫熊师兄仰起头看看天空——那只巨大的怪兽不知道什么时候回来了，它正趴在这宅子的上空中。

闻焰教训了竹素生一顿，竹素生连忙求饶。他笑意盈盈地将闻焰扑倒在床上坐在他身上道：“镇守使大人饶命。”
闻焰双手握住竹素生的腰身：“以后不可胡闹。”
海鲛人这件事，竹素生闹得有点大，现在多少人暗中潜伏在他们宅子周边。就算是韩家也紧闭大门不想干涉其中。
这条海鲛人惹了这津门里多少人的眼。
人心贪欲，只要得到这只海鲛人就等于得到了一大笔财富足够此人一生富贵。若不是竹素生进的是闻焰家门，那些人恐怕早就闯进来了。
“海鲛人与魏紫同价。如果是其他妖精未必找得到关押着妖怪的囚笼。”竹素生伸手捏了捏闻焰那冷硬的脸。
“我不会让她出事的。”竹素生低眉。
因为有着万全的把握，所以才会把那条白尾海鲛给抓了回来。
“小心点。”闻焰道。
“嗯，我会小心。”竹素生低头亲了一口闻焰。

镇守使大人家中有条白尾鲛人，因碍着镇守使大人的身份，所以没人敢上门。当然，也是有例外的。
“公爵大人。”毫不意外的，闻焰迎来了第一个闻讯而来的客人。
“你家中有一条美丽的美人鱼，路易莎想看看。你知道，每个孩子都有一个童话梦想。”威廉公爵温和有礼地说道。
路易莎脸上一抽。
虽然她很想看，但明明是威廉叔叔提议先来的。
美人鱼？这倒是十分贴合的称呼。只是他们东方称为鲛人。闻小狐心道。
“海鲛人不该受人类圈养，晚上，我会将她放了。”闻焰说道。对于闻焰的决定，威廉公爵觉得遗憾的同时为这人鱼感到庆幸。
“海鲛二进院池子。”说着，闻焰将威廉带去看。路易莎和闻小狐还有丫头趴到池子里看。
“看，那就是。”丫头指着说道。
威廉公爵目光看向池子中，果然看到一条成年白尾鲛人在缓缓游动。
“上帝，真的是美人鱼。”路易莎兴奋地指着海鲛人。
受到惊动的海鲛人烦不胜烦地尾巴一甩，那冰寒的水便泼向路易莎他们。威廉公爵急忙将路易莎护着退开，丫头和闻小狐被寒冷的水冰了一身。随即，这鲛人一跃而起又落下。
“威廉叔叔快看！”路易莎眼睛闪烁着惊喜。
“是的，真的是美丽的美人鱼。”威廉公爵心中惊叹。这个东方国度总是能给他带来很多惊喜！

威廉和路易莎留了一会才告辞离开。路易莎和闻小狐还有丫头约定了过年去城隍庙和天后宫，丫头笑着答应。
在威廉他们离开之后竹素生走到池子边脑中沉思——不是威廉公爵。
这位从欧洲来到他们国度的公爵大人到底有什么目的？不是威廉，那么到底是谁。
池子里的海鲛人缓缓游动着，似乎只要竹素生再敢接近她，她就将竹素生的身体用尾巴扫成两段。

竹素生想不出，他只能等待。这件事柏承归会给他带来真相。

第五章：利奥波德

城中流传着海鲛人的事情自然传入了魏紫的耳中，魏紫走在津门大街与人们错身而过。每个人都惊艳于他的美。
一个转角，魏紫踏入不良道人画下的阵法之后，他的脚步顿了一下，随即身上不由自主地生出了花枝和牡丹。
在人们反应过来之前，魏紫淡然地踏出了阵法。一直将目光放在魏紫身上的人们揉揉眼睛：“我刚刚好像看到他身上长出了花。”
“可能是我眼花了。”
人们如此说。魏紫身上的事情转身即逝，所以他们不太相信自己的眼睛。
不良道人布下的阵法对那些小妖来说，倒是真能困住他们、逼迫他们露出原型。可对于魏紫和猫熊师兄这样活了几百年的妖精和妖怪。要是没办法布下一个十分复杂的阵法，他们何能困住魏紫和猫熊师兄。况且，这些为洋人卖命的不良道人都是那些沦落无道的道人，他们身上又有多大的法力？又能画出多复杂的阵法？
都是三流功夫傍在身罢了。
魏紫继续行走，那些不良道人跟上了他。魏紫脸上的淡笑一闪而过。
不良道人身后，一身布衣的柏承归压了压自己的帽子。

闻焰未回镇守使署，天色将暗的时候，他吩咐杨管家去请车夫。然后，他到池子里把海鲛人招呼了出来将其从池子里抱了出来。
闻小狐急忙将闻焰的一件大衣罩在海鲛人的身上，但这尾巴还是露出来了。
“留在家里，我去去就回。”闻焰对闻小狐说道。闻小狐点点头。
看着闻焰上了三轮车夫的车子闻小狐回宅子大声道：“竹素生！”
“素生哥哥不在。”隔壁宅子里的丫头回道。
“他去那了？”
“不知道。”
闻小狐心中一阵发闷。

闻焰抱着海鲛人上黄包车便吩咐的车夫往租界方向去，过了比租界再停下。
车夫应了声便拉起车子卖力向比租界的方向去。
往渤海方向去会经过九国租界，比租界在俄租界之后，为最远、也是最贫瘠的一个租界。车夫拉着闻焰经过了奥租界、意租界、再进入一分为二的俄租界最后进入了比租界。
到达比租界的时候，车夫已经是气喘吁吁。
比租界是九国租界最贫瘠的租界，这里比华界还不如。比租界为了修沿河马路举债度日，光是债务便欠下了八万两白银。在这里除了个蛋厂值得一提之外就只剩下在意租界里设立的制毒厂的朝鲜浪人了。
欠债度日的比租界为了债务和开支，他们放纵鸦片烟馆和毒品交易。这里的朝鲜浪人、日本浪人还有那些想谋得不义之财的华人在九国租界贩毒，他们的行径与日租界、法租界还有意租界齐名。

车夫拉着闻焰穿越过了比租界，顺着海河沿岸再往前一段路之后闻焰才让车夫停了下来。他把钱付了之后，才抱着这海鲛人下车。
车夫将车子倒回去往九国租界的方向回去。

天色已晚，这一带不如津门里和九国租界。那些隐藏破烂的暗巷之中的野犬嚎叫着，这里的渔人农户人家点着灯安分守己地呆在家中。
闻焰站到海河边上，他低头看了一眼怀里的海鲛人。海鲛人动了动自己的尾巴。
“去吧。”
于是，闻焰将海鲛人抛入海河之中。海鲛人利落地落入水中然后摆动自己有力的尾巴往渤海去。
将海鲛人放了之后，闻焰捡起自己的大衣返回租界里。

落入海河得以自由的白尾海鲛迅速向渤海游去，就在她要游出海河进入渤海的时候，她一头撞上了一张铁织成网的铁网上。
下一刻，海河岸上有人往海水里倒下药剂，药弥漫海鲛人身上，尖利的双手抓着铁丝网，海鲛人晃晃自己的脑袋终于晕了过去。
“吊起来！吊起来！”有人用洋文大声道。
随即，有人跳下水中用绳子缠住海鲛人的尾巴然后将这海鲛人从海河里吊了起来。
“把她装到箱子里！”按照那人的吩咐，那些洋人将海鲛人装入箱子搬到一辆马车上往租界去。
在他们离开之后，竹素生的身影出现。
是那个被猫熊师兄打晕的洋人！
美国人口商人史密斯！
那些助纣为虐的不良道人将药倒入海河中迷晕海鲛人，顺着这海鲛人一定能摸到关着妖魔精怪的囚牢。
竹素生跟了上去。

利用海鲛人将狩猎隐世里的居民人引出来，然后摸到他们关押着妖魔精怪的囚牢中，这便是竹素生捕获海鲛人的目的。
海鲛人难得一见，极其珍贵。堪比牡丹花王成精的魏紫。这海鲛人的价值摆在这里，只要他将海鲛人暴露在人前，就不怕对方不上钩。
竹素生跟了一路，这群人运着海鲛人进入了俄租界然后经过了万国桥进入法租界，再由法租界进入了英租界，最后进入了德租界。
和德国人有关？
原以为和英国人有关，看来是自己真的猜错了。
最后，史密斯他们一行人到了德租界兵营。
史密斯让人将箱子抬进了德租界兵营。德租界兵营外，竹素生没再上前。
兵营里，守卫森严，不时有士兵带枪巡逻而过。贸然上前，得不偿失。
兵营长利奥波德！到了这一步，这件事和德国人脱不了关系。

因为担忧，竹素生打算在兵营外守着，谁知这一守便是次日天明。
天明的时候，竹素生向天空招了招手，在那巨大的怪兽压下来，竹素生一跃而上到这巨兽的耳边说道：“替我看着这鲛人。”
说着，他跳下去意租界寻找柏承归！
巨兽听话地停留在德租界上空，只要这海鲛人被离开它便跟上去。
昨日魏紫出门，想必柏承归他们已经得到想要的结果了。结合自己今夜的，那么他们一定能找出了始作俑者，也查出了对方的目的。

他们相约在小洋楼见，竹素生到的时候闻焰也在。
“我追到了德租界兵营。你们可知道是谁了？”竹素生问道。
“问出来了。是德国人。”柏承归道。
魏紫钓出了那些不良道人，一番跟踪之下他们摸到了德租界领事馆。在这些不良道人从领事馆出来之后，柏承归他们将这些不良道人抓了抽了一顿这些人便什么都说出来了。
“这背后是德国人。德国人与美国人口商人史密斯合作在津门里捕捉妖魔精怪运到欧洲后贩卖给贵族从中获取巨大的利益。”柏承归说道。
“如果只是普通商人在捉妖贩卖或许只是商人趋利，但这件事牵扯到了德租界领事馆和兵营。这可就不对味了。”魏紫说道。
“他们在为他们的德皇陛下敛财。”柏承归道。
东方妖精能给他们带来巨大的财富，这样的交易势必会给德皇带来巨大的财富。
“德皇是个贪财之人？”竹素生好奇。很多皇帝和他治下的国家因为金钱和腐败、堕落最后走向了毁灭。
“恰恰相反。”闻焰开口说道。
“德皇是个喜欢挑起战争的人。”
战争，则意味着大量的财力物力。闻焰话让在场的三人恍然大悟：欧洲要不太平了！在战争到来之前，德皇要敛大量的钱财储备投入战争之中！

八国联军入侵北京城让他们从中得到了巨额财富，接下来他们对妖魔精怪下手。
下一次，这些欧洲人又想切开他们的国家拿走什么。

“这一次，他们注定失败。”魏紫冷笑。

闻焰和柏承归身处权利中心，京城里的和欧洲那边闻焰一定能知道。他能说出这些话，那么真相八九不离十。
“史密斯是美国人口商人，这贪婪的美国人为了眼前的利益和德国人合作。总有一天我会把他杀了！”柏承归眼中闪过一抹狠戾。对于这个美国人，在把他杀掉之前，他一定会从他嘴巴里撬出他要一些消息。
柏承归继续说道：“关押着妖怪的地点不在兵营。”
“为何。”德租界守卫森严，可是最适合关押那些隐世里的居民。
柏承归找了笔纸将德租界兵营的布局画下来。画好了之后他指着画的兵营说道：“如果把他们关在这里，早就暴露了。”
确实，德租界兵营并不大。柏承归早就把这津门的里里外外摸了个通透。这德租界兵营根本就没有足够大的地方关押那些被捕捉住的妖魔精怪。
“所以，关押着他们的地方在别处。”至于这海鲛人被送了兵营他们只能猜测是因为德租界领事馆馆长想见识见识这海鲛人。
这可是极其珍贵的东西。不管是送去领事馆还是馆长家中都不安全。唯有兵营，才是最安全的地方。只要这德租界领事馆馆长见过了这海鲛人，那兵营长利奥波德便会派士兵护送这海鲛人到达真正关押着妖怪的地方。

这件事，会发生在今日。
竹素生豁然站起：“我去看着他们！”说着，竹素生快速离开了小洋楼。三人都来不及喊住。
“我去缠住利奥波德。”柏承归站起身。竹素生会找到关着隐世居民的地方，利奥波德这样的人手段残忍果决。由他来牵住利奥波德，那么对方便没办法带兵去阻拦竹素生。
“我去绊住那些不良道人和德士兵。”魏紫道。于是，魏紫也离开了小洋楼。

现世界与隐世界之间早已撕裂。
闻焰不打算参与其中。
因为，他相信他们能把这件事给解决了。
除非真到了那一步，不管会引起多大抗议和裁决，他也会带着人入德租界！

柏承归和魏紫相继离开小白楼，闻焰回镇守使署。
柏承归找借口去拜会利奥波德。
去拖住这个冷酷无情的德国少将！

竹素生重回德租界兵营附近蹲守的时候，天空上那只巨兽还在，这意味着那海鲛人还未转移。
一刻钟之后竹素生看到了德租界领事馆馆长进入兵营里。迎接这位德国官员的是美国人口商人史密斯。
竹素生看着他们进去，他不怕海鲛人受到伤害。海鲛人价值在眼前，她在这些德国人的眼中是完美的商品，能给他们带来巨大的财富。所以，他们不会伤害海鲛人。但是，为了运送这海鲛人，防止这力量强大的海鲛人逃脱，他们一定会使用一些手段。

德租界馆长库尔特随着史密斯入德租界兵营之中。利奥波德将馆长引入关押着海鲛人的房中。在这空旷的房子中央，摆着一水晶缸，被关在水晶缸里的海鲛人早已醒来。这水晶缸里的水下了药，她浑身无力地游动着。她看到史密斯他们的时候用尖利的指甲划着水晶缸，一道又一道，发出刺耳的声音。
“这条美人鱼将给我们带来巨大的财富！”德租界馆长库尔特因为海鲛人的美丽而惊叹。
流传于整个欧洲的传说，这美人鱼活生生地在眼前，怎能不令人感到惊艳。
“是的，她的价值至高无上。”史密斯仿佛看到了堆积在眼前一大笔金子。
自从和德国人合作之后，他发现，捕捉东方妖精送到欧洲去所获得的利益是贩卖华人利益的十倍！所以他选择了德国人合作！现在，他为自己的选择感到骄傲。
“阁下，我们还有另外一个惊喜。”史密斯说道。
 “我们已经找到了那朵毁了日租界的东方花王。”史密斯的话将库尔特和利奥波德的目光吸引到了他的身上。
“尊敬的兵营长和馆长大人。虽然我们的船满装不进任何笼子。眼下，要是错过了那东方花王，下次可就没有这么大的运气。所以，两位，我想我们不该错过这个机会。”船上已经装满了东方妖精，将这水晶缸运上船更是没有一丝空余。按照他们的计划，打算在这个月破冰航行，将这批捉到的东方妖精运回德国。但史密斯不愿将已有消息的那颗东方花王放下。
那朵东方花王的价值堪比眼前的美人鱼啊！这样的诱惑，谁能拒绝？！
“史密斯先生，你总是给我带来好消息！利奥波德认为如何？”想要拿下那颗东方花王必须要利奥波德的兵和武器，不然就凭那些下三流的不良道人怎么可能抓得住那美丽牡丹花王。
武器早已革新的世界下，就算是有着魔法的妖精也无处可逃！
库尔特不放心雇佣日本、朝鲜浪人。要是利用了这些不忠不义的人，难保他们的秘密会泄露出去。
“好。”利奥波德脸上闪过一抹似有若无的笑。
得了利奥波德的首肯，库尔特和史密斯立即去准备。

不一会，有士兵报告柏承归来访。
“把他请进来。”说着，利奥波德便上兵营楼那空旷的楼层去。

库尔特馆长看过海鲛人之后才离开。史密斯人晚上将海鲛人运出去。
史密斯将目光放到了魏紫身上，送出去的海鲛人由兵营里的士兵送过去。这鲛人被下了药，只要一日不换水。泡在这洒了药的水里的海鲛人就一日不得恢复。所以史密斯放心把海鲛人交给利奥波德手底下的士兵。
竹素生蹲在德租界兵营外，一蹲蹲到晚上。
晚上，他看到有士兵驾着马车离开了兵营。马车上，用麦秆盖着“货物”。知道他们要前往关押着妖魔精怪的目的地，竹素生跟了上去。
柏承归对上利奥波德，这两个都不是省油的灯。他相信柏承归有的是办法拖住利奥波德。
要是让利奥波德带兵阻拦他，那才真是大麻烦。

竹素生追着马车去摸出关押着隐世居民的地方；史密斯带士兵去捕获魏紫；柏承归拜访利奥波德拖住他的手脚。
这一切，都在按照竹素生他们计划走着。

利奥波德来访，士兵将他带到兵营楼三层去。一道沉闷的门声打开之后，这空旷的三楼里只有利奥波德背着背后的玻璃窗，他逆着光坐在椅子上。在他面前，只有一张空桌子。
“欢迎尊客。”
柏承归入，背后的门被士兵关上。
“利奥波德。”柏承归上前。
“柏副官。”利奥波德站起到柏承归面前与他面对面。
“我们来玩个游戏吧。”利奥波德说道。
“你凭什么觉得我会答应你。”柏承归皮笑肉不笑。
“如果你赢了，我让库尔特对你们的东方妖精收手。”利奥波德说道。闻焰和柏承归平衡整个津门，唯有他们能与九国租界抗衡。这东方妖精的事情他不相信柏承归不知道。
柏承归来拜访自然不是为了喝茶。这津门之中，除了闻焰之外，也就只有柏承归能让他提起兴趣。
“利奥波德，你太小瞧我们东方人了。”柏承归脚下的皮靴踩在地板上发出了特有的声响。
“不是小瞧。而是我将你视为对手。”所以，柏承归有和他对手的价值。换成别人，利奥波德不会多看一眼。
柏承归走到窗口前，外面兵营里的德士兵在冬日训练。
“如果我拒绝呢。”柏承归回头对利奥波德说道。
“你拒绝不了我，柏承归。”利奥波德脸上荡起了残酷的笑容。
“确实，我拒绝不了你。”和津门里被捉住的妖怪无关。

只是棋逢对手，所以想分个胜负。
所以，柏承归应下利奥波德的游戏。

“我们来玩最简单的游戏——装卸枪。输了的人，明天天明之前将自己的命交给对方。”利奥波德勾起一抹残酷的笑容。仿佛胜利已经掌握在自己手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