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生子)重生之言哥儿(14)
刘芸直到离开方家,也没有再看方言一眼,方言望着她的背影,怔愣了好一会。
待人都走光了,再看方家,竟也不剩什么了,方言也只能笑笑,幸好小仓房的粮食没被拿走,否则他与方老二的日子便没法过了。
见人都走光了,村里人还站在外面闲聊。
“果然是芸娘回来和离了。”
“可不是,从年前方老二摔断腿,便没再见了,这会回来把家都搬空了。”
“怎得这么快?这从来人到走还不足半个时辰。”
“你不知道?那芸娘是带着和离书来的,方老二按了手印便完了。”
“啧啧,还真做的出来”
……
待到四月份,张庄便见不到雪了,泥泞的土地也渐渐的干了,每家每户都准备春耕。
自和离以后,消沉了没几日,方老二便振作了起来,偶尔拿出那几块曾经用来垫篮子的布,看一看,摸一摸,便又收了起来。
自腿好了以后,方老二便再不让方言干农活了,他将菜地翻了两遍,又将家里的两亩旱田也翻了翻,家里没有牲畜,他便自己去翻,每日早早出门,中午吃一顿方言送的饭,晚上天快黑了才回来。
方言本不想让他那么累,但方老二有自己的心思,这过了年方言便十三岁了,家里穷成这样,若是有说亲的,恐连嫁妆都出不起。再想想去年冬日方言为了给自己医腿,连年都没过好,方老二越发觉得心疼,心里想着定不能亏了方言才是。
方言见劝不住方老二,便随他去了。一文钱难倒英雄哥儿,他便也开始想法子挣钱。
今日方言去县城交绣活时,顺便卖了些小鸡仔,待拿回家才想起来,鸡窝里还有那几只兔子呢。
自从兔子落户方家,便都是方老二在照看,方言竟不知这兔子已经长成了大兔子。而且这些野兔喜欢打洞,鸡窝的地上已经被它们刨了好几个坑,显是不可能再把鸡养进去了。
看着买回来的鸡仔,方言有些发愁。
这个问题还是方老二解决的,他第二日早晨在房子后面搭了个小鸡窝,又撒了些灶坑里的灰,小鸡们便落户了。
每到春天,最发愁的便是吃的。
大地才刚见绿,那些喂给兔子、小鸡的草还好说,能供人吃的野菜便少得可怜。
这日,方言还在屋内做绣活,便听见李大娘的声音:“言哥儿!”
方言抬头向外看,院子中也没人,他放下绣活往外走,待到了院中,便见李大娘在隔壁的院子里。
见方言出来,她便道:“就知你是在家的,村口来人换豆腐了,你家可要换一些?”
头年秋天收了黄豆,便几近入冬了,家家户户也不缺菜,做豆腐的便也不怎么来。如今到了春天,菜正是青黄不接的时候,用黄豆换块豆腐回家当菜吃正好,只是这豆腐不能久放,没两日便馊了。
听李大娘这么说,方言赶紧道:“李大娘,你且等我一等,我去拿东西,咱们同去。”
方言装了半篮子的黄豆,又拿了一个木盆,便与李大娘一起去换了两块豆腐。
回家的路上,方言闻了闻豆腐,道:“这豆腐真香啊!”随即又感叹,“就是放不了多长时间。”
李大娘一听他的话,笑了笑道:“这鲜豆腐是放不了几日,不过我倒是听说将豆腐切成块,放到油里煎一煎,可以多放些时日。”
“竟还有这吃法?”方言还是第一次听说。
李大娘,道:“自是有的,听说味道很香,就是费油的厉害,咱们平常老百姓是不敢这么吃的。”
闻言方言点了点头,油也不便宜啊!随即感叹道:“我家还有两袋子多的黄豆,只吃豆粥、豆饭便有些腻了,这豆腐又放不了几日。”
李大娘听了他的话,才想起去年方言家的两亩旱田都是种的黄豆,便道:“黄豆可以做酱啊!”
“做酱?”大酱他也是知道的,只是往年刘芸没做过,他也不会。
李大娘到了自家门口,道:“别看那做好的酱黑乎乎的,却能直接裹在馒头里吃,也能炒菜,连油都省了,味道还好。”
听李大娘说了这么多,方言赶紧问道:“李大娘,你可会做酱?”
李大娘点了点头,看了眼方言,便问:“你可是又要学?”
闻言,方言笑了笑,有些不好意思,去年便学了干菜、腌菜,这又要学做大酱,自己似是将人家的手艺都学了来。想了想,这也是没办法的事,便道:“自是想学的,李大娘你可教我?”
与李大娘约定过了晌午做酱,方言便回家了。
待到过了晌午,李大娘来到了方言家,教他做酱。
二人先是倒了一盆豆子,将里面不完整的、坏掉的、干瘪的都挑了出来。
接着将这些豆子倒进了锅里,直接起火炒。黄豆本有些发白,这会进了锅里,翻来覆去的炒了一会,颜色变得深了很多,也炒出了香味,李大娘道:“这豆子炒成这样,放些盐也能当个下酒菜吃呢!”
待豆子炒得有些糊了,便停了火,将豆子盛到装有凉水的盆里,泡上一段时间,将豆子清洗一下。
洗好豆子后便又将豆子放在锅里,放上多于豆子两倍的水,盖上锅盖,换了木头烧火,这样只要不时的看看锅就好了。
过了不到一个时辰时间,锅里的水也快干了,李大娘便指挥着方言将锅里的豆子都捞了出来。
待豆子晾凉后,便需要将这些豆子全都压碎,这是个体力活,二人忙活了半个多时辰,才将那些豆子全部都压碎。
这时方言擦了擦汗道:“李大娘这活看着不多,干起来还挺累人。”
李大娘也有些累了,这歇息了一冬,身上都长了些肉,力气也歇没了,她叹了口气道:“可不是,这吃个什么都不容易。”
李大娘歇了一会儿,便又开始教方言将压碎的豆子做成块,见李大娘做了一个,方言便学着做了起来,其实这做酱块并不难,只是将豆碎压成块即可。
最后二人将做好的酱块用布包好,方到了方言家的厨房里。
看着做好的酱块,李大娘道:“言哥儿真是能干啊!这酱块放着就成,过个月余酱块发好了,再将它们弄碎,放到缸里加水加盐即可。”
听着简单,加多少水多少盐应也不是随便的,想着那是一个月以后的事儿了,方言便也不再问了,到时再去问也不迟。
看了看酱块,又转头看了一眼李大娘,方言由衷道:“谢谢你,李大娘。”
李大娘连忙摆手,道:“你这个哥儿,谢什么,邻里邻居的住着,没那么多说道。”
做了酱,方言甚是高兴,便想着今日去地里迎一迎方老二,没想到在路上,便听到有人说些闲话。
“你们刚看见那个丑哥儿了么?”
“可是住在村东头那个?”
“就是那个,我见他刚同方老二说话了。”
“真的假的?”
“我看的真真的!”
“这丑哥儿难不成是看上方老二了?”
……
从村民的闲言碎语中,方言得知应是有个哥儿下午去地里寻了方老二,只是不知这哥儿是哪一个。
方言到地里时,方老二正坐在田埂上看着远方出神,待方言走到离方老二几步远时,方老二叹了口气道:“你怎得又来了?”待转头见是方言,显是吓了一下,问道:“言哥儿,你怎得来了?”
作者有话要说:
昨天勾搭未遂,今天双更求安慰。
此致,敬礼!
正在啃柚子的兔作者,翘着小拇指一个一个的在扣字。/(ㄒoㄒ)/~~
第25章 第二十五章
方言见方老二有心事的样子,又想起村里人的闲话,便问:“爹,可有什么事吗?”
听方言这没头没尾的一句话,方老二怔了一下,摇了摇头道:“没事。”
方言自是不信的,见方老二不想说,又不好再问。待第二日方言便也知道了。
第二日早晨,方老二去田里之后,方言将房后的小鸡们喂了一遍,又将房前的兔子喂了一遍,见那几只兔子似是比前些日胖了许多,方言便琢磨这兔子是不是可以杀一只来吃。
待做绣活时他还在想着兔子的味道,这时方家来了一个客人。
那人站在方家院中,似是有些踟蹰,呆了一会像是下定了什么决心的样子,喊了一句:“方言可在家?”
方言?听这个称呼,方言还有些奇怪,村里人都是叫他言哥儿,这会是谁呢?
打开房门,方言便见一个三十岁左右的……人,为何要迟疑,因着这个人眉间有一记斜着的伤痕,这伤的位置着实不好判断这是个哥儿还是个汉子。
方言仔细看了看,确实不认识这人,莫不是叫错了?便问:“你找谁?”
那人道:“你可是方言?”见方言点头,又道:“我寻得便是你。”
听这话,方言有些诧异,问道:“我应是不认识你,你可是找错人了?”
那人反问道:“你爹是方仲,你出生在己丑年腊月初八,可对?”
这世上除了他爹娘,恐没有人还记得他出生在哪一天了。听他这么说,方言更是诧异,这人确实知道自己的。这人到底是谁?
那人见方言眉头微皱,叹了口气,道:“前些日有人给你家送过东西,用篮子装着放在院门口,篮子下面有一块新布,”顿了顿,又看着方言道:“那送东西的人就是我,我与你爹是旧识。”
听他这样说,方言稍稍放了点心,至少他爹应是认识的。
那人又道:“且让我进屋吧,我有些事与你说。”
想着来者总是客,这人也不像是来找事的,方言便将他请进了堂屋。
两人坐在凳子上,静默了一会,那人开口介绍了自己。
方言才知这来人叫张秀,竟也是张庄的人,不过张秀家住张庄西面,本来离的就远,张秀也不常出家门,是以这些年方言竟都没见过他。
介绍完了自己,张秀便将一张银票放到桌子上面。
方言看着那张纸,可怜见的,长了十三岁,他竟连银票都没有见过,又不识字,看着那张纸,他皱起了眉,也没好意思问这是啥。
张秀看他盯着银票看,便道:“这里有三十两银票,县里的钱庄就能换成银子。”
竟然是银票,方言一愣,稍稍抻脖子瞅了瞅银票的样子,眉头则皱的更深了,有些疑惑,这张绣拿银票来干嘛?
张秀见他皱着眉,也不见惊喜的样子,突然就有些忐忑,他定了定神,道:“这三十两是我这些年攒下的积蓄,可与你作嫁妆钱。”
嫁妆钱?听这话,方言疑惑道:“你为何要给我嫁妆钱?”
张秀也是一愣,道:“方仲没与你说过我?”
方言摇了摇头,道:“不曾。”
听闻方仲从未提过自己,张秀有些怔愣,又问:“见那篮子,你爹也从未与你提起过是谁送的?”
方言摇了摇头。
“昨日不曾说?”
方言仍是摇了摇头,他确是第一次听说张秀这么个人。
张秀手里攥着那张银票,起了褶子,他也没注意,眼泪自眼里流出来,顺着两颊滑了下来,显是伤心至极。
方言见他这个样子,便有些不知所措,只得磕磕巴巴道:“你莫哭啊!”
张秀眼睛看方言,又像透过方言在看别人,讷讷道:“诚于中而形于外,慧于心而秀于言,我以为他还是与我有情的,如今看来都是我自作多情了。”
说罢那张秀一起身,道:“今日多有叨扰,告辞了。”一拱手便转身跑走了。
方言见张秀的身影一会便不见了,不由的叹了口气,这人还真是有些奇怪。再一低头,便见那张皱了的银票,张秀竟然没拿走,还是忘记了?不好下结论,又不知这张秀家住哪里,方言便将银票收了起来,想跟方老二商量了再说。
中午送饭的时候,方言将银票的事忘了,待到晚上脱外衣准备睡觉时,看到飘落而下的银票才想起来,便又将外衣穿上,去找方老二。
“爹,你可睡了?”
方老二听见方言的问话,道:“还没睡。”
“我有些事同你说。”
“进来说吧!”
听见方老二应了,方言才拿着油灯,推开方老二的门,进到东屋。方老二外衣还没脱,连被子也还没有放。
见方言进来,他适应了一下光亮,便问:“言哥儿,有什么事?”
方言问道:“爹,你可认识张秀?”
“张秀?是认识的,”方老二顿了顿,又奇怪道:“你怎得问起他了?可是有人说些闲话与你?”
方言见方老二果然认识张秀,便将银票拿出来给方老二看,并将早上的事说了一遍。
方老二拿着银票,有些惊讶,显是没料到张秀竟然会这样做,他看了看方言道:“言哥儿,这张秀……”
原来这张秀乃是一个哥儿。张秀的阿么曾经是张庄的人,后来机缘巧合嫁给了一个秀才,张秀十岁的时候那秀才出去赶考,便没有再回来,张秀的阿么也病死,张秀便又回到了张庄,投靠了村里的亲戚。
张秀本生的有些黑,又不知为何眉间有了一道伤疤,亲戚看他可怜,将村西头的旧屋子借给他住,张秀便留在张庄生活。
一个哥儿,又坏了相貌,那时村里的小孩子都叫他丑哥儿,也没人跟他玩。
方老二本就有些闷,不善言语,村里头孩子们欺负人的时候,他也从未参与过。有一日他去村子西面的树林砍柴,见张秀拎着桶水晃晃悠悠,便上手帮了忙,二人自此便慢慢熟识了,也算是日久生情。
这张秀别看长的不出彩,竟是个识字的,而且还会些文章诗句,他曾与方老二道他的名字便是他爹取的,出自“诚于中而形于外,慧于心而秀于言”,也曾羞怯的问方老二,觉得方言这名字怎么样。
可惜二人终究没有在一起。待到成婚的年纪,方老二的父母虽然知道张秀,但是嫌弃张秀的样貌,便打心眼里不同意,最后给方老二定了刘村的刘芸。
方老二不敢违背爹娘的意思,在与刘芸定亲的时候,便与张秀断了来往。
方老二爹娘在家是不会提张秀的,方老二也不会主动提起,所以刘芸一直都不大清楚二人的这段往事,方言自然也从未听说过。
只是谁都没想到这张秀竟是个深情之人,当日方老二与他断了联系,他本也伤心,心知方老二是个孝顺的人,心中虽有怨恨,也抵不过孝道。后来听说方老二家的大哥儿竟然取名叫方言,便觉得方老二应是对他有请的。
这张秀也是坚强,他以织布为生,先是想办法交了六百钱的罚钱免了官配,后又坚持自己这么过了十几年。
待到听说方老二腿断了,刘芸跑了,他便小心翼翼的送了东西,见东西被收下了,便以为方老二应是还念着他的。
等方老二与刘芸和离之后,他等了些时日也没有等到方老二,昨日便去田地里寻方老二,想问个明白。
只是方老二如今心里想的都是方言,想着和离那日方言喊得那一声娘,想着方言的嫁妆钱,想着自己不能再亏了方言。
恰逢张秀来寻他,想起张秀送的东西,心里乱糟糟的,他便随口道:“方言的嫁妆钱还没有着落,我们的事且再说吧!”
谁知这张秀隔日便将积蓄送了来。
听到这里方言也觉得这张秀应是对方老二用情至深的,显是要比刘芸对方老二好上太多了。
方言看着方老二,方老二如今已过而立,自方亮没了以后,整个人更是显得老了许多,他道:“爹,你待如何?”
听他这么问,方老二也不知怎么办,家徒四壁,再娶张秀也是多拖累个人,更何况家里连礼钱都出不起,不由得叹了口气,道:“如今咱们家艰难,不应拖累别人。”
方言看看他爹,又想想自己的名字竟然有出处,不知怎得便有些小骄傲,想着张秀这人坚强如斯,很是佩服,便道:“爹,别的我不知道,但是若咱家有难,有人肯帮忙,这份情谊我定是会感激一辈子的。”
方老二听了他的话点点头,“是应感恩的,你且去睡吧,银票便留在爹这里,容我再想一想。”
方言听罢,拿起油灯往外走,走了两步复又回头,问方老二:“爹,你说我的名字真的是因着那句什么秀于言起的吗?”
方老二见他问这个,竟似有些不好意思,怒道:“你问这做什么,赶紧去睡觉!”
许是头次知道自己的名字带着书卷味,方言这一觉睡得很好。
待早上起来洗漱,没见方老二,方言以为他昨夜没睡好,会晚一些。等饭做好了,方言便去叫方老二,叫了半天门没人应,推开门一看,方老二已不再房中,这时方言才有些纳闷,这么早他爹去了哪里?
在饭桌边坐了近一炷香的时间,方老二才回来。
方言见人回来,便问:“爹,你干嘛去了?”
方老二道:“我去还银票了。”
作者有话要说:
方言:兔作者,我的戏份怎么不见了?
兔作者抠了抠鼻子,道:“哪里不见了,这不是还在么?”
方言:我说的是我与大宝的戏份,感情戏!
兔作者将身后的门关好,道:“大宝最近出差了,你再等等吧!”
第26章 第二十六章
还银票?方言想想也是,不应占了别人的便宜。
谁知方老二又将银票拿了出来,方言见了有些疑惑,问道:“可是那张秀不要?”
方老二摇了摇头,道:“我未寻见人,听张秀的亲戚说他今日一早就离了张庄。”顿了顿又道:“许是要出家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