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倾世山河(39)

作者:九渊无夏 时间:2017-12-22 13:46 标签:强强 宫廷侯爵 情有独钟 年下


脖颈突然被紧紧搂住,突然转身快步走过来的楚玄昕,一下子闷头扎在了他的胸前。

楚玄昭一愣,抬手抚了抚他的背,“没事了,皇后死了,楚玄临也快完了。”

“哥,我是不是很没用?”楚玄昕的声音有些闷。

“为什么这么说?”

楚玄昕从他怀里退出来,苦笑,“我从小受尽冷眼,却从未想着怎么去抵抗,只会活在你的庇护下,满足于现状,没心没肺的过日子。甚至,都没想过怎么去改变,怎么去拿回本属于自己的东西。”

“你只是——”还小。

“你又要说我还小,是吗?你十六岁的时候,不是已经开始着手建立千机楼了吗?我已经十四了,也没差多少!可是,哥你看,我都干了什么?蜗居府中,安于现状。我以前,以为不争不抢,是想得开,可现在想来,这种做法,又何尝不是一种逃避!”

“玄昕。”

“哥,你教我。”
“什么?”
“政事。”
“…好。明天起,你来我府里,中书省的文书,我们一起看。”

作者有话要说:
昭昭居然说我家青青是毒蛇,啧,你见过这么有魅力的毒蛇吗?





                        第65章 丞相
“你来了?”
沈轻君感受到身后的气息,头未转,眼未抬,捻了颗棋子撂在了棋盘上。
他早已习惯了楚玄昭每日一次甚至多次往雅竹轩跑。

“嗯,昨日,玄昕对我说,他想要跟我着手政事。”楚玄昭也不在意,径直走到他对面坐下来,低头看了看,发现他在自己跟自己下棋,黑子一如既往地平和内敛,白子的棋风,却,

却像极了自己。
楚玄昭心头莫名一热。

沈轻君抬眼,“难道,你不愿意?”

楚玄昭叹了口气,将白子挪了过来,捻了一颗放在棋盘上,“也不是不愿意,只是不愿他勉强自己。”
他只希望楚玄昕开心,若他不愿意插手一些事,那就让他这个哥哥来扛就好。

“他不小了。”
生于权力漩涡,怎么可能一直避开锋芒?没有苦痛,就没有成长。

“你也这么说?”

“他迟早都要面对这些。”沈轻君不觉得一味庇护,为他将残忍的现实隔绝在目光之外,是什么好的做法。

“我也明白,只是不忍。”他身边的亲人,就只这么一个。想到亲近的人,楚玄昭抬起头,“对了,朱晴呢?”
这段时间偶尔会见到碧鸳,却许久没见朱晴了。

“她回阁里了。”

“阁里?这么久没见……,你说的是,辰隐阁总阁?”楚玄昭反应过来他说的并不是辰隐阁在京城的分阁。
“嗯。”

“哦……,对了,轻君,不知道你是否方便透露……”楚玄昭有些踌躇,虽然和沈轻君关系亲近,但终究是他的隐秘。

他没问完,沈轻君却猜到了,“辰隐阁本阁在江南玉芒山山巅。”

“玉芒山?”楚玄昭没想到他居然就这么毫不避讳的说了出来。
“玉芒山。”沈轻君说话间,黑子如同异军突起般,堵死了楚玄昭。

楚玄昭将手中棋子哗啦啦撒进罐子,“我又输了。”
沈轻君笑了笑,“不怪你。你接盘的时候,情况就不好,我们从头来一局。”

楚玄昭重新收拾了棋盘,“你对我的棋风倒是了解。连我自己看了,都觉得那就是我自己下的一般——”
楚玄昭顿了顿,扯了扯嘴角,笑的清浅,语气轻如烟絮,“你,知我,我却不知你,再下一局,我还是个输。我,摸不透你。”

摸不透你对我到底是什么想法。
我的心思你知道了,你的心思,我却不知道。
 

沈轻君听出他的话意有所指,淡淡一笑,“画虎画皮难画骨,我走你的棋,也不过有其形,无其魂。我,也摸不透你。”

你的心思我知道,我却不敢赌,你这份心思,究竟有多深。

画虎画皮难画骨,知人知面不知心。
楚玄昭想到他没有说出来的后半句,心头一冷,连强笑也笑不出了,他面沉如水,“你不信我?”

沈轻君指尖一颤,险些掉落了棋子,“王爷在说什么?什么信不信?我…,不明白。…还,下棋么?”

楚玄昭冷冷一笑,刚才话接的那般利索,现在才来装傻,是不是有点晚了。他摸出颗棋子,啪嗒一声,紧紧压在了那颗黑子一旁,“下。”

…………

“完了……,全都完了……”

“殿下,您节哀啊……”
自皇后去后,楚玄临已经这副状态好几天了。

他每日神思恍惚,不是闷在书房,就是坐着发愣,就连饮食也不规律,短短几天,整个人都消瘦了下去。

“去,去给本殿叫李德禄!”
“是。”

李德禄,楚玄临的伴读,虽无一官半职在身,却仍旧被楚玄临视为结交之人,因为其父李维真,大渊丞相,楚玄临多年来,一直试图通过李德禄来收拢李维真。

…………

御书房。

“陛下,阁部收到文书,说以拓加王子格吉思为首的二百拓加使节已经由拓加王帐出发,预计将于下月初到达我大渊国都。”

“哦?传朕旨意,命鸿胪寺寺卿李尚诺一力负责接待事宜,洒扫四方馆,必须在拓加使节到来之前将一应事物准备妥当,绝不可出现纰漏,万万不可让我大渊在外族面前失了礼数。”
“是。”

鸿胪寺,引导礼节,主外宾之事,凡国之大典,外吏朝觐,诸下进贡,皆由鸿胪寺负责。
李尚诺原是鸿胪寺丞,后鸿胪寺卿致仕归田,经楚玄昭暗中帮手,鸿胪寺卿一职便由李尚诺顺利接任。

而之前同样被沈轻君提到的探花楼景,则在楚玄昭的有意安排下,派遣至西北陇内州下出任刺史,以便楚玄昭等人更好的了解西北事端。

虽然西北大将军程至腾也跟楚玄昭有书信往来,可程至腾毕竟只是个武夫,对除了行军打仗的事,不甚了解,所以,派遣一个头脑清晰的文臣去西北,还是很有必要的。

沈轻君提到的最后一人,鲁文开,虽不在前三甲,但楚玄昭按照沈轻君的吩咐接触后,发现此人也的确是难得之人,只是还需要时间的沉淀,和经验的积累。

于是,经过多方安排,鲁文开则被派至江南一带,任职州中司马,虽然官职不算太高,却是最易磨砺人的。

因此,沈轻君指出的三人,此时朝中就只剩下一个鸿胪寺卿李尚诺了。

…………

扣扣扣。
丞相府的书房门被敲了敲。

“父亲。”

“哦,是禄儿啊,进来吧。”
“是,多谢父亲。”

李德禄二十多岁模样,看起来有几分流气,却少了书香气息,不过在李维真面前倒是素来毕恭毕敬的。

“听下人们说,你昨日去大皇子府了?”李维真坐在桌案后,手里不知道翻着些什么。

“…是。”毕竟有求于李维真,李德禄不敢欺瞒他父亲。

李维真放下手中的东西,抬头看向垂首而立的李德禄,轻轻叹了口气,“…大皇子,怎么样了?”

李德禄眸色微暗,顿了顿,陡然伏地跪了下来,“大皇子命在旦夕,请父亲救命!”

“命在旦夕?怎么回事?”大皇子不过是被褫夺亲王封号,但仍旧是是大渊的龙子龙孙,怎会就命在旦夕了?

“父亲,父亲容禀。大皇子如今也是皇子,却不比四皇子。四皇子无心权势,又有信王爷相护,自然无虞。可大皇子,他曾是亲王,也曾,曾权势在手。如今,他被夺封号,权势倒尽,俗话说,树倒猢狲散,墙倒众人推,他如今这般境地,滕王爷和信王爷怎么会允许他活着?他们二人必会落井下石啊,父亲!”

李维真又叹了口气,似乎有些疲累,“你说的这些,为父也有感觉,可是,为父又如何救他?为父虽然位极丞相,但为父在朝中的份量,你也是知道的,那可以说是人微言轻啊!皇帝如今更是不把我放在眼里,这丞相,也差不多就是一个名头了,不过是皇帝还念着几分旧情,才没有罢为父的官罢了。伴读,伴读,你是大皇子的伴读,但看我,还是要一心一意的帮助他么?”

李维真,幼时也曾是皇子伴读出身,而那位皇子,就是现在的当今天子。

最初天子还肯倚赖一二,封他为相,甚至承诺他只要不死,就是他的丞相。可是,这个承诺他是遵守了,却早已无当日半分情谊,不过是为着个“君无戏言”罢了。

如今的皇帝,不待见他,又不能撤了他,心中不知多么看他不顺眼呢,当时的允诺,怕也是悔的不行。

李德禄又叩首,“…请父亲相救。”

“唉,罢了罢了,就算我为皇室子孙尽力罢了,你说吧,大皇子如何打算?”

“大皇子深知自己如今在朝中已如待宰羔羊,所以,想请父亲联合父亲的友臣进言皇上,让皇上准其前往封地,退出朝堂漩涡。”

“这,何须我?他自请便是了。”

“父亲,父亲难道忘了,廉王如今没有封号,按照大渊律例,没有封号的皇子,是不能拥有封地的。所以,大皇子是想,让父亲为其举保说情,就算无法让皇上开口赐还封号,封个郡王也是可以的。”

大渊王爵封号,一品亲王,二品嗣王,郡王,再往下,便是公,侯,伯,子,男一类了。
至于当朝皇子,便只有亲王和郡王可封。

“…哦,为父倒是想的简单了。”李维真转身,思忖一会儿,声音有些严肃,“禄儿,大皇子是真心想要退出,还是……”还是想要身居他地,东山再起?

若是踞地而立,势必使得大渊国土不安,这是李维真绝对不会允许的。

李德禄一愣,“大皇子只是想活着。”

“好吧,你与大皇子情谊匪浅,为父,就帮这一次。只是,以后的事,就只能全凭大皇子自己斟酌了。”是不是图谋割地而踞,他也不好说,况且,大皇子即便真有此想法,哪怕与李德禄情谊深,也不可能对他言明。

“多谢父亲!”李德禄深深拜下。

…………

“君——”楚玄昭强迫自己忘掉了上次下棋时的难受,温和一笑,“轻君,盯着大皇子的人传回消息,说昨日大皇子见了李德禄,具体谈了什么,不得而知。你看,我们?”

沈轻君眨眼,“李德禄?”

“啊,哦,就是丞相的独子,他无一官半职,想来你之前看朝中势力分布时,并没有他。”楚玄昭想起,沈轻君对朝中势力的了解,都是将各个官员的消息拿来分析的。

“哦,原来是这样。他找李德禄……,就算是找丞相,可如今,找丞相,又能……”沈轻君轻轻扣着桌面,似乎是在自言自语。

楚玄昭知道他是在想事情,没有开口打扰。

“他要走?”沈轻君突然抬眸。

“谁?谁要走?”

“哦,我是说,可能是大皇子要以退为进,暂避锋芒。”

“哦?这跟他找丞相有什么关系?”楚玄昭不解。

“丞相在朝中的情况,你我都知道,楚玄临自然也知道。莫说他力量薄弱,就是真的去拉拢,李维真也不是个可以被拉拢的人。那么,楚玄临如今找他,也不过是感觉到了风雨欲来的危险,抓住这最后一根稻草罢了。”

“可你也说了,丞相力量薄弱,又怎么帮他?先别说丞相会不会帮,就算要帮,丞相能抵得住楚玄临的颓势?”

沈轻君一笑,“楚玄临不傻,如今朝中已无他立足之地,退一步,不但能保得性命,说不定还能东山再起。我想来想去,他找丞相,也只有这一个可能了。他需要封号,丞相…,虽然——,但终究此事还做得。”

楚玄昭点了点头,藏在袖中的手用力捏了捏衣袖,“不错。那,我们,绝不能让他顺利的离京。”

沈轻君听到他有些阴沉的语气,不禁转头看了看,“你,你怎么变成这样了?”

“啊?”楚玄昭懵。

“你一定要置他于死地?”

“没有啊?”楚玄昭继续懵。

“那你,刚才说……”那话的意思,不就是,不能让楚玄临活着?

其实,
楚玄昭的确是这个意思,不过,他见沈轻君好像一时不好接受,才选择装作不解的样子……

“呃,是我语焉不详。我的意思是,绝不能让他顺利受封。先不说我们的私怨,就说这封地一事,一个有野心的王爷,一旦拥有封地,极有可能割地而立,这不利于大渊江山的安定。如今外敌未清,怎能再添内乱?”

说起这个,楚玄昭想起一事,“对了,李尚诺说,拓加使节已经来渊,下月可能会到。使节之首,仍是来过多次的拓加大王子格吉思。”

“嗯,我听说了。”

楚玄昭一愣,“未见你出门,你听谁说的?”

“昨日你走后不久,李尚诺来过。”

“哦,这样。”楚玄昭忽略了心中微妙的酸意,微微点了点头。

“在拓加使节到来之前,楚玄临的事,必须有个结果,否则——,迟则生变。”

楚玄昭坐在他身旁,瞥了眼他蜿蜒身后的青丝,悄悄捏起发梢,在手中把玩,“我也是这个意思,我已备好楼里收集的东西,随时可以送给他当大礼。他想离京,也得看看是不是有那个机会。”

君君的头发,好滑...
果然对他,还是软些好,话逼得紧了,莫说他不高兴,自己也被他冷的难受。
哼,说话跟冰锥子似的扎人,也不管别人听了什么滋味儿……
不过,谁叫自己喜欢呢。

“他想离京,就让他离京。”沈轻君对他手中的动作一无所觉。

“轻君?”楚玄昭回神儿。

沈轻君眼睛微眯,“封地是离京,发配也是离京。”

“哦~,轻君,你太狠了。”楚玄昭话里的意思只是打算阻断楚玄临复辟之路,可没说直接将他弄到被发配的境地。

当然,他心里的想法,就不可言说了。

“不是我狠,是滕王狠。你以为,只有你会出手?”莫说是发配,沈轻君觉得,滕王应该会设法弄死楚玄临。

“嗯,他一定会出手,只是,不知道会如何出手。”

沈轻君轻轻掂了掂茶壶,起身。
然后……
头皮一痛。

“……”

楚玄昭悻悻地收回手,“那个,刚才风一吹,你的发丝就缠上来了,我正要解开,还没来的及——,”

似乎自己也觉得自己的话编的离谱,楚玄昭眨眨眼,表情很是无辜,“你信吗?”

沈轻君将茶壶重重往他怀中一放,“哦。”

“那个,我去倒水。”楚玄昭抱着茶壶就走。
“…另一边。”

作者有话要说:
论那个见到我家君君就会犯蠢的昭昭.......





                        第66章 楚玄临之死
九月十八,早朝。

“皇上,大皇子并无大过,望皇上念其之前政绩尚可,怜其丧母,准其前往封地。”
丞相跪伏堂中,身后跪倒七八老臣。

“…嗯,吴大人陈大人也是这样认为?认为大皇子当前往封地?”前往封地,就意味着再也无缘大位。

意味着放弃。
只是,这玄临,真的是这样想的?

“臣等附议。”

眼看渊帝犹豫之色缓了下来,就要允准,楚玄昭朝殿外比了个手势,这个手势,被身旁一直关注他的滕王捕了正着。不过,楚玄昭没有在意,转头朝他弯眼一笑。

一个小太监捧着一个黑漆木匣匆匆走入,“陛下——,回禀陛下,有人投铜匦!”

铜匦,其器共有一室,中有四隔,分别为‘延恩’、‘招谏’、‘申冤’、‘通玄’,上各有窍,以受表疏,可入不可出。
此物用于告密检举,内中之物唯皇帝一人可查。

但投铜匦代价甚重,一个不小心,就会落个诬告之罪,因此,铜匦已经多时未有人动过。
此时……

“速速呈上来!”
“是。”

小太监将东西呈上,退到了一旁,下意识地瞥了眼楚玄昭。滕王看在眼中,颇有兴趣地挑了挑眉。

皇帝越是翻看,脸色就越是不好,看到最后,手微微一抖,扬手将手中纸张朝前一掷,有些泛黄的纸张洋洋洒洒铺了一地。

朝中诸臣虽不知发生了什么,但皇帝发怒,他们自然一一跪下,叩头,“陛下息怒。”

“来人!拟旨!大皇子无才无德,结党营私,罔顾圣命,贪污腐贿,欺压百姓,如此种种,劣迹昭彰!其有坠我皇家颜面,今,将楚玄临革除皇籍,废为庶民,即日遣往岭——”皇帝闭了闭眼,似乎有几分不忍,沉了沉气,“遣出京城,终身不得踏入京城一步。…即刻照办,不得有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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