错算+番外(下)(10)
章怀民道:“当年我杨家一心报国,为了萧奕,满门皆亡。可是裴家在宁王面前搬弄是非,引得宁王猜忌之心大起,使
我杨家不得不交出你做人质。他们后来见势头不对,连忙又转头柳家,在萧奕面前离间杨家,若非如此,我杨家何至于落得
如此境地!”
云昭道:“原来……如此。”
他心中明白,与裴家的仇怨算是解不开,断不了,从此牵扯得更深了。
章怀民气息越发弱了,又听外面有人催促,云昭跪在牢门口,磕了三个响头,这才离去。
他才上马车,却听外面一声大喊,有人劫狱。他顿时明了,是裴尚做了手脚,想要进去再看,又担心萧谅,终究只是坐
了马车离开。
萧谅做了一个很长的梦,梦里父皇和母妃都在身边,三哥拉着□□要射雪鸦,被他捣乱败兴,一家人其乐融融的。转眼
间,母妃,三哥,舅舅的尸骨,都在眼前。他走着看着,便见到自己站在那里,脚下踩着萧诚,萧诀,萧云详的尸体,还有
季澜垂死的跪立在旁。
他忽然醒了过来,却见季澜关切的看着他,便便问道:“现在是什么时候?舅舅呢?”
季澜道:“章先生……被处决已过了三天。”
萧谅问:“我怎会一睡三天?”
季澜这才把云昭带回来章怀民鲜血,与他换血治病一事说了。
萧谅道:“表哥现在在哪?”
云昭从门外进来,道:“小谅不要担心,我在这里。”
萧谅道:“季澜,你出去吧,我想和表哥说几句话。”
季澜见他对章怀民的死毫无反应,心中忧虑,只看了一眼云昭,便推门出去。
云昭道:“小谅,你……是不是对什么都没感觉了?”
萧谅道:“表哥,我为什么感觉不到伤心,难过,好像是个活死人一样?我想哭,可好像连哭的意念都不见了?”
云昭道:“换血的代价,是你要这样情绪无波无澜,好在药性只有一年,也是无碍。”
萧谅道:“表哥,我明明心里很生气,想去问父皇为什么要这么狠心,又想去撞死在母妃的碑前,一了百了,我想去找
三哥,问他为何要与兰妃娘娘做下那等事!我好恨自己,救不了一个人,却要受你们每一个全心全意的保护!可我连恨的感
觉都没有,刚才被季澜扶着,也没有一丝激动。”
云昭道:“你切莫胡思乱想,以后会好的。”
萧谅道:“表哥,你说舅舅是不是故意的?他一定是下了什么奇怪的药,让我生气不能,怨恨不能,伤心不能,什么都
不能。就如我现在这般,对你们所有人的命运也是不能做任何改变,只能看着一切发生。”
云昭道:“小谅,不要这样!”
萧谅猛然站起来,把屋里所有的东西砸得稀巴烂,大喊道:“为什么,为什么!我要生气!我明明在生气,为什么这么
冷静!我不要冷静!”
云昭连忙上去抱住他,道:“小谅,你听我说,表哥希望经过这次后,你能安安静静的做个秦王,不要再去想那些事。
以后我不在你身边,你要好好照顾自己。”
萧谅道:“你要走?”
云昭道:“那日我和裴尚去大牢,我去见伯父,他去见家人。没想到裴尚趁机劫狱不成,便逃走了,如今生死不明,我
想去找他。”
萧谅看了他一眼,道:“表哥,你在秦王/府确实太危险,还是走的好。这次母妃皇陵的事,只怕父皇不会那么简单相
信我,要是他动了杀念,好歹能不连累你!”
云昭道:“不会的,你对他来说,并无威胁,何至于此?”
萧谅道:“那日父皇宣我进殿,明摆着是要看我见到舅舅有什么反应,我着实忍得太辛苦。父皇如此猜忌,我想要安枕
无忧已是不能。”
云昭看着他,一夜之间的成长,似乎太过残酷。他不知道自己这个时候离开,到底对不对,但是毕竟他去大牢看望章怀
民的事,若被人认出来,那秦王/府吃不了兜着走。
萧谅继续道:“裴尚劫狱,只怕也是父皇故意放的漏子,不过你既说要找他,想来他逃出去了?”
云昭道:“是,他逃出去了。劫狱的刺客尽数死了,被抓的也都自尽,问不出什么。”
萧谅道:“父皇定是想拿住人,对柳国舅一家出手,不过最近柳宸妃小产,他也不好明面出手,自然只好用此事做文章
。”
云昭道:“柳宸妃昨日已经殡天,现在京中一片安宁,你安生养病就是。”
萧谅道:“表哥,那裴公子知道舅舅这般对他们裴家,如何能干休?你去找他,岂非自寻死路?”
云昭道:“我也不知,就是想见见他。其实见了又能怎样呢?就如这几日,在秦王/府,我与他也是相对无言。”
萧谅道:“表哥……若你寻不到他,便找个好所在安居,日后有机会再派人传信于我。”
云昭道:“我最放心不下的就是你,现在见季澜如此待你,也算痴心。你们的事情,表哥不想再说,不过京中局势如此
复杂,你们都身不由已。你千万想开些,万事不可强求。我今晚就走。”
萧谅道:“为什么走得这么急?”
云昭道:“我本就是为了等你清醒,现在见你无碍,自然就该离开。”
萧谅道:“你从密道绕出后门去吧。”
云昭点了点头,便退了出去。季澜随后便进来,却见萧谅正看着他,便有些不解。
萧谅道:“我记得前不久,太师要为你娶妻,可有此事?”
季澜道:“凤眠……”
萧谅道:“鲸波,不若我们各自成婚,忘了彼此吧。”
季澜万料不到,他会说出这样的话来,顿时吃惊不小,连忙上去,激动得抓着他的衣领,不肯松手。
萧谅道:“凤凰沉眠,巨鲸兴波,一个火中来,一个水里去,如何能够相依?”
作者有话要说:
最近病得没力气,都有些厌世之情,果然意志力斗不过身体
第81章 第 81 章
这一年终于过完,真是日子太长,尤其府中嫌少有人走动,越发显得冷清。萧谅自从那日和季澜说出那番话,便有三个
多月不曾见他。眼看春节将至,他要去宫里给父皇拜年,又要去东宫走动,只盼着那时候不要撞见季澜。
他心中仍是毫无波澜,并不觉得郁悒,只是感不到自己的心情这个毛病,还未见好。当日云昭说的后遗症,还真是长久
,到此时还未消散。那一口气横在心里,上不去下不来,堵得他难受,又发泄不出,索性就由着它去。
听闻柳宸妃病逝,他曾经想去看望萧云详,但想到毕竟是舅舅坑害了她们,又觉得不便前往,只派人前去问候。
派去的人回报说,梁王不见客,把他打发了,连带着其他几个皇子去看视的人,也都没见着。
萧谅每日拿着季澜当初写给他的剑谱,认真摆弄,无奈内力太差,终究是个假把式。
春节那几日,他只进宫拜见了萧奕,又去各宫给娘娘问安。当年的四妃,也唯有季淑妃一人还在,看得他心中又思念母
妃,便也不敢久留。
他去了东宫,却见萧诀正与季澜说话,不好退出,便也只絮叨几句,便走了。季澜只是客气行礼,也不多言,倒是看得
萧诀有些不解。
萧诀道:“表哥,你与小七不是一向关系不错,怎么今日这般生疏客气?”
季澜道:“前阵子惠妃陵寝被盗,他疑心我,故而不太与我来往。”
萧诀道:“这怕不是实话吧?你都为了他,扯出地图来了。”
季澜道:“那当然是因为姑母想斗倒柳宸妃,这才私底下支使我来寻你帮忙。姑母若直接告诉你,怕你与她反着来,不
肯相助。”
萧诀道:“母妃果然了解我,可惜我却不能那么了解大哥,否则现在怎会落到如此地步。”
季澜道:“怎么?越王还未进宫吗?”
萧诀摇了摇头,显然他一直在等那人入宫呢。虽说被罚去抄经,照理过年总要入宫的,没想到等到半夜,才听人报说,
越王并未入宫,仍在大相国寺。
季澜告辞之后,出宫便直奔秦王/府,偷偷跑到房梁上,轻车熟路走到萧谅那间房的屋顶上,掀开几片瓦,看了下去。
萧谅坐在房中,桌子放着那副老虎叼兰图,却见他看着画许久,又合了起来。
他枯坐半宿,又起身喊人烧水,说要沐浴更衣。季澜趴在屋顶上,就见他去了衣物,躺在浴桶里,擦拭身体。
萧谅的身体还未长成,仍是少年人的样子,一派柔弱,但也比当初要好上许多,起码身上的肉多了些。他每日在府中无
事,吃吃睡睡的,舒适得很。
季澜看得莫名心跳加快,越发有些不安稳,却也不敢动作,只是看着。他知道萧谅浅眠,过会儿睡沉了,自己才好离开
。
屋里的灯被吹灭了,季澜等了好一会儿,正打算离开,忽然听得屋里传来极为轻微的喘/息声。他好歹比萧谅大了三岁
,自然知道这是什么声音,也好在他耳力极佳,否则只怕如外面的仆人一般无知无觉。
“鲸……波……”萧谅的声音带着一点点压抑和隐忍,十足的勾人,竟让季澜有些按耐不住。他真是看不明白,既然萧
谅对自己分明有情,为何还要撵他走,说出鱼鸟不能同存的话来。
他们的身份是容不得,那已经交出去的心,又怎会是说收就能收的?
等到萧谅睡沉了,季澜才从屋檐上下来,偷偷进去,给他拉上被子,又坐他屋里好一会儿。要说起来,他真的是拿这人
没办法,明明比他大了三岁,平日武功也好,怎么遇到他什么辙也没法,当真是被吃得死死的,压根不敢说个不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