乌骨仞(24)
没想到那小侯爷这时候会甩给他一只猫来养。
从接过这只猫的第一天起,小九就把它从笼子里放了出来,那只看起来十分凶悍的碧眼波斯猫对着他嘶嘶哈气不说,还退到了他房里的床底下。
小九对这种长相精致的宠物没有饲养经验,对着那双碧绿的眼睛,也只能耐心地等它放下防备。
而且小九料想到不错,梁小侯爷在此后许久都没有叫胡钥来问这只猫的事情。
毕竟能够供金尊玉贵的小侯爷玩乐的事情太多了,他恐怕已经不记得之前吩咐小九养这只猫的事情。
小九这日百无聊赖地在回廊下,把手里的一块煮熟的肉,撕成丝,一条一条喂给站在红木椅子上的猫。
因为这只猫通体雪白,身子圆圆滚滚,小九给它取名叫雪圆儿。
不知为何的,最开始的时候这只猫缩在小九床底下,小九给它喂食只能把食物放到地上的床边,离远一些,它才愿意过来吃。
现在一段时日过去,它却变成了,小九若是不用手喂它,它就绝食的模样。
“哗啦啦”
是一群黑燕振翅掠过侯府的上空。
小九不住抬眸望去,看那飞过去的排排黑燕。
侯府的生活不算是多么不快乐,但是小九莫名开始想要回到临渊营。
而且当初小侯爷花一百两黄金买下他的时候,他自己分到手里五十两黄金,如果他愿意把这一部分退还,不知道不太喜欢他的梁昱衍,愿不愿意把他退货。
“啪啪”两声闷响,是雪圆儿因为小九走神儿发呆,迟迟不把肉撕好给它喂到嘴边,有点不高兴地给了小九两爪子。
某种程度上来说,这喂不熟的异邦猫,还是喂熟了一点。
给小九的手臂上的两爪子并没有抓出血,兴许是刻意收了爪子,只在小九手臂上留下两个红红的掌印。
是想要提醒的意思。
“对不起。”小九连忙把手里的肉重新撕好,给它递到嘴边。
雪圆儿浑身毛发蓬松,低下来尊贵的猫头,把剩下的那些卷进了口。
小九把肉喂完,拍了拍手,把手上掉的肉渣弄干净,有几分期待地问:“我能摸摸你吗?”
雪圆儿却是理也不理,大尾巴一甩,掠过小九弯腰靠近自己的下巴,大摇大摆地吃饱走了。
小九却有点儿讨嫌地跟在它后面:“叫我摸摸吧。”
这么跟了几步,看那雪圆儿却对他完全爱答不理的样子,小九最终停下了脚步。
却没有想到,雪圆儿听见后头脚步停了,回过头看见它的人类仆从没有跟上,像是有几分不满地又绕了回来,绕着小九的脚边,“喵喵!”了两声。
小九却抓住时机,一把将它抱了起来。
雪圆儿还未挣扎几下,小九手上却飞快地抚摸过它的脑袋。
许是摸舒服了,雪圆儿最后安分地在小九怀里,甩了甩尾巴,没有再挣动。
“你的毛好软。”小九将雪圆儿抱着,语气欣喜万分:“你是最漂亮的小猫了!”
在侯府他的屋里,小九对雪圆儿做出来喋喋不休地夸赞,每天用梳子给它梳理毛发。
就这样,小九在侯府过上了一种,养鱼喂鸟,剪花枝,空闲时间摸摸猫的日子。
原本以为日子就会这样平淡无波地过下去,没想到却发生了一件机缘不巧的事,使得小九平静的生活彻底被打破。
第20章
那日,雪圆儿被一只落到小九窗上的鸟惊扰,从床上一跃而起,去追那只鸟。
小九有点担心雪圆儿撞到府里的物件,也连忙追出去。
没想到正撞上怒气冲冲回到府里的梁昱衍。
他的近身侍卫胡钥在后头追着,脑门上儿急出来汗,劝道:“少爷,上回您从马上摔下来摔断了腿的事您都忘啦?”
“也没说不让您骑,那东街的马场,说了下月就能到一批小马驹,到时候再请您过去赏脸呢!”
提及上回摔断腿的丑事,梁昱衍更加气恼起来:“那都是多少年前的事了!我现在早长大了!王茂,刘渠他们怎的都骑大马,偏叫我再等那小马驹!”
今日梁小侯爷和京城几个富家子弟一同去马场玩乐,本是高高兴兴的事,却没有想到遭到胡钥还有府里的下人一通阻拦。
梁昱衍没能尽兴是小,失了面子是大!
而胡钥的母亲乃是梁昱衍的奶娘,奶娘是从前跟着梁昱衍生母的嬷嬷,有这层关系在这,梁昱衍对待胡钥自然非是寻常下人能比。
他这时候跌了面子正无从发泄,却见那小九正钻在桌子底下,捉那只波斯猫。
那猫儿见他伸手却也不抓他,反而是顺着小九的胳膊,钻到了他怀里。
小九蹭了一头灰,刚搂了猫起身,就见面目阴沉的梁昱衍迎面而来。
“主子。”小九连忙行礼,不知道梁昱衍这副神情是怎么了。
梁昱衍自上而下打量了小九,看着他怀里的猫,想起来什么似的,刚伸手探出,还没碰着,就见那猫对着梁昱衍一阵哈气。
那猫没见过这么多生人,警惕非常,弓着身子,后脚一蹬从小九身上下来,又逃窜而出了。
那雪圆儿却是能跑,小九却只能停在原地承受梁昱衍的怒火。
“这畜生交给你养,你就养成这样?”梁昱衍看着小九脑袋上还有膝盖上的灰尘,冷笑一声:“跪下。”
小九心头一紧,但还是没犹豫地往地上一跪。
“趴下。”梁昱衍又继续道。
胡钥此时已经反应过来小侯爷是要做什么,那小九与梁昱衍差不多的年岁,做事也算本分,如何能这样毫无缘由的折辱。
“少爷,不可啊!”
听胡钥又来阻拦,梁昱衍却是更气,对着神色有几分紧张的小九又是怒道:“你是聋了吗!我叫你趴下!”
没等小九再有反应,梁昱衍一脚踹上了小九的腰:“这不是有现成的小马驹,却要少爷我再等?”
小九明白梁昱衍今日是要把他当马骑,其实他本身对这件事所蕴含的折辱意味并不敏感,他突然开始挣扎起来,全是因为被梁昱衍脸上的怒意惊到,而且他被莫名其妙踹了一脚。
“不要!”就要起身把强行骑到他背上的梁昱衍掀下来。
梁昱衍当即更恼:“来人,给我按住他!”
有应声而来的下人扑了过来,胡钥怕伤到梁昱衍只敢出声劝,却不敢再拦,他心下也没将这件事当作太大的事。
不过是十三四岁孩子同龄人的玩闹,待梁昱衍今日将气出了就好,明日可赏小九些物件当作补偿。
哪家的下人,不都是任主子差遣使唤的。
更何况小九。
可是小九或许是在侯府里安分惯了,平日做小厮使唤,便有人将他当真的小厮。
其实他身上是有功夫的,他今日不愿意梁昱衍骑他身上,梁昱衍叫再多人来也没用。
小九身子一滑,躲过一个宽大的粗掌,从梁昱衍身下钻出,矮身一滚,如条滑鱼一般,谁也捉不住他。
胡钥徒劳无力的劝阻声,梁昱衍大呼小叫快要气哭的声音,还有些仆从围堵小九碰撞桌椅的声响,侯府这侧厅里霎时间乱作一团。
而叫人万万没想到的是,在这个关口,梁大将军掩了风声,突回侯府,正撞见这一幕。
梁昱衍不出意外地挨了责罚,梁大将军许久未下这样的狠手。
他的大子儿子皆是名声在外的,忠贤之辈,战死边疆之后,更是碑前许多老百姓前来吊唁。
却偏偏他这最牵肠挂肚的小儿子,自幼便是这般样子。
此前念及年岁小,失了母亲,梁大将军不忍下手,却没有想到现下变本加厉起来。
当夜,鲜少受罚的梁小侯爷跪在祠堂,梁将军命人罚他十藤鞭。
梁昱衍是个受不得疼的少爷脾性,一双猫儿似的眼肿得通红。
起先还是嘴硬,吆喝着:“他本就是我的奴才,我叫他如何就得如何,这是他的本分!我又何错之有!”
藤鞭打到第六鞭,他便再受不住得迭声痛呼起来,服了软:“爹爹,孩儿知错了,呜呜呜…莫要再打了……呜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