敌国质子非要怀摄政王的崽(116)
魏王哪敢有意见,巴巴地把果子酒给他斟上了。
谢晏一坐下来,看到魏王便问道:“你眼睛怎么青了?”
“……”
自从魏王带谢晏去逛了春风楼,魏王府门前就多了数名壮汉,就盯着魏王出门。只要他一出门,甭管多小心翼翼,不知打哪就会迎面来一个拳头,走后门也逃不过。
魏王不敢出门了,但家中却不能有娱乐,但凡响起乐声笑语,必定会有壮汉翻-墙进来揍他一顿。
最可恨的是,家里的府将根本打不过对方。
魏王挨了几次打后,就老实了,每天关在书房里读书习字,过的是天昏地暗,暗无天日,日夜刻苦,苦不堪言。
今天好容易赶上万寿节,摄政王无暇顾及他,这才被放出来。
但魏王哪敢说啊,捂着一边青紫的眼眶,讪讪笑道:“不小心摔了一跤……”
谢晏抿着果子酒,纳闷道:“为什么你们今天都摔跤了……是今天城里的地特别不平吗?”
魏王:“……”
狸奴:“……”
果子酒酸甜可口,酒味极低,便是喝上一壶都不会醉。谢晏没等开宴,就已经饮了好几杯下去,脸上浮起好看的颜色。正催促着魏王再给他倒上,忽的上头有大太监唱礼道:“陛下到——摄政王到——”
众人纷纷起身喝唱:“陛下万岁!殿下千岁!”
裴钧不等小皇帝道平身,已拂衣坐下,更不管众人或看他愤恨、或嫉慕、或认为他狂悖的眼神,目光径直穿过一众人头,寻到了魏王处。
才一定眼,看清谢晏今日装扮,他顿了顿,把纪疏闲喊了过来。
“……他那是什么打扮?”
一袭山烟水色的薄衫,端的是风度翩翩,温润如玉。可是……头上插满了簪子,腰间缀满了玉石,六七条手串缠在腕上,脖子还挂着金锁。
纪疏闲看了一眼,也觉得眼疼,欲言又止:“大概是把您送他的饰物都挂身上了。”
裴钧一言难尽:“没拦着?”
纪疏闲冤枉:“拦得住吗?”
裴钧沉默了:“是拦不住……”
但即便如此,他也足够光彩照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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万寿节是虞京一年一度的大日子,加上今年有西狄使团朝觐,所以场面做的格外隆重,以彰显国威。谢晏以为元宵宴已经是他见过的礼节多的了,没想到万寿宴更多,几乎没吃上几口就要起来拜一下。
谢晏也不知道拜的是什么,每次狸奴或魏王将他拽起来,他就偷工减料地弯弯腰,拜得比谁都敷衍,坐得比谁都快。
因为佳肴实在太多,谢晏吃得目不暇接,几乎忘了自己来是干什么的。
裴钧独坐高位,将他小动作尽收眼底,不觉嘴角都微微勾了起来。若非当着满朝文武的面,他都想将人直接抱到怀里来,好好亲昵亲昵,一解多日未见的愁苦。
不知在他望着谢晏时,底下亦有人顺着他的目光,也盯着谢晏在看。
“那个插了满头钗子的男人是谁?”说话的人语声低微,面白唇淡,时不时低咳两声。
正是西狄的九皇子。
他身后站着个高挑的男人,不知是他的奴仆还是臣子,低声对他道:“似乎是大虞的平安侯。”
“……”九皇子没两句就开始咳,用酒压了压才道,“便是十几年前南邺送来的那个质子?没想到还活着。”
“活着。”男子用西狄语道,“不仅活着,似乎最近混得还不错。九殿下,过会献礼过后,需过去向他敬杯水酒。请他在摄政王面前为我们说几句好话。”
九皇子皱了皱眉头,低眸艰难地犹豫了一会,才应下来:“好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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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番繁复礼节后,底下觥筹交错,各臣子又开始了一贯的贺辞献礼。
“臣祝陛下万寿无疆 ,圣体康泰!”
“臣望大虞国运昌盛,福祚绵长!”
“臣……”
小皇帝今年勉强背下了那篇贺辞,心里也挺高兴,他看了眼摄政王,不免自豪起来,想求他夸奖。对众大臣说话也有了几分底气:“——赏!”
“西狄九皇子吐伏卢屾、使臣悉罗云,参见陛下、摄政王殿下——祝皇帝陛下千秋万代,帝业永祚!我西狄携珍物重宝,献给殿下,望能与大虞永结盟好,不动干戈。”
众人这才安静下来,殿中一时间气氛紧张,暗流涌动。
西狄与大虞在边境对峙已有几十年之久,表面上看起来是互市融融,其实一直暗中角力。尤其是当年南邺国灭,南邺境内的大量金铁矿归入大虞,一下子充实了大虞的兵力国力。
两国鼎立的局面眼看就被打破。
西狄内忧外患,自然要着急。
倘若西狄当真尊重此次会面,应当排遣位高权重的臣子和皇子来洽谈,而事实上,西狄来的却是个听都没听说过的病秧子九皇子。只怕也没有多重视此次谈和。
宁喜将九皇子手中的礼单呈到御前。
小皇帝象征性地匆匆一翻,便交给了摄政王。
裴钧靠在蟒龙大椅上,把-玩着手中杯盏,瞥了一眼礼单上的东西,不过是是牛羊马和香料、盐等物,他淡笑着睨着台阶之下的西狄众人,道:“九皇子,纵使西狄以白为尊,但既入虞境,当以我朝礼仪为先。陛下寿辰大喜之日,阁下着一身丧白……恐不合礼数。”
“……”九皇子低头看了看,没想他竟拿自己衣饰发难,一时没有答上来。
“还有,这边便是你们西狄的珍物重宝了?”裴钧将礼单不轻不重地往案上一放,却也足够发出清脆一声响,“这可不够与我朝永结盟好的。”
九皇子大概没料到他说话如此不客气,促咳了几声:“这些……自是不够……”他转头看了眼身旁的使臣悉罗云,定了定神,“还有一礼,比较特殊,需得准备片刻……不如请大虞皇帝陛下和摄政王,先欣赏我朝的幻戏表演,如何?”
裴钧神情慵懒,想他终于到了正事,淡淡道:“既如此……那有劳九皇子了。”
话毕,早已候在殿外的西狄幻戏班便鱼贯而入,一众少年们脚环银铃,身披彩绸,手上拿着皮鼓、西狄琴,凌空翻着筋斗便跃进了大殿,一进来便香风阵阵,或立,或倒卓,或悬吊梁下,令人眼花缭乱。
时而蹬竹上杆,于两杆间细细绳索上跳跃起舞,甚至能一人立于绳上,两掌上再站一人。
突然,众少年冉冉欲坠,皮鼓、小琴零落失手摔落,众人心惊肉跳,忽的只见烟焰满室,少年们竟肢体都散做一根根木棍自高空砸下,哗啦啦落了满地。
众臣纷纷惊呼,甚有惊慌失措要唤侍卫的。
片刻,烟焰散去,众人低头一看——
哪有零落肢散的少年,竟是一颗颗落在地上的圆滚滚的桃子。
殿中安静片刻,少顷,便响起惊叹、喝彩声。
小皇帝见惯了丝竹雅乐,第一次见这么热闹的幻戏杂耍,当即被迷住了眼,身子都坐直了几分。
魏王与谢晏的位置刚好离得很近,更是看得错不开眼。
谢晏正捧着果子酒边看边喝,不多时就发现杯中空了,他晃了晃酒壶,发现壶里也没有了,就想叫狸奴再去拿些来。正出声叫狸奴的时候,倏忽一件雪白袍子停在了自己面前。
挡住了自己看幻戏的视线。
他不悦地抬头看去,见是刚才跟殿下说话的那个什么什么皇子,记不清了,反正是个外邦人。
九皇子一副病态,看着跟马上要不行了似的,拱了拱手,朝谢晏虚虚敬了一个西狄的礼:“听闻大虞平安侯近日极得圣-宠-,不知末使可有幸敬您一杯?”
静了一会,九皇子看他不说话,以为他是拿乔作态,假装听不见,便忍了忍,又要张口再来一遍时,谢晏转头看向魏王:“他说什么,我听不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