养大小皇帝后他总想娶我(88)
韩墨初压低了声音在莫支离耳边,用十分流利的高丽语温声说道:“丧家之犬,便该有丧家之犬的样子。”
“我高句丽用二十七座城池,三十三万军民百姓,数不清的铁器牛马,难道还抵不上那四千八百人的性命吗?!”莫支离咬着牙厉声质问着韩墨初:“你们国朝的军队,在玄菟,建安,白岩,都做了些什么?我高丽百姓的命便是草芥吗?!”
“说到底,是你们为了姜国那么大点的弹丸之地发起战端挑衅国朝权威。王师此番没有攻入都城,让你的父王还有乞降的机会,让你今日还有命跪在这里磕头,已经是最大的仁慈了。” 韩墨初想起了那些与顾修一起走过的遗孀之家,每个人都悲凉的让人心口发闷:“我国朝的将士每一个都是将身家性命交给了国朝的,所以他们自然金贵。而你们的百姓呢?是你与你的父王最初拒绝和谈,是你们亲手将他们变成了任人宰割的牛羊,事到如今,世子还有脸质问我?世子不觉得太可笑了么?”
莫支离双唇颤抖,一句话也说不出来。败军降将,将自己抬得再高又能如何?韩墨初说的没错,他现在就是丧家之犬。
“老熊,记得磕满一个时辰,让他歇歇,别让他死了。”韩墨初拍了拍熊虎的肩膀,又看了眼世子莫支离:“世子安心,我大周为上邦,对待使臣一向尊敬您的衣食供应在王师回朝前都会是最高礼遇。”
莫支离愣神的功夫,韩墨初已经走远了,取而代之的是那个怀里抱着大刀的熊虎。熊虎的世界很简单,见莫支离跪着不动,一把就把人的脑袋按了下去:“参军大人让你磕头,你没听见啊!”
时间飘然走过了一盏茶的功夫,王帐之内的顾修掀起帐帘走出帐外,只见远处那位成日里叫嚣咒骂的高丽世子像个磕头虫似的对着王师的大旗不断磕头,胸中那股冲到头顶的怒气当真顺畅了不少。
戌初,营中点燃了灯火。
顾修肿着半边脸颊,手中拿着一卷兵书一言不发的坐在灯下。
韩墨初端着托盘由帐外进来,帐外的冷风惊动了顾修。顾修轻抬眉眼,见来者是韩墨初不动声色的将身子侧了过去。
韩墨初也不多话,直接将托盘放在顾修桌上,以手为扇将碗中糖蒸牛乳的香气朝顾修那边扇动。
顾修斜了一眼碗中那军中少有的精致饮食,依旧不为所动道:“本王似乎没有让韩参军过来。”
“是臣见殿下今日没有去用晚膳,所以让厨上特地与殿下做的蒸牛乳加玫瑰糖,要不要尝尝?”
“韩参军,觉得本王眼下这副样子怎么去与众人一起用膳?”顾修将手中的书卷一合,平抬眉峰看着眼前的韩墨初。
韩墨初的那一拳力道很重,顾修的左半边脸整个肿了一片,嘴角也破了。脸上的伤痕,让这个一向以治军严明著称的主将顾修,看起来多多少少有点狼狈。
“臣知道今日情急之下,不该打伤殿下的脸。”韩墨初笑着将那碗牛乳羹朝顾修的方向又推了推:“还请殿下恕罪可好?”
顾修不言不语,冷冰冰的又把身子转了过去。
“殿下,臣当真是知错了。”韩墨初的语气愈发恳切:“臣分明是带着戒尺随军的,怎么能朝殿下的脸上打呢?”
听到戒尺两个字,顾修警觉的看了一眼对面的韩墨初,他惊讶的发现韩墨初的手上也不知什么时候已经拿着那柄无比光滑的红木戒尺了。
“咳。”顾修冷着脸掩口轻咳一声,转过身来将那碗温热的牛乳羹端到面前一口一口的送进嘴里。
“殿下?好吃么?”韩墨初强忍着笑意将手中的戒尺重新收了起来:“会不会太甜了?”
“不会。”顾修的回答很不老实,因为他心虚的基本没尝出那碗牛乳羹的味道。韩墨初那柄无时无刻不在的戒尺,仿佛不管他到了几岁都能让他瞬间头皮发麻。
“那就好。”韩墨初笑容可掬的站在顾修身边,伸手如儿时一般摸了摸顾修的发顶轻声道:“吃饱了,要不要和臣一起去放放五十金?”
“好啊。”顾修抬起头,嘴角沾染了一点点纯白色的牛乳。灯火下少年清亮的眼神对上了韩墨初温润的笑脸。
韩墨初恍惚觉得顾修这些年似乎一点也没有改变。
哪怕他已经经历过战场杀伐,见过了朝堂纷争,兄弟相残,学会了笼络君心,驾驭权术。
他也依旧还是那个心中无尘的少年。
第五十二章 亲事
高句丽之战, 又历经了一年之久。
顾修回朝时,正巧是立冬那日,一场大雪下得整个汴京城都白了。还是与上次一样, 顾修先于京郊大营安顿驻军, 安排军将分批回家探望家人。
韩墨初也告了假, 带着几坛高丽带回的上等米酒去苏澈的小医馆内与人叙旧说话。
酒过三巡,韩墨初毫不客气的抱走了苏澈存了十几天的诊费去与顾修的五十金配了副好鞍。原先的那副太硬, 顾修骑得久了, 腰背都磨破了。
入宫前一日,顾修也如去岁一般先行前往静华寺去探望孟氏皇后,第二日才入朝述职。
顾修离宫征战的这一年以来,朝中局势再生变故。
这一年来,君王身上添了些有年纪人才有的弱症,玉玄宫中便给君王制了一种格外灵验的长生金丹。君王每每觉得气血翻涌,或是四肢乏倦,服之便可精神百倍。
自此宫中玉玄宫内的丹房几乎昼夜不闲。
日常起居除了老太监崔尚, 便只要宠臣南曦一人服侍。每日下了朝也不再会见大臣,或是再议朝政。
辅国将军丁玉老将军去世,其嫡长子丁润承席爵位。丁润其人与忠勤宰辅韩明曾是昔日同窗,权臣之间的平衡与制约似乎被打破了。
敬元候顾值之妻如愿生下皇长孙,君王已然下旨于新岁之时将敬元候一家接回京中,且准其居于先前的王府之内。
珹王顾偃于南方清查盐铁税务,沟通四方商路, 一举补足了国朝连续两年征战而日渐空虚的国库,君王欣喜将顾偃平地抬成了亲王。
端王顾伸也在朝堂之上接连为君王办了几件大事, 在仅有几人扶持的情形下, 将事情办得还算漂亮。从而暂时甩脱了这些年废物的名头。
六皇子顾攸则找到了意中人, 是丽妃金氏母族的堂侄女与顾攸同岁,听说只是随其母入宫探望丽妃,便被六皇子顾攸一眼看中了。君王对待顾攸的态度一向是偏心疼爱,架不住顾攸三日磨蹭便下旨赐婚,婚期便定在了次年二月。为了成全丽妃的脸面,还破格将尚未成年也寸功未立的顾攸封了宁郡王。
唯有王府,到底还是没有设在顾修的战王府隔壁。
晴昭公主去岁年底带着漠南部的岁供回朝小住了七八日,便因漠南部族中的琐事不得不启程返回。
含元殿上的大朝会上,高句丽世子莫支离头上缠着绷带匍匐跪地在前。韩墨初双手捧着降表高声宣读,降表的字里行间,无不透露着对国朝王师的畏惧。
君王顾鸿在朝上拥着一簇狐裘,嘴角随着韩墨初的念讼渐渐上扬。这场胜仗,算是彻彻底底的震慑住了国朝周边的那些小国,有些小国为了乞求和平连岁供也比往年多上不少。
大朝会上,君王顾鸿接受了莫支离提出的议和条件,当着众朝臣的面夸赞顾修为“国之刀锋”。
并当朝下旨将其封为亲王,授一品护国大将军之职,与君王同掌虎符。如此一来,除了君王亲卫的御林军,整个国朝的武将几乎都被笼络到了顾修麾下。
顾鸿将顾修这面大旗稳稳的立在军中,既然辅国将军丁家已经不是完全中立,那么便自然需要一个名正言顺的制约。
虽然同为亲王,但顾修这个一刀一枪拼出来的爵位明显比珹王顾偃的要重得多。
一时间,顾修战王府的门槛都快被踏破了,无论先前有没有过交集的都要登门贺上一贺。
顾修仍是那样,只交心,不收礼。只结交,不结党。
立冬过后,天气彻底冷将下来。
君王顾鸿便搬入了崇宁宫的暖阁之中,连朝会也改成了五日一朝,只守着温香软玉的南曦安然度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