养大小皇帝后他总想娶我(102)
韩墨初走到他的榻边,悄声为顾修掩上轻薄的被单,手掌贴着人脊背轻轻摩挲。
顾修方才被抬回来的时候他没有去看,苏澈在与他处理伤口的时候他也一直坐在外间。
他知道,杖伤打烂的皮肉要剜去重新再长,成片的伤痕都连在了一起,其过程漫长且痛苦。
就方才,他分明听见顾修声嘶力竭的喊了一声便再也没有出声了。
他想进去看,但是他不忍。
他怕如果他进去了,昏沉中的顾修若是扒着他的身子躲闪,不肯让苏澈碰他,那他也一定会抱着他躲开舍不让苏澈碰他。
韩墨初无声的坐在顾修床畔,轻柔的抚摸着顾修汗透的额角。偶然发现了他的左手始终攥成半个拳头,小心的将那手掌摊开,手心里赫然是那只纸折的小狐狸。
那只小狐狸已经被揉皱了,又泡了雨水,几乎看不出形状了。而且沾了血,变得斑驳破碎。
就像顾修被打烂的脊背一样。
看得出来,是顾修受刑的时候便一直攥在掌心里的。
韩墨初扬起嘴角,于一旁的书架上又寻了一张结实些的彩纸,重新裁剪,慢腾腾的折了一只一模一样的小狐狸,重新搁在了顾修的手心里。
这次他还给这只小狐狸画上了眉眼,两道弯月似的的眼睛,同他素常的神情一样。
都是笑眯眯的。
本就没有睡得太熟的顾修,在细碎的折纸声中醒了过来,恍恍惚惚的握了握手心里的纸张,猛然回过神来,看着坐在榻边的韩墨初,脱口唤道:“师父?”
自从那日顾修领兵出征,直到今日还是第一次再见到韩墨初。韩墨初还是一如既往的从容温润,只是眼下沉郁的乌青,昭示着他这些日子的殚精竭虑。
“臣吵醒殿下了么?”韩墨初弯眉温笑:“臣看殿下的小狐狸坏了,所以再给殿下做一只。”
顾修受刑的时候,一直将原先的那只小狐狸攥在手心里,好像攥得越紧身上便会痛得越轻。
谁知攥得太紧,到底揉搓坏了。
“嗯。”顾修摊开手掌看了看掌中那只有了眉眼,愈发栩栩如生的小狐狸。他没有多言,只是顺势将那小狐狸掩到了枕下,又侧身枕上了韩墨初的膝头。
顾修知道,韩墨初给他做了那只小狐狸,这意味着他已经察觉到他的心思了,可顾修并不想就此解释什么。
他这会儿太累了,他知道韩墨初也累了。他只想就这样坦坦荡荡的和韩墨初靠在一起,至于那些纠纠缠缠,纷纷扰扰的事,想不透就干脆不想了。
左右韩墨初还在他身边,
清醒过来的顾修,背上连筋带骨的痛楚开始叫嚣起来,一波又一波的犹如海浪击石。渐渐的,他甚至需要咬紧下唇才能勉强压抑□□。
“殿下,疼的很厉害么?”
“嗯。”顾修肯定的点点头,抬眼凝神道:“其实,那天夜里你可以拦着我,不让我出兵的。”
“臣知道殿下心里有多在乎公主。所以臣能做的,便是将这件看似必死无疑的事打开一条生路。只是终究要连累殿下痛这一场。”韩墨初将手掌搭在了顾修的背脊上隔着被单轻轻抚摸:“不过无妨,眼下殿下有多痛,陛下便会有多厌恶那些逼迫他处置殿下的人。”
“师父,那天夜里我不是真的...真的让你滚...”顾修垂下眼睑,他当下与韩墨初贴得很近,韩墨初身上那股淡淡的纸墨气息,比安息香更能让他松心缓神。
“殿下解释这个做什么?那天夜里的一切,臣和殿下心知肚明不是么?”
那天夜里,顾修与韩墨初只对视了一眼。关于那封手书,关于接下来会发生的一切,两个人瞬间便有了心照不宣的默契。
那天夜里,顾修假意被那封来路不明的手书激怒,不顾一切的领兵冲向漠南境内。
韩墨初则趁夜回京,安排着京中的一切。韩墨初先是稳住了所有要为顾修保本请命的臣子。
又拖了几家妥当的官员随着大势所趋,一齐参奏顾修。逼迫君王下旨以国法处置。
诏狱中,顾修的那副凄惨之状,也是顾修入诏狱后有意安排下的。
一切的一切,都是为了将君王的目光引到那个习惯了咬人的疯狗韩明身上。
顾修和韩墨初都很清楚,传递这封错漏百出的手书之人绝不是那位忠勤宰辅。那个真正的幕后之人的目的是一石二鸟。
所以他们两个在看过了那封手书之后,便决定了将计就计。
一来可以让韩明失去圣心,让珹王顾偃失去臂膀。二来也让君王暂时忘记对日渐强大的顾修的忌惮。
这才是真正的一石二鸟。
“你知道是知道,可是有些话说出来我心里痛快。”
“殿下心里痛快了,就再多睡一会儿吧。臣就在这里,哪里都不去。”
顾修如释重负一般在韩墨初的安抚下重新入睡,这一次顾修的眉头舒展,是真真正正的睡熟了。
§ 第三卷 .夺嫡风起 §
第五十九章 将养
顾修在王府养伤的日子, 是战王府中这几年来最热闹的日子。
宁王顾攸带着王妃徐静柔一日两趟的过来。每次来都不忘将那些拿了银子不办事的诏狱差役骂得狗血淋头。
丽妃的关怀也是一如既往的简单粗暴。什么人参鹿茸,灵芝雪莲,只要能补养身子的也不拘什么, 更不拘价值几何, 一律流水似的送到了顾修的府上。看得苏澈眼珠子通红, 恨不得天天都和那些罕见的药材睡在一起。
晴昭公主还在病中,暂且不能出宫。只能遣身边行事妥当的嬷嬷每日登门探望问安, 事无巨细的围着与顾修治伤的苏澈反复询问顾修的伤情, 直到将苏澈问得汗毛炸起。
除此之外,还有那些受过顾修恩惠的战将遗孀,听闻顾修在府养伤,皆自发的带着家中的土鸡土鸭,肥豚肥羊,自家地里产的瓜果蔬菜,连带着捕的鱼,攒收的鸡蛋都送到了顾修门下。有的人干脆连门也不进, 几个布口袋直接往大门口一堆,累得宝德时时刻刻要在门前看着,将那些土豆红薯白菜冬瓜的搬进府里。
就这些菜量,战王府上的这些人便是十年不买菜,也都够了。
吴婶也终于有了用武之地,这两年顾修大多数时间都泡在军营里,即便回府也是早出晚归。如今好了, 借着顾修在府上养伤的机会,一日四顿变着花样的给顾修做吃食。
发誓要把顾修在诏狱中那几日掉的几斤份量翻着倍的养回来。
君王顾鸿也在顾修回府养伤的次日, 遣了太医登门, 问过了脉案后, 又留下了成堆的上等伤药。又是顾修一个人绝对用不了的数量,也都便宜了住家为顾修诊伤的苏澈。
不知为什么,顾修就是不用君王赏赐的伤药。
接连下了几日雨,再往后便是大艳阳天。
当下还未入伏,天气还不算太热。战王府中陈设不多,开了院门对流风吹着,便可遍体升凉。
顾修伏在榻上,眼前摆着一小盘削皮去核切成月牙小块儿的苹果。
韩墨初坐在不远处的桌案跟前,眼前堆满了京郊大营中送过来的军情奏报。顾修这次除了这顿打以外,没有任何责罚。军职爵位都在,连停职和禁足都没有。
军中事务一向都是急务,不能如此悬而不决。
因此即便顾修在府中养伤,军务也不能耽搁。而这处理军务的担子,也自然而然的落在了韩墨初肩上。
“师父,你累不累?”顾修拿着果叉,叉起一块儿苹果搁进嘴里,一边咀嚼一边看着伏案忙碌的韩墨初。
“臣累又如何,军中都是急报,都不能耽搁。”韩墨初从伏案中抬头,眉峰轻扬道:“殿下,食不言,寝不语。嘴里含着东西说话像什么样子?”
“是,食不言。”顾修两口将口中的苹果咽了下去,低声自言自语道:“真不近人情。”
“殿下觉得臣这是不近人情?君子不欺暗室的道理臣已经与殿下说过多次了。莫说殿下现在在臣眼前,便是臣不在,殿下也不该如此放纵。”韩墨初煞有介事的拿起桌案上的戒尺拍得一声轻响:“殿下若是这会儿已经有力气和臣磨牙了,不如与臣一起看军报,西戎边境的白虎军上报短缺战甲七千一百件,户部说年前已经拨银,兵部又说不缺银两而是短缺生铁,现在架吵了一圈儿也没个结论,殿下预备着是个什么主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