养大小皇帝后他总想娶我(186)
一桌膳食上齐,每道菜都精致异常,且大多数都是仡康朗达没见过的。面对着这桌奢华的宴席,仡康朗达不禁冷笑:“本君原本以为大周天子是爱民如子的好皇帝,不想今日见了宁王殿下才知,凡是传言都是名不副实。南疆的百姓正在水深火热,你们大周的皇族竟在这里耽于享乐。”
“仡康国主,您这话说得可让本王很不开心啊。”顾攸单手托着下巴,那张稚嫩的娃娃脸上甚少挂着威严与城府:“本王是本王,陛下是陛下。你见本王如何,何以就联想到了我朝天子至尊?亏得我大周天子仁善,恩准你在京中小住,还要本王亲自接待你,若本王真是天子,早就先砍了你的脑袋挂在城楼上示众了。”
“本君此来是为和谈,你们大周天子为何避而不见。”仡康朗达眯眼冷声。
“国主来此是为挑衅,况且我大周天子原本就不是外族之人想见就见的。”顾攸并没有打算好生作陪的意思,只喝了两口茶便又把那卷毛狮子狗重新抱回怀里:“你说本王耽于享乐,你如今不也和本王同桌用膳的么?你们南诏国民现下连肚子都吃不饱,你若是真有骨气,就该饿死在我大周境内,一粒周粟也不要吃。”
仡康朗达似乎吃了个闷亏,且并不知该如何反驳,只能端起手边的茶盏浅浅的抿了一口。
他惊奇的发现,茶盏内盛的竟然是出产自南诏的红滇茶。
顾攸斜了他一眼,端着手中的茶盏徐徐摇晃:“你们南诏盛产的红滇茶是不错,茶汤红润,香气扑鼻。你可知这红滇茶每年销往大周境内的有多少?”
“按照地方上的税收来看,大约有一万七千斤左右。”仡康朗达道:“怎么?宁王殿下是想让本君送您些上等的好茶么?”
“说起来我大周从皇族至百姓都爱饮茶,本王的岳家便是大周江南一带最大的茶商。这一万七千斤红滇茶中有一万五千斤都是由本王的岳家包下的,你们南诏境内的茶农都仰赖着他。”顾攸抓挠着小狗的肚皮,啧啧啧的逗弄着:“仡康国主若是继续诋毁我大周天子,本王便让你们今春产的红滇茶都烂在地里。”
“你!”仡康朗达负气抿了抿双唇,一口气生生赌在了心口里。
在接下来的几天里顾攸仍旧不计前嫌的带着仡康朗达在这京城之中闲游散逛。
有时去这户勋贵家中听听小曲,有时去京郊散心,看看大周离城而居的农户是怎样的安居乐业。有时甚至会带他前往大周的军营,让他看看那些杀伤力巨大的重型武器,以及训练有素的军队。
仡康朗达也不得不承认一点,南诏与大周的实力差距确实太过悬殊,如若不是南疆那场因他而起的疫病,南诏确实没有任何胜算可言。
***
夜深,鸿胪寺驿馆上房之内。
仡康朗达与卯蚩岳蚩三人压低声音用南诏语商量着接下来的对策。
仡康朗达不是傻瓜,他自然也曾料想过若是此来和谈失败的退路。于是他将那四万五千的精兵藏身在了入汴京城外不到一百里的山地之间,四万五千人的藏身地点极其分散,两三人便成一个小队,平日绝不暴露行迹,只等他一声令下便可迅速集结。
他仔细计算过大周汴京城内的军事布防,京中繁华百姓众多,且皇亲国戚遍地,王师军队打起仗来必然是畏首畏尾,且绝大多数的军队都在南疆境内。
若是他此时猛攻,并不是全然没有理会占领大周王都。
几人还未理清头绪之时,对话便被门外一位鸿胪寺当差值夜的差人打断。
两个差人十分礼貌的扣了扣上房的门扉:“仡康国主,有一人自称是您的部将,远道而来想求见您,请问您可要见见?”
仡康朗达疑惑不解,他此行入京只带了卯蚩岳蚩两人以及一小队护卫,有谁会在这个时辰来找他呢?
仡康朗达将信将疑的吩咐卯蚩去开门,门外两个差人果然搀扶着一个衣衫褴褛,脸色奇差的年轻人。
卯蚩一眼便认出了那人是自己和岳蚩的弟弟刑蚩。
刑蚩见了兄长的面扑通一声双膝跪地,一路膝行到了仡康朗达面前,用南诏语大声痛哭道:“国主!没了!他们都没了!”
仡康朗达心下一慌,立刻抬手示意两个差人离开,又低头扶起了跪在地上的刑蚩,询问道:“你说清楚,谁没了?”
“他们!咱们带来的军队!他们都没了!”刑蚩痛哭流涕的讲述着。
他们原本在山中分散驻扎,吃得都是自带的糯稻团子,渴了便吃山中的雪水。
可是不知为何他们身边的人总是一个接一个的死去,且是死状极其惨烈。
都是嘴唇乌青,双眼突出,犹如被人生生扼死一般。
不知是瘟疫还是中毒。
原本四万余人的军队在短短几日之内便剩下了不足两万。
由于死人太多,所有的尸身都只能草草埋葬。
那些掩埋不当的尸体,引来了大批的豺狼野兽,见了他们就疯狂嘶咬,连火光也不怕了。
现在他们那些仅剩的活人都藏身在了山洞内,只有他一人跑出来报信。
仡康朗达闻言忽而觉得一阵眩晕,他觉得不可思议,又觉得是自己算漏了什么。
就在他和顾攸在京中闲逛的时候,他的子民,他的军队,都在一个一个的离奇死亡。
就在方才,他还想着如何占领汴京皇城。
他的部将刑蚩便来告诉他,他还没来得及动手就已然功亏一篑了。
仡康朗达捂着起伏不定的胸口,呕出了一大团污糟的血块儿,卯蚩岳蚩见状急忙上前搀扶:“国主!您没事吧国主!”
仡康朗达无力的摆摆手,抹了把嘴角的鲜血:“我没事,你们谁去传话与鸿胪寺卿,本君明日要见韩太傅。”
*
作者有话要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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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一十章 蝴蝶
时隔数日, 仡康朗达再次在宣政殿厅前见到了韩墨初。
今日的韩墨初未戴发冠,只是松散的绾了发髻。一身藕荷色鹤纹氅衣,宽大的袖袍被襻膊束在身后, 露出半截修长光洁的胳膊。
仡康朗达进来的时候, 韩墨初正在作画。
宽长的书案上凌乱的铺满了画器, 韩墨初口中咬着一枝玉杆狼毫,左手指缝里笔如松林一般耸立, 右手则捻着只有松枝粗细的描线笔聚精会神的给自己的画作润色。
韩墨初这套作画用的湖笔是顾修赠予他的生辰礼物。
一套十二支, 通体玉制的笔竿,用的也是最顶级的针毫,且每支毛笔的末端处都点缀了一颗浑然天成的翡翠珠子,整个大周朝仅此一套。韩墨初收到此物时一面说着顾修不应因宠失德,奢靡浪费。一面很诚实的将这套湖笔摆在了拔床边的小架子上,每日睡前都要细细的摸上两遍。
“太傅大人,仡康国主到了。”总管太监元宝手中扬着拂尘,将身后的仡康朗达让了出来。
韩墨初凝神画完了最后一笔才将手中口中的湖笔一次搁回了笔架上, 温柔亲切的出声招呼道:“仡康国主,几日不见您倒是有些憔悴了。看来我大周的风土,您禁不起啊。”
“周人,别说那么多废话,本君今日入宫是来谈上次未完之事的!” 现下的仡康朗达眼睑处下沉着乌青,脸色惨白,整个人看起来灰蒙蒙的没有半点精神。他昨夜吐了两回血, 身在鸿胪寺又找不到信得过的医者,今日是强撑着一口力气来宫中与韩墨初理论, 见了韩墨初这副事不关己的做派, 胸口处翻涌的气血这会儿折腾的更厉害了, 不由得出言讥讽道:“还说是什么上邦大国,原来只会耍这种不入流的阴谋诡计!”
韩墨初向上抬着手臂,由着身后服侍的小太监解开了他袖袍上的束缚,宽长的袖袍瞬间垂落,质地绝佳的料子没有一丝丝的褶皱,就好似韩墨初那张永远都能波澜不惊的脸:“阴谋诡计?仡康国主这个词用得为免也太客气了吧?数以万计的南诏亲兵啊,怎么说这也算是天良丧尽,十恶不赦吧?不过想想也是,同仡康国主在我大周做下的孽障比起来,本官倒还真称得上是宽仁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