陛下每天都在作死[穿书](72)
除了他之外,还有一个排除在男孩们之外的孩子,就是朱堇榆。
朱堇榆倒是很想和他们打成一片, 但是他年纪小个儿小,说话还不利索,组队打马球,朱堇榆在家就没骑过,他连马都爬不上去。投壶也不会, 因此别人都不爱带他。
不过他性子倒好, 人家不跟他玩, 他也不哭不闹, 看看朱堇桐在干嘛,就又跑到男孩儿们那一堆去,朱堇樟问,“谁和我一队?”他也跟着说“我”, 人家两队人马对抗起来,他也在一旁,不大利索地叫好。
勉强挨得上的就是摔跤了,朱堇樟不耐烦跟他玩,偏朱堇榆一个劲儿往跟前凑,摔的时候,不免下点狠手,用力捶他。朱堇榆被人打了,也不叫唤,因他听男孩儿们交流说,抱着不撒手,最后总能赢。朱堇樟被他缠得烦了,一拳出去,砸在朱堇榆下巴上。
“哎哟,”朱堇榆终于叫了一声。
他还没想哭,眼泪先掉下来,下巴瞬间肿起,嘴里尝到了一丝血腥味。
“好大的威风!”朱堇桐大喊一声,朱堇樟本来愣了,被他一叫,下意识说,“是他撞到我手上了。”
“胡说,明明是你打人,”朱堇桐虽则不愿与他们一道,却也一直关注这边,看得十分清楚明白。朱堇樟到了这里十多天,一直是男孩儿们的头头,如今被朱堇桐这样指责,心里气不过又没面子,一力嚷回去,“我没打人!”
“打了!”“没打!”“我看见了!”……
一时间有来有往,朱堇榆都忘了哭,起先他是疼的,现在却被两位世子爷的吵架吸引了注意力。朱堇樟还好,平时总是大声说话,朱堇桐吵架,他还是第一次见到。
朱堇樟眼看吵不过朱堇桐,心火愈胜,想都不想,一拳挥过来,打在朱堇桐胳膊上。朱堇桐愣了一下,起先他还以为,大家都是君子,有话要说清楚。
没想到朱堇樟居然不宣而战,朱堇桐气不打一处来,也往朱堇樟胸口,拍了一掌。朱堇桐的身手,在九岁的孩子里面,还算不错,可他原来在家,武师教习,全都是一招一式,又怕伤到小世子,自然不会太过冒犯。
谁知朱堇樟这厮,不按常理出牌,打不过就上来抱着扭作一团,朱堇桐还惦记着自己所学,唯恐出手太重,朱堇樟却是不管不顾,拳头牙齿,一味往朱堇桐身上招呼。
李显达被人叫过来一看,乐了,“哟,都打起来了,”二人闻言,俱是一停,“怎么停了呢?”李显达见战事平息得如此之快,啧啧可惜。
在他看来,男孩子打架是再正常不过的事儿,打赢了做老大,输的是小弟,没打过不算交情。“别停,别停,我看看今天到底谁厉害?”
朱堇桐被他一嚷,忽然察觉自己衣衫不整,斯文扫地,与他人滚作一团,打得也不成章法,一阵赧意,涌上面颊。瞅着他面红发愣,朱堇樟趁机把他推倒在地,又在胳膊上,重重捶打了一拳。
“樟殿下赢了,”朱堇樟的新任小弟们欢呼起来。
朱堇桐还没回过神,就已经被对手宣布了失败,心中一阵气恼,朱堇榆挨挨蹭蹭凑过来,小心问了一句,
“哥哥,你怎么样了?”
朱堇桐心中恼怒,正愁无处发火,如此一说,朱堇榆来的正好,
“去,谁是你哥哥!”
孩子们的小纠纷,皇帝和谢靖听了,都觉得有趣,谢靖又嘱咐陈灯,让内侍们仔细查看、参与打架的小殿下们的身体,免得哪儿碰伤了,孩子年纪小一时说不清,延误了治疗时机。
朱凌锶又回味一番,对谢靖说,“真有意思,”他的童年已经是光年外遥远的事儿。谢靖却想,皇帝幼时,想必也十分寂寞,又想自己当年,只一味要他读书习字,往后当个有道明君,若时光倒转,多多带他玩儿才是正经呢。
朱堇榆在玩闹是不受待见,到了学堂里,境况也没好多少。
八位小殿下们的学习,一应交由太傅谢靖负责,为考校他们的才学,谢靖也不假他人,隔日来教上半天。
朱堇桐是当之无愧最好的学生,过目成诵,倒背如流。并非他是文曲星下凡,这些东西,他五岁上就读熟了的,之后也勤勉不怠,学而时习之,在谢靖带的小班里,有一骑绝尘之势。
朱堇樟虽好勇武,其实文化课也不差。他不是很爱念书,可一看谢太傅的冷脸,还有那双、仿佛洞察一切的明亮双眼,就也乖乖地背诵去了。别的孩子,或快或慢,都不算差,毕竟宗室子弟,在家中多少请人教过。
唯有一个朱堇榆,字不认识几个,更不会写,论语里随便一篇,谢靖教过的,他都念得磕磕绊绊。他本来说话就不利索,看到身边小伙伴们轻松裕如,心里一急,更加念不出来了。
谢靖轻轻叹了口气。
“榆殿下,您别着急,理会了话里的意思,这念起来自然就顺了。”
话是这么说,可谢靖丝毫不因为朱堇榆基础差底子薄,就放松对他的要求,反而有变本加厉的态势,非要朱堇榆下次上课时,把《礼记》里的一篇文章背下来。
他都没有要求朱堇樟这么做!
朱堇榆一听这话,当场懵逼,朱堇樟几个看小结巴朱堇榆、接到了谢靖大魔王的大礼包,立时嗤笑起来。谢靖目光,便往他们那儿一扫。
世界又清净了。
晚上吃饭时,长春宫的宫人们,急匆匆地向陈灯报,说找不到朱堇榆了。
陈灯一面吩咐人快去找,一边报了皇帝,等朱凌锶到了长春宫,陈灯悄声说,“找到了,”把皇帝引到一处空着的屋子门前。
朱凌锶走进去,陈灯指指屋里那个高高的大柜子,柜门开着一条缝儿。朱凌锶瞧着眼熟,这种柜子,他刚穿过来的时候,和谢靖一起钻进去过。
“榆儿,”皇帝对着柜门,轻声说。
过了一会儿,柜门开了些,里边有孩童略急促的呼吸声,仿佛一只惊慌的猫咪。
“榆儿,”朱凌锶把柜门另一边拨开,自己索性也进去,再把门关上,只留着一条缝儿,透进来一点光。
“榆儿,”朱凌锶笑着摸摸他的脑袋,“怎么不吃饭,你不饿吗?”孩子的头发柔软光滑,头皮在他手底下,散发着热度。
“皇上,”朱堇榆糯糯地叫了一声,听起来心好累的样子。
朱凌锶又想笑,忍住了,趁机摸了朱堇榆的小脸,哇,真可爱,赶紧扫开这样怪蜀黍的念头,“榆儿,怎么了?”
朱堇榆哭丧着脸,“太傅让我背书,我背不出来。”
原来真的有作业完不成,伤心得吃不下饭的小学生啊。
“背不出来也得吃饭啊,”朱凌锶抓住他的小细胳膊,“榆儿想吃什么,叫陈公公让人给你做。”
朱堇榆摇摇头,掏出一个小荷包,不是宫里的样式,绣工也普通。朱堇榆打开荷包,从里边掏出一截小麻花,放到朱凌锶手边,叫他拿。
“谢谢,”朱凌锶说完,才明白朱堇榆在和他分享小零食呢。
朱堇榆又从荷包里掏出一根小麻花,看了看,比刚才给皇帝的那根长一些,他想了想,就把这根又放在朱凌锶手里,把原来那根短的换了回来。
朱凌锶真的受宠若惊了。
朱堇榆接着就愉快地嚼起小麻花来了,说是嚼,其实他正换牙,咬不动,只能先把小麻花放嘴里,用口水化软了,再吃。
荷包是从家里带来的,小麻花却是宫里的,看来这孩子,习惯用小荷包屯储备粮。
朱凌锶皱起眉,那得多脏啊。
其他几个孩子,在家都是应有尽有,不糟蹋东西就谢天谢地,真没谁还会把零食攒着吃。
想到他这么瘦小,父母又不在了,恐怕朱堇榆在辽王府,过得并不如何自在。朱凌锶一阵心酸。
“榆儿……”皇帝把他抱到怀里,轻拍孩子的肩膀,朱堇榆吃着吃着,忽然扭过头来看着皇帝,眼中有萤光闪闪,
“哥哥他不和我玩。”
告了这一句状之后,朱堇榆又回去吃他的小麻花,他被皇帝抱着,背后暖乎乎的,不知不觉,就这么睡着了。
朱凌锶抱着他,从柜子里出来,谢靖一直立在柜边,见状立马接过朱堇榆,抱在怀里,陈灯就去扶皇帝。
等把朱堇榆安置好,皇帝吩咐陈灯,若朱堇榆醒得早,喂他喝点粥,又叫把那小荷包洗净烘干,再别让他装吃的进去。
回乾清宫的路上,朱凌锶有些好奇,谢靖他明知道这孩子天分不高,也不是长大了要考科举,为何非要朱堇榆背书呢?
不过,既然决定把教育这几个孩子的事儿交给谢靖,眼下也就别指手画脚。回乾清宫的路上,不知为何,他心情十分轻快,嘴角一直都上翘着。
谢靖见他这样,嘴里不说,却也跟着,一路轻轻笑起来。
第77章 兄弟
昨晚朱堇榆不见了的事儿, 算是长春宫里一个小小的变故。等找到了,别人也就不放在心上, 顶多问一句, 在哪儿找到了。宫人说是柜子里, 于是又好一阵笑。
朱堇桐心里,却有些疙瘩, 昨天朱堇榆来和他说话, 他心中气恼,冲他发火。朱堇榆躲进柜子里, 未必没有他的的缘故。这天早饭时,朱堇桐垂着眼睛喝粥,不时往朱堇榆那儿瞟。
就有人问, “榆儿,你钻到柜子里去做什么?”朱堇榆眨眨眼,嘴里还含着点心,不说话,摇摇头。朱堇樟大笑, “准是被谢太傅吓的, ”他胡乱一说, 倒是言中了几分。朱堇榆把小脸, 恨不得埋到碗里去。
朱堇樟不依不饶,“太傅让你背的书,你可背完了?”他这么一问,座中就开始笑, 谁都知道,朱堇榆读都读不清楚,朱堇柠就学他磕磕绊绊的语气,“春…夏学、学干戈,秋、秋冬学羽龠……”男孩们笑得更大声了。
非是他们对这个小弟,有什么怨由要欺负他,只是他们几个,从来都是被人敬着宠着,没吃过苦,也没受过疼,并不知道,这滋味落在别人身上,是如何地不好受。
朱堇榆从来到这里,一直想和他们一起玩,因此不惜甘做狗腿,就想让人带他。可这时候,别人都在笑他,他虽然迟钝,也伤心起来。
他的亲大哥,视他为无物,辽王后院最大的是太妃,那老妇人,又仿佛他乳娘口中、乡间传说里的恶鬼一般。如今到了这里,也还是如此,在哪儿都不受待见,小小的人儿,居然也学着叹了口气。
“哼,”有人特别造作地哼了一声。
朱堇樟一看,是朱堇桐,“切,”翻了个白眼,他最讨厌此人,假正经,专爱在大伙儿开心的时候,跑出来败兴。
“榆儿,吃完了跟我走,”朱堇桐不由分说,如此下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