陛下每天都在作死[穿书](23)
又来???
祁王远避江南,依然逃不开这些是是非非,朱凌锶虽对他有些不能说的心结,却也是心有戚戚焉。
第二十一天,朱凌锶上朝的时候,心思有些恍惚,谢靖的平安折子,迟了一天,还没到。
各部即奏:
今夏江南,桑麻减产,请求把税赋打个折;
黄河的水利工程连年加固,挡住了几波水患,工部上表恳请嘉奖地方官员;
河南一个地方,前几天忽然下雪了,似乎是有什么冤情,请皇上派人去看看;
安徽有个孝顺媳妇,成亲前丈夫就死了,抱着牌位进门,赡养公婆,又抱养了族亲之子,现在儿子中了举人,地方官上奏,想给这媳妇建个贞节牌坊。
……
有些奏章,内容真不能细想,朱凌锶无可奈何,苦中作乐,仔细看看这些条目,果然字数越少,事儿越大。
从武英殿下了朝,又去文华殿办公,午饭就让人拿来文华殿解决了,期间又问了两遍,依然没有谢靖的折子。
等到夕阳西下,朱凌锶站起来,揉眼睛伸个懒腰,由卢省陪着,回到内廷。他心里烦闷,不愿回去坐着,便去宫后苑走走,等回到乾清宫,已经掌灯了。
却见殿中,一个身形,影影绰绰,似曾相识。
谢靖坐在桌边,似乎刚喝了几口茶,一见皇帝来了,忙起身行礼。
“谢卿,”朱凌锶几乎是欢快地跑过来,过门槛的时候,卢省怕他摔倒,赶紧到旁边扶着,没想到皇帝一头栽进谢靖怀里。
朱凌锶撞到鼻子,眼泪汪汪,感觉自己努力打造的成熟勤政君主形象,一下子荡然无存。
好丢脸。
谢靖说着“皇上恕罪”,扶着他坐到榻上,朱凌锶赶紧拿袖子擦眼睛,谢靖表情纹丝不动,仿佛没看见一般。
谢靖又在他肩膀和胳膊上,分别捏了两下,有些惊讶地说,“皇上如何清减了这许多?”又把卢省叫过来,细细盘问朱凌锶的饮食休息,卢省便趁机告了他一状。
无论谢靖说什么,朱凌锶都点头称是,他光顾着看谢靖,也没听进去多少。
谢靖瘦了点,但是精神很不错,他说起事儿来,眼神时而变得凌厉非常,许是这些天在关外,带出了几分原本洒脱不羁的性子。
真帅。
就是这么让人词穷。
朱凌锶撑着下巴,歪着脑袋看谢靖,脸上露出一个花痴的笑容。
谢靖自然不是单单在保宁养伤,待他身体好些,就开始暗查遇刺之事。
知道他有事要奏,便先让卢省回避,人一走,朱凌锶忽然有些期期艾艾。
“皇上有何为难?”谢靖目光诚挚安然,朱凌锶便把这些天堆在心里的话,说了出来,
“谢卿,是朕连累了你。”
谢靖大惊失色,不仅如此,还起身跪了下去,可见真的受了很大冲击。
“是臣等无能,才让皇上受惊,”谢靖连连叩首,叫朱凌锶觉得自己实在是太废物了。
“起来说话吧,”朱凌锶无奈地说,气氛一时变得有些尴尬。
谢靖想不到皇帝会说出这样的话,他遇刺之后,既没发飙,也没迁怒,反而第一时间叫人安置死伤的神武前卫和锦衣卫兵士,保宁府战战兢兢了半天,生怕降罪,后来才知道是白担心了。
皇上真是少有的仁君啊。
谢靖这样想着,从贴身衣服里掏出一样东西,这才是他即便天色已晚,也要连夜进宫来奏报的原因。
那是两个箭矢,闪着铁器的寒光。
“这是……”
“臣身上取下来的。”
朱凌锶猜到是这样,他轻闭眼睛,点点头。
谢靖说,“皇上请看,”朱凌锶凑过去,“这箭矢比寻常的,各多了六道细槽,是以更加锐利,射中人身之后,也会失血更多,”
朱凌锶想着那晚自己身上浸过来的谢靖的血,轻轻吐一口气,再点点头。
“这种箭矢,去岁冬天才发往西北边塞,”工部尚书致仕之后就由徐程代管着,多了这六道槽,算是一个小的创新,兵部武库司都觉得挺好,谢靖是知道的。
“因为造得少,才给顺宁送了五万只,”谢靖说着,眼睛闪闪发亮,意思是,来源清楚了,接下来就好查了。
顺宁,边境,铁器,箭矢,这些字眼在朱凌锶脑子里,渐渐拼凑成形。
在书里,确实有人拿后明的兵器,卖给北项人。
这人不是别人,是掌印太监徐良盛的亲信,有徐良盛的条子,这事儿才能办成。
可徐良盛早已打发去给先帝守陵了啊。
朱凌锶心中一动,“顺宁的镇守太监是谁?”
谢靖眼睛亮了起来。
他想,皇上与我,果然想到一处去了。
“臣这就去查,”他胸中激动,谢了皇帝,起身便要走。
走到门边,忽然停住,脚步微微一顿,便转回来。
对着朱凌锶深深一揖,
“臣谢靖,愿追随皇上,今生今世,常伴在侧,有志不移,万死不辞。”
不等皇帝回复,就又转身离去了,他的脚步既轻快,又从容,像是鼓点,轻轻敲在朱凌锶心上。
今生今世,常伴在侧?
可以这样断章取义吗?
可以吧!
第25章 馆藏
第一个发现皇帝对谢大人心思的人, 是卢省。
某种程度上, 跟谢靖相比,卢省和朱凌锶更为亲密,只是由于职业原因, 大家对他出现在皇帝身边, 习以为常, 乃至忽略了他的存在。
而卢省,就要在这一片刻板印象当中, 发出自己的声音。
他发现, 最近皇帝对谢大人,有些不对劲儿。
谢靖顾命大臣的身份,众人皆知,因此他虽然已经卸了讲官的职务, 却依然常常随侍在皇帝左右,大家看在眼里, 也没人觉得奇怪。
虽然架不住有人拿这个说事, 说谢靖运气好, 机缘巧合搭上了新君的路子, 仕途十分顺利,还不到而立, 已经是三品官。
但是, 他们谁都没有卢省见微知著。
皇上一直信任、甚至有些依赖谢靖,这个不假,可是这一两年间, 卢省总觉得,皇上看向谢大人的眼神里,多了些内容。
虽然卢省身有残缺,心灵却十分饱满,这种事情,他混迹后宫内廷,也见过不少。
皇上每每和谢靖相对,目光中呼之欲出的关切和爱慕,希望能与谢靖亲近的渴望,以及被谢靖凝视时猝不及防的掩饰和羞涩,都叫卢省再三地证明了自己的判断。
每到这时,他就在心里替皇帝叫屈,何须为了一个臣子,如此自苦呢?
他卢省,本是一个级别最低的小内侍,幸得皇上青眼,提携至此,才能宫里横着走,宫外有人捧,日子过得不要太舒服。
这样的恩德,卢省自是无以为报,只能试着为皇上分忧解难,也算是一全报恩之意吧。
正巧,朱凌锶还真有些不知道怎么处理当下的处境。
他穿书之前,只有十九岁,才刚刚弄清自己的取向问题,正在好奇地摸索阶段。路过学校篮球场的时候,看到那些青春洋溢,浑身汗水的小哥哥们,总会忍不住多看几眼。
虽然不免有些带颜色的幻想,不过还没有具体的对象,他也不着急,想着反正有大把时间,总会遇见自己喜欢的人。
穿书之后的朱凌锶,几乎是毫无选择地,马上和谢靖绑定在一起。
(4848:怪我咯?)
顺便说一下,因为对于遇刺一事的处理,和调查方向的判断,朱凌锶又在谢靖那里刷到了10点好感值,已经70点了。
他在书里的这个世界,过得比以往充实得多,也忙碌得多。他需要花时间去学习各种知识,忙得几乎没有时间去考虑别的事情。
从前总以为,皇帝是万人之上,可以随心所欲。真当上皇帝才知道,这个职业,真是牵一发而动全身,连一句话都不能乱说。
所以暂时也顾不上认真考虑个人问题。
但是感情就像春天的蒲公英,只要有风,就会在心里的某个角落里,默默生长出来。
等到发现的时候,已经长得很深了。
从来没有人告诉他,只是念一个人的名字,就能这么叫人开心。
以前只是想着,按照系统要求,学着明君的方式行动,攻略谢靖,哄着他好好为自己干活,做好后明的CEO就行。
可是不知不觉间,“谢靖想要怎么做”和“谢靖知道会高兴吗”,这样的想法,渐渐超越了别的念头。
谢靖对皇帝的关心回护,朱凌锶自然是一清二楚,可他想要的,比这个更多。
究竟谢靖心里怎么想,居然找不到办法去确认,朱凌锶抓耳挠腮,百思不得其解。
书里书外,年纪一大把,只是仍在新手村,没有一点道行。
天无绝人之路,卢省适时凑上来,实在是一场及时雨。
卢省说话,很是委婉,起先他也不提皇上和谢靖的事,只说,天气炎热,看皇上精神不济,恰好下午公务办完了,不如去参观一下内廷的库房吧。
朱凌锶虽然知道,后宫有个小型美术馆,收藏着历代皇帝搜罗来的珍玩器具,珠宝书画,但是一直都不得空去细看,只扫了一眼目录就放一边了。
卢省这时一提,倒有些兴致,只是他心里想着谢靖,干什么都有点心不在焉。踏进馆里,见着一格格架子上的珍宝古玩,不由得连声赞叹,也有拿下来把玩一二,不久便放了回去。
管理库房的内侍,一直跟在两人后边,就希望皇帝看上什么,让自己上前去回话,能在皇上眼前卖个好儿,没想到朱凌锶啥都不要。
卢省倒是不疾不徐,叫内侍站得远远的,又把朱凌锶往里带了一些,这边就全是书了。
发黄的纸页,散发出一种干燥的淡淡甜味,有一格架子上的书比其他的矮一些,朱凌锶信手抽出一本。
掀开一看,就把他闹了个大红脸。
想不到在后明,也有这样精美的绘本,关于人体结构的描摹,既合理又写意,各种姿势充满了想象和创意,场景的变换凸显了创作者丰富的生活经验,独具匠心,魅力生动。
朱凌锶还在惊讶当中,被卢省推推胳膊,又给他递了一本,朱凌锶半推半就,接过来一看,
嗯,还能兼顾各种取向者的不同需求,虽然在具体表现上存在差异,但是人们肢体语言中,表现出来的快乐却是相似的。
真是……叫人一拿起来,就舍不得放下。
这样的艺术珍品,令人见之忘俗,什么都好,就是不利于防暑降温。
朱凌锶红着脸,假装自己心中毫无波动,翻动着书页。他居然觉得画中的一个人,有那么一点儿——虽然究竟是哪里,他也说不清——就真是有一点儿,像谢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