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陛下每天都在作死[穿书](63)

作者:竹荪虾滑 时间:2019-10-09 17:27 标签:穿书 宫廷侯爵 情有独钟 系统

  等到菜上齐了,谢靖就把每道菜,仔细给皇帝介绍。宫中的厨子,虽然水平高,食材质量也好,但总以养生为主,在刺激味蕾方面,稍微差些。
  餐饮业没有那些限制,自然是怎么好吃怎么来,谢靖替皇帝,挟了一筷子猪头肉,“此物虽然粗鄙,皇上不妨一试。”
  朱凌锶试着咬了一口,竟是鲜香扑鼻,十分美味。等他吃完两块,再要挟第三块,就被谢靖拦下,说这玩意儿油大,不好消化,细细劝解了,又把新鲜的菜心挟到皇帝碗里。
  谢靖只顾着伺候皇帝吃东西,自己几乎什么都没动,朱凌锶过意不去,又想谢靖是个爱酒之人,便开口问,“怎么不上酒?”
  他这话才问出来,又想到七年前,就是喝酒误事,怕谢靖有所忌惮。谢靖这边,却是因为他在宫禁之中,除了那一次,一向都不沾酒意,如今皇帝问了,哪有不依的道理,便叫人上酒来。
  他先给皇帝斟上,又给自己倒了一杯。皇帝就说,“国泰民安,”二人对着饮了,到第二杯,皇帝本想敬谢靖这位柄国重器,却被谢靖抢了先。
  “愿陛下圣体安康。”
  谢靖说着,便一饮而尽。
  什么河清海晏,天下太平,风调雨顺,五谷丰登,都得往后靠。他到如今,也懒得骗自己了。
  这头一件事,还得是皇帝好好的。


第66章 蜚语
  两人对着饮了三杯, 谢靖就把酒壶拿开, 放到离皇帝最远的地方,朱凌锶意犹未尽,一双笑眼看他, “正月里也这么讲究, ”谢靖思索片刻, 又倒了小半杯,挪到皇帝唇边, 口称“恕罪, ”空着的那只手,小心扣着皇帝的后脑勺。
  醉了醉了,有这么劝酒的么。可他哪有不乐意的,就着谢靖的手, 喝了这一口,末了舌尖掠过唇瓣, 搅得谢靖心口做痒, 算是将回一军。
  这样吃着喝着, 比在宫中, 更要松快许多,无论何种吃食, 谢靖总能说出一二掌故, 给皇帝凑趣。朱凌锶心想,这人还真是有意思。
  太白邀月楼的美食吃得,宫中的珍馐玉馔也吃得, 到现在府上却只有一个老家人,为他做些粗茶淡饭,昔时他离京去,旅途之中,干嚼两个饼子,喝几口水也吃得。
  听说他在外边,卷着铺盖在野庙里睡过,关隘城墙底下睡过,在内阁值房中也睡过,如今这龙床……总之就是,到了什么境地,都能安之若素,面不改色。
  见皇帝眼睛不眨瞧自己,谢靖下意识摸了摸下巴,发觉胡子没问题,便假装不为所动,依旧替皇帝布菜。心中却隐隐有些自得。
  他不是周斟,说笑时爱以潘宋自况,只是这幅皮囊,若能得皇帝青睐,他也是与有荣焉。
  眼底手上,愈发欢快殷勤起来。
  朱凌锶吃了一阵,便觉有些饱了,桌上菜剩了大半,谢靖估摸着皇帝的饭量,倒是不差,又惦记皇帝没进主食,便柔声探问,又叫了粥来。
  谢靖做这些,已经是轻车熟路,皇帝小时候,有好一阵子脾胃虚弱,谢靖管着他吃饭,还帮他揉肚子。一晃过去十多年,如今情形,又不一般。
  他也想不到,居然能比那时更亲密许多了呢。
  谢靖仔细看皇帝脸色,并不显得难受。今夜带出宫来,吹了冷风,又吃了外边的食物,也未见不适,如此便可安心带回去了。
  心下稍安,他就有些饿,端地是雷厉风行,狼吞虎咽。皇帝见他吃得这么香,忍不住又动筷子,谢靖见了,微微一愣,君臣对视一眼,便都轻轻笑起来。
  先时他们才吃了不久,旁边雅间里就来了人,偶尔飘来只言片语,似都是官身。这边吃得差不多了,那边却正酒酣耳热,高声嚷嚷起来,就有一人说,
  “首辅致仕,恐怕接班的就是谢靖了。”
  皇帝筷子停了下来,谢靖还不为所动,嚼个不住。
  又有人说,“我看也未必,何烨近来,似是极不喜谢靖。”他这话一说,便纷纷有人问着“为何?”
  朱凌锶看了谢靖一眼,心里好生意外,这事他居然没察觉,谢靖也没说过。
  那人言语中,似有得色,“你们不知道,谢靖与何烨,本来不过尔尔,他的座师是徐程,何烨是那年副主考。”
  “昔时刘岱把持朝政,徐程被压一头,刘岱倒了,张洮又在内阁中,稳稳压着何烨。于是何烨和谢靖,自然同气连声,通力合作,不然哪儿还轮得到他们说话。”
  “可何烨一朝当了首辅,那呼风唤雨的威风,哪里容得下一个谢靖在旁虎视眈眈,他今年堪堪三十有六,若是接了何烨的班,少说还有三十年无限风光。”
  众臣便都嗟叹起来。
  须知在官场上,寻常人总要几经宦海沉浮,才能有所成就,隔壁那班人,听着都还年轻,初涉官场,被几个浪头打过来,几许意气,不免消沉。
  不管境况如何,他们的眼睛,始终是盯着排在最前面的那几个,也就是内阁中人。谢靖虽然人近中年,但在阁臣中,实在是了不得的青年才俊,因此不免也成了、众矢之的。
  “那个谢靖,不过是运道强,要说多有本事,我看也是虚的。”就有人这么说。
  “入朝两年就当上顾命大臣,跟在皇上身边伺候笔墨就升上三品,此等好运,不服不行。”另一人附和着。
  “可惜我等既无运气,也学不来谢阁老能屈能伸,殷勤服侍,手段了得啊,”此话一出,众人便都哄笑起来。
  “他一把年纪,仍是面白无须,打眼一看,不像朝臣,倒像是宫里的……”
  众人听到这,一起哄笑起来。
  这话后边没说完,朱凌锶知道,这是骂谢靖像太监。
  他一下子站起身,就要出门去和那群人理论,被谢靖拎了回来。
  “皇上恕罪,”谢靖低低地说。
  朱凌锶这才清醒了些,自己是皇帝,去和朝臣吵架,太不合适,再说被人发现他和谢靖单独在一起,影响也不好。
  那边却越说越过分,“诸位公公是心有余而力不足,不知道谢阁老,是不会呢,还是不能?”
  哄笑声越来越大,还有人说,“胡说,长不出胡子,他还是不是男人?”
  一群人快活地拍桌子打唿哨,全无朝堂之上正人君子的风度。
  谢靖主持刑部,自然得罪过不少人,又是年纪轻轻就入了阁,叫人眼红不已。偏偏他平时行事,虽不免强横一些,却没有一桩一件,不是按律法行事。
  他又素有清正耿介之名,因此若要寻个错处,也不容易。
  偏偏他自己,亲手给众人送上一个把柄。
  外臣日日留宿宫掖,这如何都说不通。
  只是皇帝不说,余人最多只能从礼法方面提些意见,可管着礼仪法度的大佬周斟,又恍若未闻,对此事不置一词。
  于是他们心中怨恨不平,无从发作,只能借着这样的场合,宣泄出来。
  皇帝气得满脸通红。
  无论是刑部还是内阁,谢靖无一不是兢兢业业,宵衣旰食。到现在手中没有一件积案,也没有一处延误。
  他们这些人,好生奇怪,不去往别人的好处看,偏偏要编造一些,下流的谣言,自己也不信,只图个嘴上爽快。
  其实人心嫉恨,到最后,不免都要奔着下三路走,为的是泥沙俱下,明珠蒙尘,才叫他心中畅快。
  谢靖深谙这个道理,他从省事以来,此类宵小,见得多了,反正也就仗着人多,聚众哼哼,成不了大事。
  皇帝却忍不了,尤其谢靖悉心随护种种情分,被说得如此不堪,真是要气到爆炸。
  他一跺脚,不管不顾,“谢卿留下,”想着自己一个人过去,把他们怒斥一番,方才解心头之恨。
  谢靖见他这怒不可遏的小模样,本来极容让的一个人,竟然要为自己出头,胸中爱怜,冉冉而升,情不自禁,把皇帝揽到身前,
  “皇上无须烦忧,谢靖不怕人说。”
  他的下巴,在皇帝发顶,恋恋不舍地蹭过去,
  “谢靖一片心意,皇上知道就足够了。”
  又在心里,补了一句,说他“是不是男人”的,同上。
  皇帝伸开胳膊,用力搂着谢靖,又是愤懑,又是伤心,
  “那也不能叫你受委屈。”
  他说这话,几乎带着泪,却让谢靖,差点笑出来。
  他的小皇帝呀……
  谢靖轻轻揉着朱凌锶的头发,口中喃喃劝慰,仿佛当他还是从前那个、在外受了气的孩子,噘着嘴,怎么都不肯笑一下。
  好不容易给皇帝顺好毛,却听那边又议论上了,
  “……谁知先帝看上他什么了?”说的是先帝让谢靖当顾命大臣的事。
  “先帝也就罢了,恐怕病眼昏花,如今这位,十多年了,不也被他哄得服服帖帖。”
  行,谁都别跑,皇帝也被挤兑上了。
  谢靖听到这里,嘴角悄悄抿紧。
  “你们没听说吗,这位、”听语气似乎比了个手势,“幼时便不如祁王殿下,平日对内阁,总是唯唯诺诺,从无决断。”
  不知是不是因为说皇帝坏话,应和他的人少了些。
  “四年前武威侯要出兵北项,他胆子小,被吓坏了,‘嗡’地一声,连耳朵都聋了……”
  谢靖“腾”地站起来,椅子在身后应声倒下。
  “谢卿……”这次换皇帝死死拉着了。
  那边说这话的愣头青,前程肯定是没了,咱们回去下黑手就行,不用抛头露面了吧。
  谢靖看着皇帝,轻叹一声。
  每次皇帝生病,眼见着皇帝受苦,他心中难受自责,恨不得以身相代。他真是恨极了别人拿皇帝的病来做文章。
  先时张洮这么说,他为着大局,没有发作,如今这无名小卒,居然也敢嘲讽皇帝,这还是他平时做好人做得太多了。
  朱凌锶狂点头,意思是“我懂、我懂”,先把这尊神稳住了。
  谁知那边,又有人悠悠地说,
  “你看不惯谢靖,说他就是了,何必拉扯皇上,莫非皇上还有什么对不住你的地方?”
  这声音清亮,语气耿直,明明夹枪带棒,却又显不出一丝火气。
  先时那人便连连称“不敢”,就又有人,把话岔过去,于是一群人,又各自说笑起来。
  谢靖颔首赞叹,“他还不错。”
  朱凌锶听着,后面说话的人,声音有些耳熟。
  谢靖又对皇帝道,“若臣听得不差,是大理寺正霍砚。”
  皇帝点点头,确实是霍清池。
  这一顿饭,可谓是跌宕起伏,他们离去时,谢靖上了马车,忽然又想什么,掏出一锭银两,交给侍卫,
  “去帮隔壁雅间的大人们会钞,就说谢靖路过,听大人们高谈阔论,见识不凡,谢某颇有所得,恨不得见,聊表寸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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