男妻难为(38)
“灼华”。
灼华一怔,回身看去,随即微微蹙眉:“大哥是特意在这里等我的?”。
连英今日还是穿着那次的那身衣衫,这衣衫料子不错,也不知是要比灼华身上的衣料好了多少,不过连英穿着,倒是真的显得他很是俊朗翩翩。面对灼华微冷的面容,连英也不恼怒,他微微一哂,指了指前头的酒肆:“我们去那边坐坐吧”。
“大哥有话直说便是,我一会还要赶着与红儿回去”。若是之前,灼华没有看见他与那王公子在一起的话,灼华也许会与连英去那边坐坐,毕竟兄弟一场何必太僵,可是……灼华也不知怎的,此刻这心里,莫名的竟是多了几分戒备。
然而连英还是那样的面容温和,可是他口中却说:“你难道不想与我说说子清的事吗?”。
“你……”灼华怔愣。
连英轻叹:“你与子清终究都是我的弟弟,难道我还真的会害你们,看着你们受罪吗?”。
灼华抿唇,他有些犹豫。
连英直接伸手拉他:“走吧,陪大哥坐坐”。
他态度有些强势,而且事关子清,灼华终究松了口,不过临要走了,他忙朝红儿喊了一声:“红儿,一会你先回去,我晚点回来”。
红儿猛然扭头,就只看见灼华被人拉着朝对面走去的背影,不过想到之前灼华的话,红儿虽然狐疑,倒也没追着跟去,只乖乖等在这里领取药包。
灼华与连英许久未见,对连英也是生疏了不少,也是……从死后归来的那时起,连英便与家里早已闹了起来,彼此间难得的相处,也总带着几分冷漠,再之后连英出走,两人更是久不相见,而此刻,灼华与连英坐在这酒肆里面,却总觉得浑身都有一股说不出的怪异。
反观连英,他倒是神色从容一片坦然。
“这家酒肆的茶点不错,你一想喜爱辣食,也快尝尝这里的点心可还喜欢”。
灼华微微皱眉,他只扫了桌上的茶点一眼,却并不去碰。
连英眼睑一抬,随即轻笑:“为何不吃?难不成还怕我下毒吗?”这话虽然是玩笑似的语气,却让灼华听来有种说不出的腻烦,而连英却还嘴角噙笑地看着灼华,甚至亲手端了茶杯递到灼华的眼前。
灼华盯着他看了片刻,这才伸手接过杯子送往唇边,不过……刚碰上唇边时,灼华眼色一闪,便将杯子顺手放到了唇边:“大哥有话直说便是,一会若我回去晚了阿娘他们该要担心了”。
连英错,眸看了一眼被灼华放到手边的茶杯,他眼底幽色一闪,淡淡勾起嘴角,似不在意,只是呷了一口茶水,才道:“上次与你这么坐在一起,已经是很久以前的事了……好像……快两年了吧?”。
灼华微微蹙眉。
他跟上次与连英这么坐在一起喝茶,到底是什么时候,其实灼华自己都记不得了,不过……灼华记得,从他死后回来,再睁眼的那一天起,他是再没有与连英这么坐在一起过的。
看他不语,连英似也不在意,只是低低续道:“虽说我现在与家里已经不往来了,可是我们终究还是亲人一场,而你与子清终究也还是我弟弟,这点是无法改变的,如今子清出了事,我作为大哥,若能帮他,我自然是不能袖手旁观的”。
话题牵扯到了子清,灼华不免有些动摇,他盯着连英看时。那眼神都不由得变了一变。
连英看在眼中,低低一叹道:“我之前已经托人为子清翻案了,只是这件案子,你也知道,证据对子清实在极为不利,柳陌燕重伤昏迷,到现在也还有醒过来,即便是翻案,几率也不大”。
“大哥便只有这些话想与我说吗?”灼华话音微冷,他眉头拧紧了几分地盯着连英:“大哥说想请人帮二哥翻案,到不知大哥何时有这般的能耐,能请得了谁为二哥翻案?我可是记得,之前公堂上,那县令曾说此案已定,不得再翻了”。
面对灼华的冷言冷语,连英也毫不在意,只道:“三弟,你终究还是小看我了,我如今好歹也是个举人,认识的门路不说太广,却总也有那么一两个人……”。
“包括那个王公子?”灼华脱口而出。
连英微微一怔,见灼华双眼一眨不眨地盯着自己,像是已经知道了什么似的,连英微微蹙眉,又说:“王公子确实是有些能耐,但并不是他……”。
那还有谁?
灼华心里惊愕,他盯着连英,突然间就觉得,他实在看不懂这个兄长了,究竟这个兄长在离家的这些日子,都还认识了些什么人?
垂了眼,连英拿了筷子,挑开杯子里的茶叶:“这个人,能耐比起那王公子有过之而无不及,只是……若想让他出手帮子清翻案,却是还需要一样东西”。
灼华心里顿时咯噔了一下:“什么东西”。
连英骤然抬眼:“你”。
“不可能!!!”灼华嚯地起身,猛然拍桌。
连英只是冷静温和地看着灼华,面对灼华的怒颜,他却像什么事都没有一样,只是端起茶杯一口抿尽。
而灼华,在刚才那猛然起身之后,却只觉得一阵的天旋地转,让他险些站不住脚,两手死死抓着桌子,灼华只觉得脑子晕眩,胸口绷着,身体都跟着有些微地发软,他总觉得自己好像下一息就要昏厥过去,可是意识却又格外清晰。
连英看他这样,起身上前扶他:“你莫要激动,这里熏香放了天麻子,吸入过多,越是激动,这天麻子发作的越快,倘若方才你若是喝了那杯茶的话,心许这天麻子对你来说,就只是一般熏香罢了”。
灼华听得心里狠狠一扎,他用力,一把死死抓着连英的手:“大哥!你……你何苦这般害我!”。皱紧了眉,灼华视线模糊,脑子发晕,扭头看向连英的时候,只觉得连英的背影好像变成了好几个重影。灼华狠狠闭眼,再努力睁开,依旧是好几个重影,让他几乎要看不清楚。
连英只是轻轻一个用力,就将手挣脱出来,转而拉住灼华,将他扶着往床边走去:“我说了,要帮你二哥翻案,那人也是有条件的,你与子清感情一向极好,你也不忍看着子清,就这般在牢里荒废那十八年,毁了他的一辈子吧”。
“二哥……二哥……二哥不会同意的……”灼华晕眩得愈发厉害,他被连英放到床头,连力气都没剩下多少,虽然说着话,可是那双眼却已经快要睁不开了。
连英拉过他的衣服,指尖理过灼华微乱的云鬓,道:“他不同意,难道你当真便忍心看他受此蒙冤吗?”。
“我……我……”晕眩至极,灼华已经说不出话了,他连睁开眼睛的力气都没有了,连英之后又说了什么,灼华已经听不清,也不敢确定了,最后,他唯一还能确定的是,房间里的连英出去了,另外又有人进来了……
第43章 君子
这世上, 有一种人,看着温润无害,实际却比谁都心很毒辣, 也有一种人, 看着温润翩翩, 却能为了目的,而出卖至亲甚至六亲不认,在以前灼华也只觉得大哥连英就只是铁石心肠,为人冷血了一些而已, 可是到了今日,他才知道, 他终究还是把他大哥给想得过于仁慈了。
先是勾结王公子陷害二哥子清, 而今又打着为了子清的名义来构陷自己,再以后呢?他会不会又为了他的前途,出卖父母出卖家里的弟妹?这些事,让灼华越想越是心寒, 可是再心寒又能如何?他连眼下自己的困境都无能为力。
房间里,是谁进来了,灼华都不知道,他只觉得模模糊糊有人靠近了床边, 抱起了自己,而后再有的……再有的, 灼华已经不知道了, 只是觉得自己好像被人掂来倒去的拉扯, 只弄得脑子更加晕眩,到最后已经彻底的人事不知了……
醒来时,已经不知是过了多久,床榻上,灼华迷迷糊糊的刚一睁眼,脑子里突然就想起什么,让他嚯地一下猛然起身,坐在床头,灼华浑身紧紧地绷着,低头时也只发现自己身上的衣衫,已经……被人换过了。
难道真的……!
灼华脸色刷地一白,心里顿时只恨不得将连英大卸八块!
“嗯?醒了?”。
骤然听得人声想起,灼华猛然抬头,那一腔恨意差点脱口而出的时候,却是瞬间让灼华给震惊在床头。
“谢!君!南!”灼华不可置信地看他:“你怎么在这里?难道……难道是你!”。
谢君南穿着浅白的长袍,长发披散,双鬓边的几缕发丝散散的垂在耳旁,只显得他整个人既满是钟灵毓秀又格外的温润谦和,明明就是一副让人看得格外舒心的模样,可此刻却让灼华眼眶发红,咬死下唇,而后在谢君南的意外中,直接一头朝他撞了过去!
一声闷响,是这两人都重重摔倒在地,同时……还有那滑手而出的瓷碗,落在地上,里面的粥也跟着洒了一地。
“灼华?你……”。
“你混蛋!!!”灼华压在谢君南的身上,眼眶通红恶狠狠地看着谢君南:“我原以为你跟武临清是不一样的!结果你比他还要混蛋!我……我小舅怎么会眼瞎的认识你这种人!”。
谢君南起先还有些困惑,不明白是怎么回事,不过……当仔细看着灼华眼角逐渐湿润之后,谢君南眨了眨眼,立即便反应过来,他轻轻一叹,有些无奈地道:“倘若没有我这个混蛋,今夜,你便不是在这里醒过来,而是在别人的床上醒过来了”。
灼华微微一怔。
谢君南撑起身来,坐在地上,他直接抓过灼华的手,检查灼华有没有被打破的瓷碗划伤,确定无事他才微微松了口气道:“还好没有伤着”。
灼华猛然一把将手抽回,不让他碰,谢君南对此只是淡淡一哂:“你那大哥原就不是什么善良之辈,你怎还敢与他单独相处?今日之事,若不是我,你现在……那还能在这里发小脾气”。
灼华听得狐疑:“难道……我大哥说的那个人……不是你?”。
“你大哥与你说了什么?”谢君南微微蹙眉,再看灼华灼这般反应,谢君南似明白了几分,他轻轻一叹:“这几日,我确实是在帮你二哥收集证据,但你大哥与你说的那个人,必定不是我”。
灼华惊讶:“你在……帮我二哥收集证据?你……”。
“地上凉,先起来,我再慢慢与你说”谢君南伸手拉他,灼华呆愣愣的,任他牵着。
将人拉到桌边坐下,谢君南又盯着灼华看了片刻,才轻叹一声说道:“我原先是准备要返回京城的,不过刚回到陶城,便遇见了一位朋友,因他的关系,才又在陶城逗留下来,之后没几日,便听得茶寮间,有人说起你二哥的案子,我曾经在你家里住过一些时候,你二哥的为人如何我心里清楚,故而便让人暗暗地去查了这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