男妻难为(228)
子清瞳孔微微一缩,抿了唇,没答。
诸葛肆当即更怒:“回答我!是不是这样!”。
是不是这样?
子清垂了眼,他看向别处,良久了,才狠狠闭眼,深呼吸道:“我……从没想过……”。
诸葛肆微微一怔,瞳孔里的阴鸷也跟着消散了不少。
子清缓缓地深吸了口气,他睁眼,看着别处时,声音低低的说:“那天的事……我知道,罪魁祸首是另有其人,我也不是……厌恶你,我只是……”。
只是什么?
“只是我从小到大,从来就没有想过我……我居然是个暗双,我一直以为我是应该娶妻的才对,我……我应该是与心仪的女子在一起的才对……”。
这算是一种根深蒂固的认识,可是突然间,这种认识与理所当然全都被推翻了,子清是要乱了。
诸葛肆眸光盯着子清,他听着子清迟疑着,喃喃地将心里的话说了出来,他暗暗呼了口气,也微微松开了子清的手。
“我想……我大概能明白你的意思,但是……”顿了顿,诸葛肆又道:“但是这世上,并不是所有的事都是绝对的,你不试试看,又怎么知道不可以,难道你真的要为了这一时之气,而做下后悔一生的事吗?”。
子清没有说话,他只是下意识地垂了眼,朝自己的腰腹看去。
他刚才……确实是凭着一时冲动,便进来了,若不是一时冲动,他不会犹豫了这么久,他早在之前被大夫诊出脉象的时候就应该已经下了决定了。
乱糟糟的脑子,此刻让他几乎就理不出一个头绪来。
诸葛肆轻轻叹息一声,他放开子清,往后退了两步:“你以前从来没有想过的事,没有试过的事,现在可以试一试,我不逼你,在你觉得你当真无法接受我之前,我不会对你做半点僭越的事,但至少,我希望你能冷静,不要拿自己的身体来开玩笑,暗双不是哥儿,暗双没有哥儿那样的运气,一旦你当真用了这落子药,你这辈子,真的可以说是完了”。
暗双不是哥儿,暗双也没有哥儿那样的运气,甚至于,其实暗双的身体情况,多数以上都比不得哥儿,就只是因为,他们一旦用了落子药,会有很大的可能,连体内孕育子嗣的地方也一起脱落体外,再无半点可以孕育机会。
看子清不语,诸葛肆吸了口气,又说:“你不妨试试看,如果由始至终,你都无法接受的话,我……”诸葛肆蹙了眉,眸色的颜色顿时又深了许多:“我会离开,以后都不会再出来烦你”。
子清意外看他,那怔愣的模样,像是在问诸葛肆是不是真的能说到做到一般。他如此神色,让诸葛肆忽而有种说不出的颓废,忍不住又两手抓住了子清的肩膀:“子清,你当真对我一点映像也没有了吗?”。
这个话……子清疑惑:“你是……什么意思?”。
诸葛肆低低一笑:“看来,你当真不记得了,年前,在花溪村我们见过的……”。
“六年前?”子清呆住,他懵懵的,完全想不起来六年前他是什么时候见过诸葛肆了。
诸葛肆低头一叹,双唇嚅动着,最终也只是一声叹息:“也罢,看来当初的事,明显便只有我一个人一直放在心上罢了”。
“这……”这到底是什么情况?
子清整个已经呆住了。
只是他还没来得及问,一直躲在帘子后的大夫跟药童,看他们似乎雨过天晴,这才长长呼了口气,走出来。
一瞬间,就打断了子清欲想追问的话。
离开医馆的,子清自己都有些迷糊,他一直在想着诸葛肆之前的话,想着诸葛肆口中两人六年前便已经认识过的话……。
街道上,他走在前头。诸葛肆就跟在他的身后,两人一前一后,始终保持这三步远的距离,走了须臾之后,子清这才终于回神,反应过来不对劲。
“你为什么总一直跟着我?”猛地停步,子清朝诸葛肆看去。
诸葛青只是笑笑,耸肩:“我没跟着你,只是刚好顺路而已”。
子清的额头突突地跳:“你觉得我相信?”。
“不相信”他直接走到子清身边,咧嘴一笑:“不如一块走吧,刚好我也有点事情,想跟你说”。
子清狐疑:“什么事?”。
诸葛肆掩嘴轻咳一声:“先回去再说”。
子清愈发狐疑,只是任凭他如何追问,诸葛肆也绝不松口,不过子清很快就知道了。
诸葛肆的事,是……让他喝安胎药!
嗯!
满满的一大碗!
子清:“……”。
脸色阴沉这,子清拿起汤匙搅动了两下,他眼睑垂着,看着那汤药被捡起了水花,子清忽而幽幽开口:“六年前那究竟是怎么回事?”放下汤匙,子清将安胎药退出去,眸光直直地盯着诸葛肆看,仿佛诸葛肆不说清楚,他就不吃这安胎药了一般。
现在再仔细想想,子清才觉得当初诸葛肆的出现,明显透着不合理的地方。
比如当初,他身上的那些伤。
比如当日他会那么凑巧,就倒在自己的马车前。
比如又正好,他居然还认识老太君他们。
诸葛肆眸光从那碗被推开的安胎药又移到子清的脸上,诸葛青揉揉眉心:“是不是我不说个明白,这安胎药,你便不肯喝了?”。
子清微微蹙眉:“我不喜欢被蒙在鼓里,什么都不知道的感觉”。
诸葛肆无奈一笑,他断过安胎药,搅动了两下,又将碗递到子清的眼前:“你若是乖乖把药喝了,当初的事,我便一五一十的全都告诉你”。
子清不语,只是微微蹙眉,又垂眼,朝诸葛肆手里的药碗看去。
须臾后。
他接过药碗,闷头直接喝了干净。
“你可以说了”。
第230章 子清三
六年前……
六年前那是什么时候?
六年前的子清不过才十三四岁的年纪, 那时候的他正是青葱年少的时候,因为生活在村子里,又在李婆母跟幺叔等人时常的为难之下,李沐一家其实过得并不太好, 加上那时候正是村子里闹荒, 粮食又紧缺的时候,子清那时得了空, 便会时常得朝着山里跑, 有时候为了能多找到一些野地瓜或者是野果子什么的, 有时候子清还会朝着深处跑去,而诸葛肆就是在那个时候见过子清的。
诸葛肆见到子清的时候,是子清遇到了野狼,正被一只野狼追赶着险些被那野狼撕咬着吞了, 那时诸葛肆路过林子, 远远的看着他拔了箭朝那野狼射去,谁知那野狼警惕性极好,居然躲开, 诸葛肆又连着放了两箭, 那野狼才知道害怕转身逃了。
那时子清受了伤,为了躲避野狼的追赶, 他忙于奔跑, 被老树丫绊倒, 就顺着斜坡滚了下去。
诸葛肆朝斜坡跑下去的时候,子清一身狼狈的坐在杂草堆里, 诸葛肆跑上前去,看他无恙,又一身杂草还插进了发里,顿时不由得蹲在斜坡上笑了起来。
子清怔楞,意外的扭头看他。
诸葛肆笑够了,睨了睨子清的腿:“没伤着吧?”。
子清下意识的摇头,只是起身时,膝盖猛然传来的钝痛,让他一个趔趄当即又跪了下去。
诸葛肆一惊,忙朝他走近,伸手拉他:“怎么?伤着了?伤着哪……”正问着,才看见子清的膝盖上居然已经见了血迹。诸葛肆微微蹙眉,拉过子清的手,搭到自己肩头:“我带你去河边清洗一下伤口吧,不然这血迹,恐怕要不了一会 ,就得把野狼再次引过来了”。
子清略微尴尬,却也只能搭着诸葛肆的肩膀:“那就麻烦侠士了……”。
诸葛肆一笑:“什么侠士侠士的,你别是说书的听多了吧,我姓朱,你叫我朱哥就是了,反正我也比你大”。
“猪?”子清懵了一下,而后才反应过来:“哦……是那个朱……”。
诸葛肆也懵了:“那个朱?哪个?你不会以为是那个猪吧!”。
子清尴尬,他不敢承认,索性两人走了两步,膝盖传来的疼痛也越发厉害,子清呼吸粗重脸色也不太好。
诸葛肆也不再多问,只扶着他,往前走去。
林中寂静,除了鸟叫,便是两人的脚步声响,还有子清忍痛得吸冷气的声音。
诸葛肆看他几眼,看他眉头愈发紧皱,思忖须臾,诸葛肆忽而用力一拉,他身体一错,站到了子清的跟前。
子清怔愣,还没来得及说话,就被诸葛肆背到了身上。
“朱哥,你这……”。
“我背你过去吧,我知道前头哪里有水”。
子清趴他背上,整个人尴尬得不知所以,毕竟两人萍水相逢,诸葛肆出手相救已经算是仗义,现在又背自己过去,这……仗义过头了吧?
“你是山下村子里的人吧?”诸葛肆忽而开口。
子清一怔,应道:“是啊,我是山下村子里的人”顿了顿,子清反问:“你……应该不是村子里的人吧,你是陶城的人么?看你戴着弓箭,你是个猎户吧?”。
诸葛肆笑道:“我确实不是山下村里的人,但我也不是猎户,只是近来游历到了这里,银子花光了,才会进山打猎换点盘缠的”。
子清点头:“哦,原来是这样啊”。
“我看你年纪不大,怎么还敢一个人进这深山里来,你不知道这深山里时长有野兽出没的吗?”。
子清轻轻一叹:“我知道,深山里时长会有野兽出没,可是……家里粮食不够,山外围的那些野果也被村里的其他的人摘得差不多了,我就只有冒险进来碰碰运气了”。
诸葛肆笑叹:“你年纪不大,胆子倒是不小,碰碰运气,也只有你敢进来碰运气了,还连弓箭都不带的”。
子清被他说得的脸颊发烫,仍旧辩了一句:“我带、带了匕首的”。
“匕首?”诸葛肆摇头失笑,那笑声里的无奈让子清的脸颊愈发滚烫。
只带了匕首就敢进深山里来,确实是……太不知天高地厚了。
与诸葛肆东一句西一句的闲谈着,两人到了溪水边上。
子清坐在石墩上头,诸葛肆便蹲他身边,看着那挽起的裤脚,血迹已经粘在了上面,诸葛肆给他仔细检查伤处,须臾方道:“看样子,只是破了皮,并没有伤到骨头,回去好好养几天,应该就没事了”。
子清暗暗呼一口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