男妻难为(216)
“你……!”武櫂震惊的睁大了双眼。
灼华跟着点头,道:“是啊,那是我跟武临清上辈子的事,我当年死在武家的大门外,现在是死而复生,武临清当年也死过了,他也是死而复生,不过这辈子重来之后,我运气好了很多,躲开了他,只是他偏偏非要对我穷追猛打,甚至不惜还让人对我下手三番两次险些要我性命,不过……我命大,都平安无事了,而他就不一定了”。
言子煦忽而尖叫起来,怒吼着:“你把临清怎么样了!你把他怎么样了!!!”。
灼华偏头,往谢君南怀里藏了藏。
谢君南轻拍着灼华的后背:“到底相识一场,我也没有将他如何,只不过是让他提前走了一步而已”。
而这所为的提前走了一步,便是已经……
死了。
瞪大眼,言子煦难以置信的盯着谢君南与灼华看,他双唇嚅动着,竟是一个字也说不出来了。
灼华转眼看他,蹙了眉,又朝他面前走近了两步:“言子煦,感觉如何?心里可疼得厉害?”。
“你……”言子煦像呆了一样。
灼华眸光朝武夫人扫了一眼,又幽幽说道:“可是不管你心里再疼,也始终抵消不了你曾经加注在别人身上的疼痛,对于我曾经经历的那些,现在的你或许是真的全不知道,但是……埋在花园里的那个孩子,他遭受的疼痛,不知道你此刻承受的,是不是也能还他十分之一?”。
武夫人眸光一转,状若癫狂的她,猛然扭头朝灼华看去:“孩子……难道……真的有……有吗?”。
如何会没有啊?武夫人虽然一直在追问真相,可是她的言行举止,又何尝不是接受了这个真相,只是固执的不肯接受罢了。
她的女儿,才刚出生,就被人给调包了,不止是被调包,还被人给活埋在花园里面,可是她呢?她却捧着仇人的儿子,百般疼爱,宠溺了二十五年,二十五年……
:呜……我好疼的……爹爹你为什么都不理我呢……每次爹爹过来的时候,我都拼命的向爹爹呼救,可是爹爹从来都不理我,为什么不理我呢?因为我是个女孩,所以爹爹就不喜欢我吗?可是我也是爹爹的孩子啊……爹爹怎么能忍心不理我,还让人在我身上种花,种竹子,爹爹你知道吗?那些花根扎得我好疼啊,还有那竹子也是,竹子也好重啊,我都被压得动不了,我好难受啊……
女孩糯糯的呜咽,娇娇弱弱的,说出的话却是那样的毛骨悚然,然而此刻再仔细一想,却让武氏心如刀绞,那只是一个孩子,一个才刚出生就横死的孩子,却……要遭受这样的事情……
不知不觉,眼泪就这么悄无声息的从武氏眼眶滚落出来,一颗一颗,落在地上氤氲着散开。
灼华看着,幽幽轻叹,他眸光一转又朝言子煦看去,说道:“你不知道吧,武临清在陶城的时候,还想要抓我,当时是我把匕首插进他胸口的,怕他不死,我还搅了一下”。
言子煦骤然睁大双眼,疯狂着又朝牢门扑了过来,他吼叫着,狠厉着简直恨不得杀了灼华。
灼华看着言子煦这样,他忽而长长一叹,一转眼朝武老夫人等人看去:“黄泉路上,有武临清在那里等着你们,想来以你们如今的情况,他应该也等不了多久了”。
武老夫人呆住,她颤抖着唇:“你……你是来……来杀我们的……?”。
这个话,让武家的所有人全都浑身一震,甚至是有几个姨娘忍不住叫喊起来,说武临清的事跟她们无关,希望灼华能放了她们。
可是这些人……
灼华摇头:“你们武家的人根本就没有一个人会是真的无辜,多了不说,你们的手里至少也捏着一两条人命”。
灼华说的笃定,武家众人却是脸色都变。
旁的人也就罢了。
“武老夫人,你掌控着武家后宅的生杀大权,想要弄死一个人简直轻而易举,不说府中下人,武老太爷后院里的那些姬妾,枉死在你手里的没有五六,也有两三个吧,你会无辜吗?武夫人,你是武家当家祖母,掌管府中中馈,你跟言子煦明里暗里斗了二十多年,弃车保帅的事也做过不少吧,死在你手里的下人,少说也有三四五人吧?至于言子煦……”灼华顿时眯眼:“你才是伪装得最为完美的那个人”。
不是言子煦伪装得那样完美,当初灼华不会受他蒙骗,对他那样的推心置腹,可是如何,一样也是说弃就弃,甚至是冷眼看着他走至绝路……
深深吸了口气,灼华将袖子里紧紧握成拳头的五指松开,狠狠闭眼,再睁开时,灼华的眼底忽而变得晴明了许多。
“在来之前,我一直在想,见到你之后,我应该要怎么做,才能回报你当初对我做的那些事,不过现在,我觉得,比起我亲自手刃了你,或许有人……会更需要你的性命”。
谢君南明显一怔,没想到灼华居然会有这样的决定:“灼华,你……”不应该亲手报仇的吗?
灼华朝他微微摇头:“如果是以前,我一定会想对待武临清那样,不会手下留情的,不过现在,我怎么也是两个孩子的爹爹,我不能让我的手沾染上那些脏东西后,再回去抱那两个孩子,我怕他们生病”。
两个孩子还小,正是需要娇养的时候,灼华没有言子煦那样的狠厉,一边沾染血腥,一边拿那双污脏的手去抱自己的孩子。
想到那两个孩子的特别,谢君南的眼底不由得又揉了几分,不过……
“你不亲自报仇,你当真能彻底放下以前的那些事吗?”谢君南还是担忧。
灼华点头,顿了顿,他又道:“四哥,你可以先出去在外面等我一会吗?”。
谢君南听得狐疑,不过他盯着灼华看了须臾,却是忽而扣住灼华的后脑,在他唇上吻了一下:“别让我担心”。
灼华点头。
谢君南揉揉灼华的头,眸光略过武家的众人,才转身出去。
一直到谢君南离开之后,灼华忽而唤了一声:“你出来吧,他已经走了”。
这句话,明显不是对武家众人说的。
事实也是,光线昏暗的墙角下,一个稚嫩小小的孩童忽而出现,他就站在那里小心谨慎的盯着灼华:“你身上……有法器,我……怕”。
法器?
灼华明显懵了一下,他低头看看自己的身上,眸光忽而就放在了手腕上的那珠串上头。
这珠串,是当初海大姑送给他的……想了想,灼华将那珠串取下,放到身后不远处的地方,又朝那孩子看去:“现在可以了吗?”。
那孩子没有回应,不过她却是踩着摇摆不定的步子,朝着灼华走近两步,而后仰头看他:“你看得见我?”。
灼华点头:“看得见,一进来就看见你了”。
灼华兀自的与那孩子说话,落在武家众人的眼里,却像是在一个人自言自语,忆及之前那小骷髅人显灵的诡异模样,武家众人浑身的寒毛又再次立了起来,武夫人更是浑身一震,双眼死死盯着灼华,那急切的样子恨不得从灼华口中问个清楚。
她……想好好看看那个孩子,她的女儿……
那边的人,灼华也没有理会,他只站在那里,不知是与那孩子说了什么,而后点了头,灼华眸光一转,朝武家众人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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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牢门外,谢君南心里始终不太放心,明明出来不过只是须臾而已,可他却觉得像是已经过了许久,正当他不放心的想要再转进去时,里头,灼华的身影却忽而出来。
“灼华!”谢君南心里一松,大步上前将灼华一把抱住。
灼华明显一怔,反手将他搂住:“你怎么了?怎么一脸慌张的模样?难道……是担心我吗?”。
“我……”。
“啊——!”天牢里,突然传来了惊悚的尖叫声。
谢君南浑身一震,猛地扭头朝灼华的身后看去。
牢门里,有狱卒接二连三惊恐的叫嚷着连滚带爬的跑了出来,一个个脸色惨白让嚷嚷着里面闹鬼。
谢君南听得心里一凛,下意识的将灼华箍紧了几分。
天牢里面接二连三传来凄厉的惨叫,有男有女,有老有少,一个个像是在历经绝望,那声声凄厉的叫喊,直听得人毛骨悚然。
灼华心里微颤,他蹙蹙眉,下意识地朝着谢君南怀里藏了几分:“回去吧”。
“嗯”谢君南将他搂着,想着里面传来的动静,谢君南的神色也凝肃了许多。
天忽而变得灰蒙蒙的,像是将要下雨一般。
两人踏步前行,不过须臾便将天牢里那惊悚如若炼狱的声响甩出老远。上了马车,外头的天随着一声闷雷,淅淅沥沥的小雨也随之落了下来,不过须臾便将整个天地染的微湿。
“天牢里,除了武家的人,还有一个孩子”灼华忽而开口。
谢君南明显一怔。
灼华靠着他的肩膀,说道:“比起我,那个孩子更需要言子煦的命”。
谢君南沉吟着,诡异的猜测:“难不成是那个被我们挖出来的孩子?”。
灼华点头:“天牢里阴气太重,是唯一可以让她显灵的地方,不亲自杀了武临清,恐怕她也只会永不超生而已”。
因为怨气越来越重,所以才导致了她无法投胎转世,明明就是一个孩子,却是一日一日滞留在这里……
谢君南听着,心里却是一阵说不出的庆幸:“幸好……幸好你不是的……”。
灼华期初还有些怔愣,抬头正想问时,可话刚到嘴边,灼华就反应过来了。
上辈子他又何尝不是死于非命,只不过幸运的是,他有贵人相助,死后并未凝结怨气,而那个孩子……她不一样。
懵懵懂懂的年纪,才刚刚降临人世,却遭遇了这样的事情,即便是再不懂事的稚儿,至少也是已经醒世了的,日复一日如何会没有怨气?更何况还是在那样的地方,遭受那样的事情……
长长叹了口气,灼华狠狠闭眼,忽而说道:“过两日,我们去拜祭太爷爷吧”。
谢君南点头一笑,爽快的应了声好。
雨势越下越大,不过片刻,整个街道就彻底淹没在一片大雨之下,景象朦胧……
当日黄昏,天牢里传出了一件毛骨悚然的事情。
被关在天牢里面的言、武两家人,除了一个武夫人上吊自缢,留得全尸之外,其他的人则死得七零八落,仿佛……是被什么东西强行扯碎的身体。